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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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管悠醒了过来时,自己已被置身在旷野之中,阳光明亮赤炙,让他觉的温度的存在,他摸着发烫的脸颊,看着这个清晰的世界,不在怀疑自己还活着的现实。
在确定自己尚活着时,他由不得的感慨,便站起身来,往燕村走去,走了些步子,又不望回头看了一眼这块废墟,那废墟之地依然泛着诱人的神秘。
这一切,均被死灵看在眼中,她知道管悠对废墟并未死心,现在能安心离开,也只是短暂的对生命的感慨。她在审视这个人时,就已发现他的心境有着一种不可擦净的污泥。
她又担心起苏莫的安危,这让她难以决择,是继续料理这边的事,还是立刻赶回去。
管悠半踏着的背影,忽然间让她想到了什么。
她迅速赶回了村里,问了村巫医的住处,便寻了去。她的怀疑没错,在那满是药草的房间里她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道。地道底下另有一小房间,小房间里有许许多多青藤绿草绑出来的人体,还有数多的笼子,笼子里关着许许多多的小动物。
一个绿皮肤的人在最里面的房子熬着一口锅,锅里面漂着一个个头骨,头骨跳在沸水上,竟然张着嘴发出一种欢快的磨牙声。这些头骨最先看到了死灵,于是乎,锅里的开水扑的厉害,那种欢快的叫声也大了起来,好像庆祝着新的死亡头骨的到来。那绿皮肤的人立刻回头,一双猫般的眼睛盯着死灵道:“我一直缺少一个很不错的身体。”他说着话,那些绿色人体纷纷站了起来,一道道藤条便向死灵绑了过来。
死灵不想多话,她明白楚娅身上的毒与这个满身透着邪恶的人有关,她身体一转,那千百根藤条便被生死之剑飞断,生死之剑轻而易举的削掉了绿皮肤的人的头,那颗绿色的头掉入了锅里,锅里的头骨纷纷咬向这个绿色的头颅,瞬间,绿色全无,只有一个新的会唱歌的头颅。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藤条人露出人形,那个人喘着气向死灵道:“饶……饶命!”
“你……是燕村的村医?”死灵问,她却是分的清善与恶。
“是,是!”这人道:“也不知怎的碰上了这怪人,便把我拿下了。”
死灵点了点头,认定这人会为村里的人解释掉一些误会,也不与他多话,只往李国赶回。
一些事情似乎已经是必定的事情,该出事的必然就出了。
苏莫早早便收到了一封信,信的署名是李泰,按理来说李泰已经被关了起来,又怎么可能写的出信了。苏莫拆开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便是邀苏莫前去某偏僻处会面。
苏莫找下人们要了一匹马,也不做任何交待,便赶了去。邀他见面的人正是李泰一些部下,他们见苏莫赶来,便齐齐跪在了苏莫的面前,求苏莫救的李泰。这个时候,苏莫才明白李亚仁已判了李泰死刑,明日早晨便要处死。苏莫心惊,立刻答应下话来,便匆匆往皇宫里赶了去。
当他站在李亚仁面前时,李亚仁也是一脸的惊讶。
“你太过分了!”苏莫直话道。
“你是来替李泰求情的?”李亚仁道。
“你可是答应过不杀他的。”苏莫道。
“是吗?我是答应?还是避而不谈?当时……啊,可记的不太清了。”李亚仁道:“有些事情远比一句话来的复杂,你的劝说我断不会忽视,放了他,也只是一句话而矣。可是,事情太过复杂,李泰的部下众多,一夜之间,各处涌出来的暗流多的几乎让我吃惊,若我不杀掉他,这些猢狲怕是会借机拥他而反我。”
“那你更该放了他,这种德高忘重的人,你杀不起。”苏莫道。
“来不及了。”李亚仁看向苏莫后面,透着一种无奈道:“可能,他的人头就要传上来了。”李亚仁的话刚一完,果然听的有人报了上来。李亚仁传了诺,那报话之人便带了一提着箱子的人上来,走到殿上,那提箱子的就跪在了李亚仁面前,说了句罪臣李泰已杀,拿来头颅请李亚仁审看,苏莫听的这报,脚步由不得几晃。
李亚仁打开箱子,看了一会,也若有发思,好些时间才说了句厚葬,让那人拿着篮子下去了。
“不是明日处斩?”苏莫虽知道被捉弄了,但仍然由不得的问道。
“昨晚就告示,可惜太晚了,贴出来便成了今日的明日。”李亚仁道:“好了,人死了入土为安,我们没必要再为一个死人争论事非了。”
“你是在自毁屋梁,你会后悔的!”苏莫道。
“我别无选择。我确实用了卑鄙的技俩,可这也是我尊重你的原因。”李亚仁道:“政事不同商事,却不能妇人之仁。”
“很不错的理由。”苏莫冷冷嘲笑道:“又把我逼到险境,可不得不依赖于你。”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泰的那些手下看着繁多,却不过是些污合之众,出其头者不过尔尔,也尽在我掌控中。李泰以死,一群猢狲无树可聚,给道闪电,这些怕光的自然闪去。”李亚仁坐回皇椅上,淡定的道:“相比之下,我更害怕你的生气。东城那块地方我已经批给你了,保河堤的工程没几日就完工了,那五百河工我可以调动给你,按你的布置兴建东城商业区。你可以自己组建卫兵,自己颁布律法……自己管理一切,那块地方,我不做任何界入,可合你的意。”
“很诱人,可是我对那块地方已经不在感兴趣。”苏莫道,却笑着头往外走,他的心一时间是灰色的了。李亚仁没想到苏莫会拒绝,竟有些慌张起来,他向离开的苏莫喊道:“你既不忍心别人,却又忍心于我吗?我李亚仁自认为做的还不错,还对的起这个国家,对的起我的国民!”
“自作孽不可活。”苏莫高声道,心中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一重重的路,一道道的墙,苏莫感觉这路与墙的一切都在颠覆,也不知道哪一步时,他的前面出现了一些人,这些人拿着利器,用愤恨的眼光看着他,而之前,他们尚跪在苏莫的面前。苏莫知道解释无用,所以他退着步子,以寻着可以逃拖的空间,退不了几步,一个灰衣男子却拍了拍他的肩道:“还算及时吧。”这男子目光灼灼,袭利如剑,苏莫自是认识——暗部指挥索诰。
“是的!”苏莫点头,一边向那些人道:“不想死,就赶快走。”
“苏莫小人,岂能不杀!替王爷报仇!誓杀小人苏莫!”一人咬牙切齿道,挥动手中的剑,于是,他身后的人也附和喊了话。随后,一群拿着利器的人涌了上来。
索诰挥出剑来,一剑划去,为首几个人手中的利器便在铛铛响声中断去,而后听的一阵阵惨叫,这边乱箭飞出,为首的一群人便刷刷倒在了地上。苏莫抬头一看,只见墙顶上早站了若干弓箭手。
“误会又深了一层……”苏莫看着又一批中箭倒下的人,不由叹息道。
“解释不清的误会一层和十层又有什么区别。”索诰道。
“停手吧。”苏莫道:“这么多的血已经足够说明杀我不是儿戏。”
“还是那么妇人之仁。”索诰笑了,挥了挥手,让墙上的人停了射击。
“想活命的,就赶快走。”索诰向着那群人道。他的话音一落,那人群便散出去了数层,只几个咬牙瞪眼的站在尸堆中,不肯离去。
“成全他们!”索诰挥了一下手。苏莫愣了,他看到一轮箭支又飞下,那几人纷纷中箭,又倒去了四五,而其中两人却站的坚定,身上被箭插成了靶子,也倒不下去。
“气节之人到是不少。”索诰看着那几个不倒之人赞道。
“他们只是吓呆了,走不成而矣,一阵乱箭后,也只有愤怒与无奈。”苏莫叹了口气道。
“别这么伤感了。”索诰笑道:“他们做他们的事,自然知道后果。”
“后果……”苏莫笑了道:“那谁来为这些人的死承担后果?”

“你或者我呗。”索诰也笑道:“难道还有别人?”
“难道还有别人……”苏莫转身走道:“我跟皇帝已经摊牌了,你打算跟谁?”
“我跟他是君臣关系,和你,是主仆加朋友关系。事实上,在我眼里君臣跟主仆是一码事,也就是说你还多他一点优势。”索诰盯了一眼围道上的某个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跟随苏莫其后道:“你说,我会跟着谁?”苏莫笑了一笑,也不多话。当两人走到路口时,索诰却说话道:“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苏莫问。
“曾清。”索诰道:“那个吃你苦头的人。”
“他想见我?”苏莫不解的道:“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有一段时间了。”索诰笑了起来道:“他爱提他兄弟,而我也爱说我哥哥,由不得的说到一块去了。”
“他差点要了我的命。”苏莫道:“你告诉了我那个七什么缺心眼阵,可没告诉我还有这么一个怪人。”
“我也没想到。”索诰在前面带着路道:“我们聊的东西并不多,我也不知道他会跟李亚仁挂上钩,庆幸的是,你大福大贵。”
“如果那一次我死掉了,做了鬼,我肯定怀疑是你出卖了我。”苏莫道。
“然后了?”索诰问。
“然后?”苏莫想了想后,也没有适当的答案,只得无奈的说:“还没做过鬼,还真不知道。”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一个胡同,胡同深长,深长的让苏莫都觉的不可思议,但终于,他们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些盖着的盆儿碟儿。边上还坐了一人,正是曾清,他一见得苏莫到来,便笑着站起道:“苏老爷终于来了。”
苏莫也回之一笑,他看着曾清那缠好布带的手,只微笑了一下。曾清立刻又过来道:“苏爷可还记得我吧。”
“当然!”苏莫一笑道。曾清点头,然后让边上的人把桌上的盆儿的盖去掉,却是一桌儿的丰美味儿,苏莫闻的香味,竟由不的咽着口水,再扭头一看索诰,索诰也捂着肚子,向他耸肩道:“我对美食还真没办法。”
“又上当了,我也没辙。”苏莫摇头苦笑,也看到了曾清的得意。
一番享味下来,几人竟说的开来,天与地,古与今,所见与所闻,或吹牛,或泼皮,或无赖,或无聊,那模样便是几个市井人士,却也各有风趣。苏莫爱嘲,索诰无序,曾清却执着,说到后面,话锋一转,曾清却建议苏莫说废掉李亚仁。
苏莫表情不现,悠然听着曾清的话,但心中却暗惊,一边疑是这人未听出自己的话多出于嘲讽,一边又疑索诰与曾清有几分钩绊,否则曾清又如何知晓自己的心机,但他转念间,又为自己对索诰的多心而感可笑。他这么一思索,到没有打断曾清的话,于是曾清便提出交易,他说苏莫若愿意助他复辟回曾国,只要大事一成,他便把整个曾国的商业大事交与苏莫参涉。听的这话,苏莫终于话道:“一番事情引发另一番事情,何时是个休止?”说罢,他站了起来,往外面胡同走去,也不管曾清态度。
曾清似乎有意动作,但又顾忌索诰,便把眼光瞧向索诰,索诰知他的意思,竟笑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吃了你的美味,只能收嘴不说你,但我拿了他的好,却要照顾他的周全。”索诰的话一出,苏莫便大笑起来,笑声荡起,只荡的曾清的脸铁青。
茫茫的世界总是那样,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发生,你发无法把握,也无法估量,一个日子贴着日头过去,算一算,是你的日子,而另一个人在计数,又是他的日子。
吃饱喝饱的苏莫回到住处,那徐长立便迎了来,但他闻的苏莫身上的酒气,只跟在一边不说话,苏莫问他事情。徐长立说是他国的商报过来了,苏莫点头,拿过商报簿子,让徐长立下去了。他则进了房,翻起簿子,不几页,便觉的疲劳而繁燥,那酒的气息又旋在脑子里,他不得不放下簿子,躺在床上去,睡去了。或许是酒的原因,他睡的很香,待他醒来,便看见地上有道蝙蝠影,抬头一看,夜蝙蝠正坐在房梁上。
“别来无恙。”苏莫道。
“别来无恙。”夜蝙蝠收拢袍翼,从上面坠了下来。阴黑的面具,阴黑的蝙蝠翼,依旧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但愿没打扰到你。”夜蝙蝠道。
“那到没。”苏莫笑道:“可是每看到你,就没发现过好的兆头。”
“就算我成为喜雀,你一样也会不习惯。”夜蝙蝠毫道。
“那到是!”苏莫点头,然后看着夜蝙蝠,等他把事情说出来。夜蝙蝠也不闪烁,直接道:“风禹下了命令,要捉拿火灵,而火灵可是跟你在过一起,所以让你协助。”
“哦,这也知道!”苏莫一愣道:“为什么要捉拿火灵?沈渝被赶出镜月时,不是已经消了她的事吗?”这时边上现出另外一个人来,正是死灵,死灵盯着夜蝙蝠,也等着他的回答。
“不隐死了,不离说是火灵所为。”夜蝙蝠道。
“争斗之死,怨及不到别人,若因此而追拿火灵,似乎不是镜月的宗旨。”苏莫道。
“不离说不隐是被火灵跟霍格一同害死的。”夜蝙蝠娓娓道:“风禹说那些死眼们可能在寻找势力打开第三扇天门。”
“虽说火灵与我同到京城,但几天前她已经离开,我却不知道她的去处。”苏莫自然猜中夜蝙蝠的话。可一边的死灵却不客气的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我妹妹。”
“凡事情也讲个事实理据,只要火灵没有跟霍格合手,那自然无碍。”夜蝙蝠向死灵一笑道。
“不管她是否跟霍格合手,我都不许。”死灵话声阴冷,字字如铁,只连的夜蝙蝠也发悚道:“我立场分明,只做我的传信人,这次来的人不少,霍格的哥哥霍蚕,双捕手之一不离,风禹的贴身小童小汀,血影人冰风,据说还有曾可,不过尚未找到他。都是些好手。”
“来便来,若伤及我妹妹,来再多,我也一并应付。”死灵道。
夜蝙蝠看着死灵,又看了一边沉默的苏莫,而后低头道:“这事情跟死眼挂钩,若事情明断下来,火灵确实与霍格相关联,怕是我也得向你出手……还有你老爷,他也是镜月的人,怕也不得不与你为敌。”
死灵听的夜蝙蝠的话,却道:“你!我不知道。但老爷,我相信,他断不会为难于我。”
“或许吧……”夜蝙蝠有些尴尬了,他到想苏莫给个表态,可苏莫却坐那里,一动没动,只装作没听见一般。
“还有一件事情!”夜蝙蝠又补话道:“李亚仁也不知道哪得的情报,竟把秦三、冯喜一家子带来了。”
“秦三,冯喜!”苏莫一愕。
“还有他们的儿子。”夜蝙蝠道,他看到苏莫的面色渐渐的复杂起来,似乎有几分青色,就像当年把他从土里救出后一样。他又接着道:“我本想制止这件事情,但护送他们的人是周仲秋,我却奈何他不得,你要知道,周仲秋这人的行事方式,就连得风禹也管不得。”
“画师周仲秋?”苏莫问,神情有几分飘。
“是的。李亚仁请了他。”夜蝙蝠道:“很有可能是针对你。”
“来吧,都来吧。”苏莫的眉却松开了,他道:“跳不出去的坎,多几个,陷成个无底洞又如何。”
“至之死地于后生的机会永远是侥幸,赌不得……我该走了,你自顾好。”夜蝙蝠道,他说着话,眼光不由盯向死灵,可是死灵表情漠然,像个石器般并没有瞧他,他空叹一声,便如蝙蝠一样飞了出去。
苏莫看着那黑色的影消失了去,在亮光又近于青色,忽然间,他想起那个青色的世界,那些青色的人,以及那些青色的挽留,竟惶惶中有一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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