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着洱雅的背以示安慰，我问正忙碌地为洱文救治的安洛东：“他如何了？”
“体内积了大量淤血，体表亦瘀青得厉害，肺腑具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幸而未伤及筋骨，他虽然体弱，但也是拳头下长大的，好好调养段时间即无大碍。”洛东边为洱文抱扎起伤痕累累的右腿，边回答道。
洱雅稍稍安下了心，却起身直直向我跪下：“雅雅，雅雅代哥哥谢姐姐救命之恩！只是洱雅与哥哥身无分文，实无以为报……”
我扶起洱雅，问道：“先别说这些。洱雅，你们可还有爹娘？”
她眼神一暗，低下头去：“没有，我们是孤儿。爹打在我还在娘肚子里时就去世了。娘把拉扯我们了几年，还教会我们识些字，就病倒了。”声音哽咽，洱雅继续道，“我跟着哥哥到处乞讨，却终究没钱给娘治病，娘就病逝了。”
又是两个天涯沦落人呢。我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洱雅，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可好？”
洱雅闻言又跪了下来，惊惶道：“洱雅不敢！姐姐愿对萍水相逢的我们出手相救，洱雅与哥哥已经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了，怎还能让姐姐收留我们……”
“什么敢不敢的，”我挑眉，“难道你还想回去继续风餐露宿，以乞讨为生？”
洱雅微微颤抖了下身子，却闭上了嘴。我放松口气道：“洱雅，不是说无以为报么，那就留在我身边，坐我的弟弟妹妹来报答我吧。我也不做亏本生意，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你们以后都得给我挣回来，这样如何？”
犹豫片刻，洱雅正要应答，却听客栈下一阵吵闹，接着房门被轰然撞开，一身挂彩的小霸王紧紧拖着身后一位花甲老人冲了进来，涨红了脸对我咆哮：“人贩子，快把那两乞丐交出来！”
人贩子？安洛东停下手中工作，抬眼看了我一眼，笑得好不开心。我回瞪他一眼，眯起眼，将战兢的洱雅护在身后，打量起小霸王。小霸王恶狠狠地瞪着我，不停喘着粗气，脸颊上带着血痕，身上衣服支零破碎，露出条条棒打的瘀痕，明显是经过一番搏斗后匆匆赶来的。再看身后的花甲老人，脸上也带着轻微的伤，表情又害怕又无奈，身上背着一个褐色木匣，应该是一个大夫。我不由嘴角轻笑：看来小霸王那般匆忙跑开并非逃走，而是去“抓”救兵了。
“你去请大夫了？”我笑问。
他脸微红，瞧见我身后的洱雅，却吼道：“你还不快过来！这女人很可能是人贩子，会把你卖掉的！你哥哥呢，我请大夫来了！”
洱雅微微偏头，见着小霸王一身的伤痕，淡去了眼中的忌惮，从我身后走出，又望望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小霸王却误会为她受我所困，朝我喝道：“你快放走他们！”
我不理会他，用肯定的语气强调道：“你去请大夫了！”
他一恼，突然向我挥拳而来：“你快放人！”
我抱起洱雅急退两步，洛东已经迅速接下了小霸王的拳头。小霸王微愣，随即使尽力气向洛东揍去，拳脚却无一不被洛东轻巧地化解。没两下，小霸王就已被扣在地上。我笑意盎然地府下身，暧昧道：“其实你这孩子还是挺好的。”加以时日指不定就是一代风流人物。
他冷哼一声，不断地强调：“你快放走他们！”
“那你呢？”我反问。
他一愣，没了声响，显然被问住了。洱雅走上前，拉住我的衣袖：“姐姐……”
我微笑着示意洱雅退下，抬眼看向花甲老人：“你可以先走了。”
小霸王闻声挣扎起来：“不行！你还没给他看过，不能走！”
我指指他身后扣住他的洛东，再让洱雅拉开屏风现出洱文：“你身后可就有着一代神医——医谷少主安洛东，何须另请大夫？”
他张大了嘴，放弃了挣扎，转头看向笑意浓浓的安洛东。却听洛东道：“你安心吧，洱文那边我会给你们治好养好，麻烦的是这女人。”他指指我。
我白他一眼，用手巾轻轻擦去小霸王脸颊上的血痕：“来得也正好。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收留你、保你一日三餐，以后你就听我话、跟我混，如何？”
他狐疑地望着我，显然对我充满戒备。我叹了口气：“罢了，你俩先跟我下楼吃午饭吧。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都是饿坏了的孩子，一听吃饭一词，他的目光就已松懈。我示意洛东放开他，便带着洱雅与踌躇不定的他下了楼。他的迟疑与防备在见到满桌丰盛的午餐后被抛到九霄云外，菜还没上齐，他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地扒起饭，吃得洱雅也微微惊愣。我好心地给他舀了碗汤，才问：“说到这，你叫什么？”
“阿干。”他一边噎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阿甘？哈哈——”这什么名字，我爆笑，“《阿甘正传》里面最爱听妈妈话的阿甘？！哈，谁、谁起的？”
他瞪了我一眼，一边吃饭，一边回答：“不知道，我是个孤儿。有记忆开始就听老乞丐这么叫我了。”
“呵呵。”我止住笑，道，“什么名字嘛，我给你起一个，以后你跟我混了，可好？”
“有饭吃？”他抬头，只这么问。
“那当然。”我点点头，早都说保他一日三餐了的。
他歪了歪头，又问：“西巷里的乞丐们，都有饭吃吗？”
我心里一颤，这孩子……我望着他沉思许久，终于狠下心来下定了主意：“十三岁以下的小乞丐，你可以把他们都叫来。但比那大的，我便无法了。我没那么多闲钱，没义务也不可能供你们白吃白喝。你们来，我饱你们三餐，但你们之后都得跟我混，听我话，如何？”
他闻言首次放下碗筷，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问：“那你和少主……会不会保护他们不再受欺打？”
到底是个孩子。我叹道：“不会。你记住，能保护你们的，永远只有自己。但我会教你们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改变命运。如何？”
阿干看看桌边紧紧牵着我手的洱雅，凝视着我一阵，终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微笑，看着他一身乞丐模样，生事不详，虽然霸道却不失善良，不免轻叹口气。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若这干戈是你，可能避免骨肉的流离？我轻轻说：“以后，你就叫干戈，好不？”
“好。我听你的。”他爽快地回答，似乎轻松了不少，重新拿起碗筷扒起饭。
午饭方吃完，安洛东推开房门对我们说：“洱文已经醒了，但还不能动，你们可以先进去看看。”
洱雅闻言深深朝他一拜，随即冲了进去，我领着干戈紧随其后。
“哥！”紧握住洱文的手，洱雅泪水盈盈地望着洱文。洱文温柔地一笑：“雅雅，我没事。”双目一转，瞥见了我身后的干戈，他一惊就要跳起，却被洛东及时按住：“你还不能动，别紧张，没事。”
我拉着干戈走近，干戈略带歉意地看着洱文，却低不下头与之说话道歉，两人就互相干瞪着眼儿。
“哥，这位姐姐救了你，方才还收留了他，他如今是姐姐的人了，名叫干戈，不会再欺负我们的了。”洱雅见状乖巧地摇摇头，向洱文说明现状。
洱文稍稍放松了警惕。我借机微笑地搂过洱雅：“洱文，我也收留你们，今后你们兄妹俩也跟着我混了，好不？”
略略一惊，洱文注视着我牵着洱雅的手，对上洱雅期待的目光，顿时喜上眉色，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谢姑娘大恩，恕洱文现在无法给您磕头，今后洱文洱雅就是姑娘的人，任凭姑娘差遣、绝不二话！”言罢看向洱雅。洱雅会意地朝我跪下，又要磕头。
“啊！别磕，拜托你们别折我寿了！”我忙扶起她，笑脸盈盈，“今后，你们三都是我的弟妹。”
干戈突然怯生生地问上一句：“不过小姐，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们？”三小鬼齐刷刷地向我望来，唯有洛东暧昧一笑。
“我要开店。”我说着。
三小鬼齐投来三个问号。“啊？”
我腹黑一笑：“你们是廉价劳动力。”
三小鬼面面相觑，安洛东一一敲过他们的脑袋：“现在才醒悟上了贼船，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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