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泽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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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后,北泽军家当家主母,手握重兵。昔时曾凭借一曲飞天剑舞引得无数豪杰为之竞相折腰,却于声名最盛之时销声匿迹达七年之久,一朝归来兵谏逼宫,诛灭朝中重臣若干,设幼童为帝,隐身幕后暗箱操纵。
六年前凤翔国名门望族月族惨遭灭门之灾,而始作俑者不详。作为幸存者的月离带着鸩影逃出凤翔国,流亡北泽,乞讨时恰逢隐后出行,得其恩赐百银,以此为资本白手起家方成就今日雄霸一方的凤鸾园。因感激隐后在自己落难时给予的帮助,但凡隐后所托之事月离莫不倾力而为。然今三国局势不明,暧昧不清,隐后对凤鸾园富可敌国的产业渐起吞并之心,甚至不惜由官府出面恶意限制商品流通的最高价,企图逼迫月离放弃对凤鸾园的掌控权。这样一个手段毒辣城府深沉的女王真的看上了凤鸾园,单凭月离几人独撑又能熬到何时,因此园内众人敢怒不敢言,但即便明日这繁华景象终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此时此刻也当拼尽全力付死相抗。
待得初荷等人如水退去,月离对着那靠窗而坐的贵人盈盈一拜:“民女月离见过夫人,因事耽搁未能及时迎驾还请夫人见谅。”无骄无躁,不卑不亢,声如其人,虽屈身行礼亦难掩其风华。
隐后缓缓收回视线,紧盯着面前低额垂首的女孩,一双锐目利芒闪烁。那久经风霜而红颜不老的惑人容颜被晨曦照亮,晕出一圈薄薄微光。
这个女孩不似外表那般弱柳扶风,她内心的坚忍聪慧就连饱经历练的自己都无法企及,竟又能奇异地融进这小小躯壳,契合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她的不简单早在六年前初见时便已料到,因为赏识她的才干好奇于她的成长才会赐给她百两银钱,之后的屹然崛起蓬勃发展只不过是应征了自己最初的猜测罢了。唯一的失算是没有想到一个智龄女孩居然做到富霸一方,还有能耐招揽到民间众多能人义士为其效命,已然有了雄厚的实力。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当是最好,如若不然,则必为王之大患,非除不可。
思虑不过眨眼,隐后笑道:“无妨,本宫倒可趁此闲暇欣赏在你治下的荣华。只苦了月儿你,这凤鸾园中杂务太多定是让你劳神费力,瞧你,都瘦了这么多啦,本宫看了实在心疼。本宫先前提议派些人手来为你解忧,不知月儿你考虑得如何了?”
解忧?其实也就是为架空我这楼主实权而找的说辞,我怎么可能答应?“多谢夫人疼惜,只是近来市价降低园中已少接了许多生意,与往日相较并不算忙碌。民女偷得些许清闲,自会好生将养身体。”
“月儿可是在怪本宫?若非粮油价钱飞涨致使民众难以支付,本宫又何尝忍心为难于你呢。”似模似样叹息一句,隐后满是委屈地看向月离。
月离不为其所惑,只淡然微笑道:“民女岂敢如此狂妄。夫人心系黎民百姓,为他们时刻忧心,实为天下之福。有您这样重视国计民生的主君,民女替他们高兴都唯恐不及,怎敢埋怨半分!”言辞恳切,情真义重,似无丝毫怨言,直把一月多来的烦忧生吞入腹。
隐后自是心知月离不满,但见她进退得当言行守礼挑不出些微不妥之处,忍不住都要相信她真如所言那般忠心了,不由愈发赏识其为人。这样一个兰心慧质的佳人若就此毁去未免可惜,倘若置之不理又如悬剑于顶危险万分。明明已有决定此时也颇感踟蹰,难以抉择。

垂眉多时不见隐后有所反应,月离抬首直视隐后,大胆进言:“夫人您虽是出于怜悯之心才限制了物品交易的上限,短期来看百姓的确有能力购买更多的商品,民生应是安足。但长此以往并将打击到各地生产者的积极性,造成供不应求的状况。而这十来天各地交易额已经大幅锐减,商人囤积不售,群众求购不得,如此看来此举实非良策。”眼看隐后面色渐冷,月离急急收声告罪。“民女斗胆多言,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恕罪!”
面色阴冷,背靠椅中,隐后不看月离惶恐作姿,慵懒开口道:“各地交易额……本宫还真没料错,你这凤鸾园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竟能在我北泽足迹遍布,很了不起啊。”
一月已来急剧锐减的市场交易额急坏了户部的官员,隔三岔五地向隐后抱怨,弄得隐后处境窘迫。本为打击凤鸾园迫使月离低头交出实权的政令,现在却让臣下跑来进谏添乱,使人恼火莫名。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人本就是最看重利益的人,但凡有利可图无不蜂拥而至,何来足迹遍布之说,不过是因利而往罢了。夫人您谬赞了。”
“利益?难道本宫的提议对月儿你毫无吸引可言,你竟全然不放在心上?”
收凤鸾园为官办,另赐园中要人千亩地万户奴升官封爵。钱财方面的诱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可直接入仕为官大展宏图。只是此等交易必然失却自由沦为人下臣,即使被冠以侯爵之位也是徒劳。
眼见隐后已将来意表明便知今日她决计不肯善罢甘休,月离打起精神昂首应对:“夫人一番好意令民女受宠若惊,但吾等商贾之辈目光短浅惟利是图,实无忠臣良将之资,如若入朝为官恐有损夫人威名,故虽得此错爱也请容民女婉谢。”
几句推辞说得是铿然有力掷地有声,隐后沉默片刻复又开口道:“一群能将小小酒肆壮大为今日凤鸾的奇人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浅薄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你也无需过谦,你们的才华怎样本宫还是知道的。本宫深信,你手下的要职人员即使步入官场也一样可以玩得风生水起。”
“为官者须心系黎民,谨言慎行,不敢以游戏心态对待。”
“不敢?本宫刚下令压制市价,月儿你立即积货不出;我北泽与凤翔素来交恶,你凤鸾却与之来往密切。月儿你倒是给本宫说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语音上扬,满含讥讽。
月离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曾料想得到隐后会暗地调查园中的货物往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只能嗫声轻语:“民女……”
“商品买卖自是价高者得,我既能支付更高的价钱月离她又作何不卖给我呢?”一句笑语忽然响起,打破室内对峙僵局。
厅中二人皆凝神看向门口,但见一男子长身傲立,神情愉悦,浑然不将身后惶惑紧张而又不敢阻拦他前行的新月等人放在眼里。
乍闻男子话语月离眼中飞速闪过些许慌乱,瞬息之间复又镇定如常,敛裙施礼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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