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越王剑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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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耍中幡有“幢幡”和“担幡”的叫法,表演时,艺人们将竿子竖起托在手中,舞出许多花样,单手举起中幡叫“霸王举鼎,”将中幡盘在肘上叫“二郎担山,”用脑袋托举起来叫“脑健,”用牙齿举起来叫做“牙健,”用鼻梁举起来则叫“断梁。”合计有二十多个套路,各有形象的名称,如金鸡独立,龙抬头、老虎撅尾、封侯挂印、苏秦背剑、太公钓鱼、张飞蹁马等样式。中幡表演,以扔得高,立得稳为准则。要求稳、准、快,手眼配合一致,表演途中如遇到当街的牌楼牌坊,表演者要将中幡努力地高高抛起,幡杆保持直立,底部要越过牌楼,然后跑过去再接住,难度很大。
中幡表演最早是在跤场里,凡是耍中幡的都练过摔跤,而摔跤的不一定会耍中幡。练摔跤能提高人的四肢活动能力,锻炼筋骨,增强腰部和腿部力量,培养目测力、判断力、准确性、灵活性和协调性。中幡和摔跤都是很需要技巧的运动,要学会借力。所以练习摔跤是学习耍中幡的基础。天津皇会的中幡表演在清代掌故遗闻的汇编《清稗类钞》里有重点介绍:“所谓中幡者,前导小幡数十对,最后为大幡,高五六丈,用上等梁栋材为杆,饰以龙头,悬幡于吻,锦绣璎珞,垂垂及地。杆首以长绳数条,四围撷之,恐其欹侧。中一人持杆而行,重可数百斤,力向上掷之,或承以额,或接以口鼻耳目,或受以肘背肩腹。观者交口羡赞。”
翟大个四方大脸底气十足,一说话跟敲钟似的,老远见着张天师就高门大嗓的打招呼:“爷爷爷,仙爷,您啦藉是贵人踏贱地,给咱爷们儿脸上贴金来啦,今天怎么地,是玉皇大帝折跟头,想来凡间看看。”
张天师笑着说:“承蒙翟老板抬举,玉皇大帝不敢说,照直说,是咱天后娘娘派贫道来的,这说话离出“皇会”的日子不远了,翟老板您说我不得下去走走吗,今年不比往常年,打从洋人立了教堂,我那殿上香火少了不少,”
翟老板说:“仙爷,您啦还别说,洋上帝的那点玩意咱闹不明白,可是人家是真下功夫,藉不听说看病的掏不起钱就给免啦吗,不要钱看病,真有这好事?我有点起疑。您没听说吗,望海楼法国教堂拣了一帮没爹没妈的孩子他们养着,听了都新鲜。那些可都是咱们自个家的孩子,别是再给他们弄外国去吧。真不知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您啦是高人,您给说说。”
张天师说:“按理说,洋神父也算是出家人,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做点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治病不要钱我想这只是暂时的,至于收养孩子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出缘由所在。”
“要我说他这是障眼法,是做戏给人看,蒙事呐,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仙爷您啦看着,我翟大个说话搁着,这帮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叫弟兄们砸了他的堂子”。
张天师知道翟大个说得出做得出,别看他人长得粗,可那心善的象菩萨。有一次翟大个推着一个独轮车,上头装着两大筐鸡蛋足有一百多斤,搁别人准得小心谨慎,生怕有闪失把鸡蛋摔碎喽。可翟大个推得象空车似的。说来也寸(凑巧),那天北大关人多,过浮桥的人一个接一个,翟大个推着车刚下桥坡,对面过河的一个孕妇不小心被船板绊倒,恰好倒在了翟大个的车前面。您想下坡路陡,推这个独轮车不好掌握,眼看着车轮子就要轧到孕妇的肚子上,只见翟大个身不动膀不摇,双手攥紧了车把头,向上一撅,就见那车轮离地悬空起来二尺多,刚好擦着那孕妇的肚皮跃了过去,车轮一着地,就听“嘭”的一声,大伙心说,这车鸡蛋算是全碎啦,翟大个不看车不看鸡蛋,转过来回身将那孕妇从地上搀起,反倒问人家摔着没有。您说,搁别人办得到吗。张天师知道找他这人办事准没错。
“要说咱们就争这口气,我想今年就拜托各位,把皇会办地红红火火的。”
“没问题,仙爷,您就晴好吧,北大关这一带的买卖家我给窜乎,保证给您了拉不了趟儿”
张天师心里很高兴,和翟老板互道“好走”后分了手。往前一走就是北大关浮桥,过了浮桥没走多远就见马路中间站着一小伙子,也就二十啷当岁的光景,正是天罡阳盛的年纪,你看这人一脸的邪气,好好的衣服不穿,搭在肩膀子上。站在那身子八道湾,那姿势一般人学不会,俩胳膊肘夹在腰间,手向外撇,双手攥拳大拇指向上挑着,梗梗着脖子,斜瞪着眼。马路上要有人看他一眼,他冲人家吼道:“看嘛,没见过杂巴地(混混)”。听这人管自己就叫杂巴地,你想还能好的了。过路的见了都绕着走。张天师知道,这是找茬闹事的混星子,不是刚出道来北大关“玩死千”占码头,就是找茬打架讹俩钱儿,(现今流行叫“碰瓷儿”。)刚才满心的高兴劲,被眼前这“堵心丸”给搅了,心里不是一点的烦。
俗语说:“好鞋不踩臭狗屎”要是搁以往,张天师一定当他是五更鸡啼时的鬼影视而不见,可如今诸事蹉跎,一埃家国有难,容不得这“窝里反”的胡为,逐走上前去,冲着那小子厉声说道:“哎,小子,你们家失火了吧”。那小子正在兴头上,挑头找茬没人敢理,就觉得这世上天老大我老二为我独尊,正自顾得意,没想到有人上来给他来这么一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张天师接着又是一句:“你娘死了吗”。这小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想想刚要发怒,看看站在眼前这人一身藏青道袍,相貌古奇,丰神迥异,颌下长髯依然白雪,知道是遇上了高人,心里一时没了底不敢犯浑。“这是谁们家的狗食崽子,怎么没教育教育就让他上街啦”。张天师用拂尘指着那小子问左右的围观路人。

邻近的买卖家早就有人围过来看热闹,见张天师镇服了那小子,都跟着帮腔:“谁知道这小子是那儿蹦出来的,有谁认识,赶紧招呼他们家大人出来管管。”
这个说:“家大人有毛病,养而不教,不如上吊”
那个骂“小子,学好别学坏,别学偷鸡拔烟袋”
狠一点的张口就来:“那个裤裆开啦,把你露出来啦,你算哪根葱,谁能拿你炝锅呀”
刚被他骂过人也过来掺和:“瞅你横的,就跟你不是爹娘养的似的,你爹是孙猴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再看那小子早就没有了更才的横劲,任着大家伙可着劲的数落,就是低头摔了挂的站在哪不吭声。
张天师看着那小子不吭气,本来想就这么算啦,可是心里别扭,也算是这小子该着干着拿他出出气,于是就说:“今天我说你两句你还别不服气,你瞅你当街这一站,从上到下一点的人样子都没有,你这是人心无所御,自己觉得脸上好看吗。做人也得有个章法,你见过谁早晨不洗脸邋里邋遢的就往外跑,为什么,不就是要个脸面吗,往人前一站总得说得过去,人前人后的让人说声好,要是前脚一走后脚就让人家戳脊梁骨,这人还活个什么劲儿,你说是吧,人活一张脸是树活一张皮,像模像样的不仅自己好看,给父母也争脸,你知道吗,天心无二,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看你这意思还没坏到不可收拾,赶紧回家好好的干点什么,你爹你妈在家一定是等你着急呐,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叫什么?”
那年代“玩死千”的混星子都有个讲究,就是三不犯,一不犯官,二不犯孤老,三不犯众怒。虽然人是入了黑道,可是德行不减。不象现在道上的人;“人不错,血不好”,一说我是“大西北”回来的或是“监狱”释放的,仿佛变成了恐怖分子的炸弹,不论谁都得给闪道。今天这小子是头天出来抢码头,本打算会有混混出来“砸板砖”,自己只要忍得住挨打不吭声,就算有了混饭的地盘儿。不曾想没见着帮派的人出来“挡横”,却惹来众怒。真是“赶早烧香,佛爷掉腚(背转脸)”出门没看黄历。想想也没辙,只好另选吉日回头再来。于是他向张天师双手一揖说:“天师老大人,我服您啦,今后有您的地方我不搅乎,见了面您啦招呼我一声那就是拿我当人,您啦瞅我的,我绝不是他们说得那狗食。您啦记住,我叫崔炮,不是吹大离(吹牛)的那个‘吹泡’,是炮仗的炮,说来惭愧,提我爹您啦准认识,就是被洋人用洋枪打死的‘炮仗崔’”,说完扭身就走。咂!您瞅这亮堂劲儿,就好像革命先烈英勇赴难似的,走的潇洒。
大伙看着崔炮的背影不约而同的说了声:“啊”
提起“炮仗崔”大伙都知道死得冤,咸丰十年英法联军打开了大沽口,坐船沿海河北上,将小火轮就停在了三叉河口附近,以做花炮为业的炮仗崔就住在天后宫南边。做花炮得提前几个月准备,不能“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等到过年时再做就“晚八春”啦。炮仗崔研制出来一种新式炮竹,就是我们现在放的“二踢脚”。放前儿用手捏住上头,点燃底下的“芯子”,第一响是竖药,“嘭”的一声,炮仗就上了天,相当于火箭推进的一级。第二响是横药,在天上爆炸,那响声就跟炸雷赛的“嘎”的一声清脆,能够传出去十里地远。炮仗崔给这二踢脚起了个雅号叫“高升”。据说后来慈禧太后非常喜欢,达官贵人一听“高升”,满对心思。所以“二踢脚”买的很快,一过伏天就得准备。而且做炮仗不能马虎,不能着急,否则会出乱子。
八月晚儿左右,炮仗崔赶罗出来第一批炮仗,这天早上,炮仗崔拿了几个二踢脚站在河边试炮仗,先头放了几个没大有人注意,等到要放最后一个时,就听见小火轮上传来一阵枪炮响,炮仗崔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原来小火轮上的洋兵以为是有人向他们进攻,惊慌失措的进行还击,炮仗崔叫他们打成了“筛子底”。中国人发明了火药,却发现它最好的用途是制造鞭炮,燃放它为的是祭奠祖宗或是庆祝节日,这就是我们常常引以为自豪的“幽默”,是朝廷对于外国的工业革命嗤之以鼻的“幽默”。炮仗崔的死充分说明中国人的幽默与外国人的幽默成本之间的差别。
那时候皇帝都叫人撵的没了影儿,谁人有胆量去和洋人理论。崔炮一家只能忍声吞气自认倒霉,草草将炮仗崔埋喽,没几个月,炮仗崔的老伴儿也气的踹了腿,崔炮就成了孤儿。
想起这些,张天师也是荡气回肠的不无惋惜,正要回身走,听见身边有人喊:“仙爷,”回头一看是洋广杂货店的范老板,此人是倒腾洋货的世家,传到他这已是三辈,算得上是老字门面的知名人士。
张天师不敢怠慢,忙施身回礼,二人寒暄已毕,
范老板问:“仙爷一向安否”
张天师回答:“承蒙惦记,山人无恙。只是这崔家后代堕落,着实让人心痛不已,您也看见啦这崔炮怎能和他爹相比,一味的不思进取,真是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呀。”
范老板说:“如今世道是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仙爷大可不必自寻烦恼,今天您这是····”
张天师见闻回答道:“贫道只是想到铁厂街转转,顺便看望一下秦掌柜”
范老板凑到跟前悄声说:“您去铁厂街势必当心,听衙门里的捕快翻翻(说),铁厂街有人私造枪炮往南边运,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张天师听了心里往下一沉,马上联想到秦老板的侄子,那个不甘寂寞的秦泛棹。顾不得再和范老板聊天,赶忙告别,脚步匆忙的直接奔了铁厂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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