7 死亡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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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帅和陈总几个一大早就回洞庭了,留下刘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晓哥从家里打电话过来问:村里的一帮人凑了几千块钱,准备在水库尾子上淘沙金,他把这事告诉刘流是想知道矿山的意见,因为在矿区的范围,金矿的资源都属于有许可证的矿山。刘流想了想,要晓哥等他回来再说。
躺在雪白的床上,刘流望着窗外,猛然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天,他的那些冬游的朋友们应该会去湘江畅游,好久没见面了,应该去参加活动,顺便看看他们。他兴奋的跳下床,洗漱完毕,拿上酒店的早餐卷到二楼的餐厅吃了早餐便下楼了。
他打开车的尾箱检查了他的游泳设备,其实是很简单的几样东西:游泳镜、游泳裤和游泳帽,再有的就是毛巾肥皂之类的清洁用品。从酒店的停车场出来,拐上主道不久就遇上了交警查车,刘流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一个胖胖的警察走到车窗边敬了个礼,机械的命令:“驾驶证、行驶证!”
刘流拉上手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驾驶证递给那警察,那警察看了看有说了一句:“行驶证!”刘流便又手忙脚乱的到处找,自刘流接手这部车以来就没有见过那东西,在农村里也没有人来查,他不知道是不是放在车上。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那警察不耐烦了,催促刘流下车,急得刘流心里直骂娘,最后在他头顶上的遮阳板下找到了,他松了一口气,把行驶证递给了警察。
谁知那警察看了以后马上命令刘流下车,等摸不清头脑的刘流走下车来,那警察便钻进车里,把车开到了人行道里边,他出来,把钥匙也顺手拔走了。
刘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警察扬了扬手中的行驶证:“你的车两年没有年检了,还问我怎么回事!”
刘流立马哑口无言了,他确实不知道这回事,心里恼怒吴总,他便往前走,一边给吴总打电话,谁知吴总的电话总是占线,他急得直跺脚。
旁边站着三个警察,一个瘦高个子的看了刘流几眼,伸出拳头打了刘流一拳。刘流心想:***,没收了我的证件还打人,我今天和你们没完!
他正想发怒,一看那高个子警察就乐了:“原来是你这个杂种啊!”
那警察也笑了:“好多年不见了,死到哪里去了?”
那警察叫邹勇,是刘流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儿时伙伴,比刘流大两岁,刘流只知道他参加工作后当了警察,后来他去了深圳就不曾联系过,却不想在这种场合下见面了。他们就站在路边聊了十多分钟,邹勇现在是中队长,他找到那胖胖的警察把刘流的证件要了过来还给了刘流,叮嘱他赶快办理年检手续,要不就总是有麻烦,最后他把刘流赶走了,临走他说:“兄弟,不好意思啦,今天搞联合检查,忙得要死,就不陪你。”
有惊无险,刘流飞快的把车开走了。吴总真是够可以的,自己的车两年都不去年检,幸亏长沙只有这么大,到处可以见到熟人,否则今天可有事干了。
刘流来到了湘江风光带的北段,这里也叫做亲水平台,他把车停在划好了线的格子里,拿上游泳设备前往河边寻找往日的朋友。
河边的风大,一阵风吹过来,冷得他只哆嗦。在长沙从事冬泳的人不多,不像北方的很多地方已经发展为群众运动,在长沙常年坚持冬泳的只有零星的20几个人,而且年龄偏大,刘流的年纪也不小了,在这里他的年龄是最小的,刚参加的时候大家见他“年轻有为”,便推举他为协会的秘书长。
在屋顶为风帆摸样的室外演出剧院里,刘流找到了一群正做着热身运动的人,他们就是冬泳协会的会员。
见刘流来了,大家亲热的和他打着招呼,带着刘流第一次下水的老胡也在,他是退休的报纸主编,冬泳前一身的病痛,他太太就说他是个药罐子,自从几年前开始试着游冬泳以来就很少吃药了,因为从冬泳中身体状况得到了很好的改善,所以他是个疯狂的冬泳爱好者,逢人就说冬泳的好处。
会长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中年人,此刻正在电话联系某媒体,得知记者们今天不来采访颇为失望。刘流上过一次电视的晚间新闻、一次报纸的头版:他和一群老头老太太穿着游泳衣站在寒风中做着各种手势庆祝元旦新年的到来,下面的一副是李宇春同样庆祝新年快乐的照片!
远在深圳的父母和在长沙的姐姐都在晚间新闻里同时看到了他光着上身接受记者采访镜头,结果是,他父母亲打电话过来把他好一顿“臭骂”,说他不要命了,闲得无聊就滚回去。
等了有半个小时不见有人来了,大家便收拾东西往提下的河边走,刘流边走边和老胡聊着最近身体好不好的话题。游冬泳的人特别关心身边的伙伴,相互间绝对没有隔阂,就像刘流和老钟的关系一样,要去共同面对生与死的考验,这种友谊是最纯洁和无私的。
到了河边的一块沙地上,大家开始脱衣服,游泳衣都是来的时候就穿在身上的无需另外换,一些散步的市民也围了上来议论着这群怪物。
冬泳其实考验的是一个人瞬间承受寒冷的能力,下水的时间不宜过长,根据水的温度来调整,一般以10分钟至15分钟为宜,游得过久对身体反而有害。
每次刘流都是第一个下水,他来到水边先把身体的各个部位打湿,意为告诉自己的身体即将进入寒冷的河水,水越来越深,寒冷使得他的身体逐渐的麻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双脚用力一蹬,向湘江河中游去。

当展开四肢用力划水时,寒冷似乎不存在了,此时的头脑异常的清醒,冬泳所特有的感觉又来了。刘流游了一段停了下来,转过身等其他人,老胡游过来打了个招呼,向河中心游了过去,一会儿其他人也游了过来,大家一起向河中心游去,远远的看到老胡红色的游泳帽一浮一现。
在河中间,刘流改成仰泳,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他躺在水面上大声喊叫。其他人踩着水,不时的提醒周围的人注意安全,体力不行了就要赶快游回去。淡黄色的湘江水有股淡淡的鱼腥味,闻起来很不舒服,想吐!由此可见湘江里还是有不少鱼类的。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刘流召唤着大家往回游,他又大声的呼唤远处的老胡,自己独自的游在大部队的后面等着他。没有多久,大部分的人都上了岸,刘流回头见老胡也游过来,跟在后面不远处,他就放心的爬上岸来。
一上到岸,身上的肌肉就不自觉的抽搐,浑身打着哆嗦,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有的人却偏要讲笑话,一时间热闹的很,大家一边笑一边急急忙忙的擦干身体换衣服。有些看热闹的忍不住好奇,在刘流的身上摸来摸去,搞得刘流很不自在。
老胡也上来了,和会长开心的说着什么。刘流穿上了内衣,却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老胡突然面部朝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会长和他急忙走过去想把他翻过来,无奈老胡的身子滑,人又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老胡翻过来。老胡已经是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嘴唇已经成了猪肝色,口里面有很多沙子,样子十分恐怖。
大家都慌了,不知如何抢救,有点赶紧打120急救电话,看着老胡的嘴唇慢慢的变成了紫色,刘流顾不了那么多了,掏干净他嘴巴里的沙子,赤着脚,弯下腰嘴对嘴的给老胡做人工呼吸,他使劲的往老胡的身体里吹进新鲜的空气,慢慢的老胡的血色缓了过来,刘流刚停下休息,他的血色又不对了,刘流只好不停的拼命往他身体了吹气,直到120的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赶过来。
手忙脚乱的把老胡抬上了救护车,医生检查了老胡的瞳孔和心跳,摇着头说没有心跳和呼吸,已经不行了,肯定是脑溢血发作,没得救了。刘流和会长对望了一下,两人同时要求医生不能放弃,送到急救室继续抢救,也许还有一丝的机会。
在医院的急救室,医生使尽了各种方法还是无力回天,老胡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切是那么突然和快速,快得像一场梦,刘流的心里十分凄凉。
会长走过来搂着刘流的肩膀,心有余悸的说:“幸亏不是在水里面发作,不然今天走的肯定不止一个!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你离他最近,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会长讲的是实情,刘流在水里等老胡就是担心他出意外,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老胡在临死之前有什么预兆,他没有在水里发病,宁愿自己独自归天也不愿给刘流添麻烦,老先生真是可敬。
刘流受了刺激,心里空荡荡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呆呆的想着和老胡的那“死亡之吻”,中饭都没有吃,直到酒店总台打电话来问是否要续住他才收拾东西下楼退房。
有时候男人是很脆弱的,需要人来安慰,英雄好汉并不都是铁石心肠的硬汉,何况刘流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好汉,他现在做的就是打电话给苏荃,希望见到她,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安慰。
苏荃的电话一打就通,她说她不想出来,就在家里等他。如果在乡下,就去找刘美女,可惜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凭着记忆,刘流找到了苏荃家,苏荃穿着睡衣开的门,把他让进去以后便去厨房倒茶。刘流坐在沙发上问苏荃是否可以抽烟,苏荃说你抽吧,并拿来一只纸茶杯,倒进去一些水,放在刘流面前。她自己拿了本书坐在边上看着,说她看完这几页再说,
刘流看那封面是《红楼梦》,他随口问:“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苏荃说:“百家讲坛正在讲这个啊,听了觉得好有味!就是纠缠不清的关系实在是搞不清楚!这段时间没事就借来读读,就是有些字拗口。”
刘流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苏荃看完了,抬起头来说:“看你有些不对劲,无精打采的,怎么啦?”
刘流望着她嘿嘿的笑着:“你穿睡衣的样子好可爱!像个小媳妇,等着那‘风雪夜归人’吧?”
苏荃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说:“痴呆呆自作多情,就算等,那个人也不是你!”
刘流凑过头去问她:“几天不见你就移情别恋了?嘿,我有个提议。”
苏荃侧着头听,刘流就说:“你看我怎样,虽然长得黑点,也算是“人模狗样”的,你做我的女人吧!”
苏荃觉得好笑,拿起沙发垫子抽打刘流:“你做死啊,以为你是贾宝玉,人人都稀罕!”
刘流躲闪着说:“反正你总是要嫁人的,这里有个现成的,不如将就算了,一点都不懂节约时间!”
苏荃干脆放下垫子用手来抽打,说:“你以为我嫁不出去!非得要找你这黑炭!要生个女儿皮肤像你这么黑就太不‘美观’了!”
她说完,自己忍不住的先笑了。刘流总算是把心里的话掏出了,即使是她不答应。奇怪,说完了反而是一阵轻松,苏荃大概也是这样感觉,打完了就挨着刘流坐下,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界限,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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