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医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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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谷的生活倒是清新而宁静,除了要不断地躲开那院判以外。还好我是安洛东带来的人,举起少主这块招牌便有了特权,一切就容易得多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教会了我这个世界的草药学,背得我头晕目眩;而我则教给了他基本的化学知识,以及最初等的西医理论,乱得他惊叹连连。在我贪婪地指挥他搜罗和制作了一大堆试验用具后,医谷更是不安宁了,总有我的某个“白痴徒弟”将“实验室”搞得乌烟瘴气;而经过我的努力——我那“白痴徒弟”频频亲身中毒,“解毒”能力也自然更高一等。
在得知我最喜美景后,偶尔闲暇下来,安洛东就带着我游遍医谷附近山光水色。他会领着我仰望奔腾而下的瀑布,倾听溪水潺潺清音,俯视山顶之下的生机勃勃,闻尽丛林草间的鸟语花香。偶尔用内力把冰凉透彻的水泼得我满身都是,惹得我又气又恼;或是抓条无毒的小蛇,却在把我吓得尖叫落泪后手足无措地想尽法子安慰我,为此竟让他学会了制作简单美味的牛奶冰淇淋。
我趴在窗前回忆着这些日子来的轻快生活,不自觉地想起安洛东洒脱的身影与爽朗的笑容。他比轩少了些沉稳刚毅、深谋远虑,多了抹出尘不羁、俊朗不凡,却一样的温润如玉,一样的细心体贴,一样的——轩!
那宠腻的温柔笑容涌入脑海,撞得心口生疼。不知觉间与轩的过往一幕幕涌入脑海——约会时他紧紧牵着我的大手,吵架时他憨憨道歉的话语,哭泣时他坚硬的肩膀与宽阔温暖的胸怀……我揪紧了胸口,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方才在想什么,拿安洛东跟轩比较?他怎能与轩比较,他怎许与轩比较?!
我黯然了目光,安洛东却在这时推门而入:“小妍!”
心头一跳,我有些心虚的转过头:“怎了?”
他兴冲冲地牵起我的手就向外跑:“带你看样好东西,错过了保你今生后悔!”
“啊,喂……”心绪微乱,我嚷着想要拒绝,他却已不由分说拉着我入了苍茫夜色中。
此时夜还未深,他带着我穿越点点灯火,绕过后山,来到一片树丛环绕的草地上。只见满天的萤火虫拖着淡淡发光的尾巴在空中飞舞,点亮了这片小小的天空。顺着他的指尖仰望苍穹,却见繁星璀璨,颗颗大如宝石;皓月如钩,清亮的月光如柔水一泻千里;凉爽的微风吹拂,如丝绸在肤上顺滑而下。
我刹那抛开了一切,全心全意地融入这天造地设的美景中,情不自禁地搂住安洛东的颈项欢喜雀跃:“好美!谢谢你!”未等他有反应,我奔入那群飞的营火虫间,随着它们旋转起身,胸中的喜悦化为毫无形象的呼喊破喉而出:“啊!啊!啊!”

只觉心中舒服,我回头看见错愕地忤在原地的安洛东,心下一疯,跑去将他也拉入草地中:“呆在那干什么?跟我一起喊,**的!啊!——”
他愣是没反应。我不满地挑眉:“叫你喊你就喊啊!一起来,啊——啊——”
我疯狂地喊着,似乎要将从小到大所有的不快通通喊出。渐渐,他也不顾其他地跟上我的节拍,跟两个疯子似的喊着:“啊!啊——”
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又如何?上帝为你关上一个门,定然会同时为你开上一扇窗!既然我已来到这个世界,就让我为轩、为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把失去的统统讨回来!
末了我又觉得不过瘾,拉着安洛东跑到山尖上,张开双臂,俯视大千世界,喊道:“I’mthekingoftheworld!”
“啊?”他愣是没听懂。我望着空中一闪而过的银线,顾不得多地抓住他的手臂欢喜地叫嚷,“天哪,看,是流星,是流星呢!”
“流星?”他傻傻地问,“什么东西?”
“不管那么多了,快许愿,快许愿!”说着我也顾不上他,闭眼正重地许下心中最浓烈的愿望,“希望我能与我的轩重逢!”
暂时失去了轩也没关系,我会努力找到回家的路。况且至少现在,我的身边有洛东!
灿烂地笑着睁开眼,望着空中高挂的明亮而残缺的镰月,我高声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耳边焕然传入一阵妙音,回过头,安洛东已闭上眼,随性地坐在草地上。玉箫在灵活的手指配合下发出悠扬如玉的箫声,时而轻快雀跃,时而抑扬顿挫,时而缥缈迂回,时而桀骜不羁,最终却是云淡风轻。乱舞的萤火虫们似也被箫声吸引住,在他周身盘旋着,他却只是专著地吹着箫,仿佛似万物为尘芥,天地只余他一人一箫。此时的他,出尘得令人不敢亵渎。
我深深凝望着他沉静吹箫的身影,缓缓倒下身,平躺在草地上,却在他的箫声中淡化了喜悦,只是静静地仰望群星。忽只觉,天高地大,星辰遥远,宇宙浩瀚,自己却渺小得仿若尘灰。
惆怅难挨,我有些害怕地闭上眼,倾心听着他的箫声,不知觉间沉沉睡去,依稀只觉那夜睡得温软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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