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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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晨把王雪芽带到了三界书斋,斋里的人和王雪芽说了王石财正在地狱受刑,但没有说是因为什么。王雪芽听完就哭了,扣子一直拍着肩膀安慰她。
“雪芽,和我们说说你的父亲,我们了解多点,也好帮你。”
王雪芽和他们讲起了自己的父亲,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此时都是父亲的慈爱。
这一章我用第一人称的方式,以王雪芽的身份来写她和父亲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情感深化和升华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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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一个叫东石桥的小村子里,我出生在冬天,刚下过雪,天很冷。刚生下来,浑身粉红色,嫩嫩的,就象从种子里刚出来的幼芽。父亲很高兴,给我取了雪芽这个名字,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念松,除了妈妈,谁都叫我雪芽。
从记事起,我就不敢靠近妈妈,她又抽烟又喝酒,喝醉了往死里打我,打完了又抱着我哭。每次妈妈打我,父亲总是拦,拦不住了就替我挡,从小我就觉得妈妈恨我。有时候妈妈喝醉了酒,不打我,就打爸爸,而且还用很难听的话骂他。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山上采石头,然后用平板车拉下山去卖。每天回家,妈妈总要翻遍他的全身,一分钱也不留给爸爸。妈妈也从来不给我买东西,只顾着自己吃喝打扮,很少理我。后来,妈妈几乎天天醉,我怕挨打,就跟着爸爸去山上采石头,和爸爸一起在山上吃干粮,喝泉水,听爸爸给我喝山歌。晚上爸爸卖了石头,都先给我几毛钱,让我留着买糖吃。
记得很小的时候,村里人就叫我野种。村里有个杀猪的,每次见了我,都说我是他的孩子,我很怕他,后来他也说我是野种了。爸爸人很老实,不怎么爱说话,但如果有人骂我,爸爸肯定会骂人家,还会和人打架。
七岁那年,我上学了,妈妈那时候好象快疯了,整天不吃不喝,骂我骂爸爸。有一天,我看见妈妈又把自己打扮地很漂亮,收拾好东西,象要出远门。
那天妈妈给了我好多吃了,还抱了我,我还是害怕。她叫我过去对我说:“念松,妈妈走了,别恨我,我要去找他,以后你恐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爸爸也没有找过她,好象从一开始就知道妈妈会这么做。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在那里,爸爸后来也不没让我去找过她。妈妈走了,爸爸话更少了,我经常看见爸爸一个人哭。又过了一年,爸爸急匆匆带我搬了家,搬到一个叫西石桥的村。那时我才知道,爸爸是招赘到妈妈家的,爸爸的家是西石桥村,离东石桥有三四十里路那么远。
爸爸家里就奶奶一个人,看到父亲带我回去,奶奶好几天不吃饭,非让父亲把我赶走。父亲为我给奶奶跪了好几天,奶奶才同意把我留下了,可奶奶也一直叫我野种。后来爸爸在石场找了一份工作,我也在那个村上学了。
后来奶奶一直逼着爸爸娶媳妇,甚至有一次给爸爸跪下了。有一个阿姨来我家住了几天,爸爸当时很高兴,奶奶也高兴,我却很害怕。一天晚上爸爸把我叫到屋里,说要给我找个新妈妈,我害怕妈妈,当下就哭了跑了出去。那天晚上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坐了一夜,第二天那个阿姨就走了。
奶奶发疯一似的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咒骂爸爸,哭喊着骂爸爸绝了王家的后。后来奶奶又找了好多人,来劝说爸爸,和他娶亲的事。爸爸又和我说过几次,我还是怕,有了妈妈,怕爸爸会不要我了。到后来一听说爸爸娶媳妇的事,我就哭,那段时间,爸爸好象很怕见到我。
就这样爸爸一直没有娶亲,奶奶闹得更凶了,后来爸爸带我离开了家,搬到石场去住了。从那次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提过给我找个妈妈的事,只一个人埋头干活。后来,爸爸他几乎一天也不说一句话了,也不笑了,我看着他脸上的皱纹深了,腰更弯了,头发渐渐白了。只有我拿了奖状给他看,他才笑,笑得很欣慰。

直到我考上了大学,爸爸拿着通知书到处我人说,村里人羡慕极了。那时爸爸走到哪里,腰都挺得直直的,见人就笑,脸上的皱纹也浅了。
为了我上大学的学费,爸爸想卖了地,为这事又和奶奶闹得很厉害。最终还是把地卖了,奶奶再也不让我和爸爸回家了,见我就骂,直到爸爸去逝。
去年我和爸爸说读完大学,想考研究生,爸爸同意了。当时粗算了一下,读三年研究生大概要十万块钱,爸爸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后来爸爸给我打电话说,让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研究生,学费不让我管,他会想办法。
那天晚上下了大雪,爸爸来看我,我和同学玩去了。爸爸就在校门口等我,等到了很晚,直到深夜,我和同学才回来。爸爸是来给我送衣服的,他怕我舍不得买衣服,特地给我买了一件羽绒服送过来了。送完衣服,爸爸还要连夜赶回石场,出了县城,到石场要走几十公里的山路。
第二天下午,医院打来电话,说我爸爸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住进了医院。等我赶到医院,爸爸已经去了。
医生见了我,就喊:“你是家属吗?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现在才来?”
昨晚玩的太晚了,睡到下午才开手机,这样我没到爸爸最后一面。
“你爸车开得太快,伤得太重了,可能要重残废,但还至于没命,他自己不交住院费,耽误了治疗。”
“你们也太不人道了,你们是什么医生?因为没交上钱,就不救命了吗?”听说爸爸是因为没交往院费,才没有治疗,我又哭又喊,和那医生吵了起来。
那医生气坏了,说:“你刚到,知道什么?你问护士吧!我不和你说了。”
护士把爸爸的遗物递给了我,除了随身的东西,就是一个很破的布袋子。袋子里有一杯冻了冰的茶水,还有几个干馒头,一块咸菜,旧报纸里包着十万块钱。
护士说:“你爸临终留下一句话,让我告诉你:‘钱留着上学,去找你妈问你爸,’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把这话如实转告你吧!”
我感觉自己的天一下子蹋了,爸爸是不是……我不敢再想。
我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回老家看了奶奶,又去了石场。听石场的叔叔说,爸爸这是因公受伤,石场给了十万块钱,让叔叔拿到医院给爸爸交住院费。爸爸不让叔叔交住院费,他把钱留下了……
听到这些,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想起来,我想到爸爸留下钱是为了我,但我不愿意承认,不敢去深想。
我在石场里,翻着父亲仅有的遗物,一件旧大衣,几套换洗的衣服。从他破旧的军大衣,找出了我上学时得的奖状,一年一年钉得整整齐齐,里面有一个日记本,上面记着我的生日,我每个学期的成绩,还有爸爸记得一些东西。
“雪芽一岁了,向(象)个次(瓷)娃娃,我多希望她是我女儿呀。”
“好多人说雪芽象我,我高兴地睡不着觉了。”
“雪芽妈走了,我知道她心里很苦,她不象人家说的那样,她是个好女人。”
“雪芽亲爸肯定不是杀猪的,那么狗屎玩意,我非杀了他不行。”
“雪芽考上大学,石场的人村里的人都看得起我了。”
“雪芽上研究生,要十万,地和老房子都卖了,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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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芽把她爸爸留下的日记本给三界书斋的人看了,连程思晨在内的七个人陪着王雪芽一起掉眼泪。
“我心里清楚,我好好学习,就报答了我爸,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求求你们,想想办法,让我见见我爸,张老师说你们一定有办法的。”王雪芽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又一次哭求他们:“我爸犯了什么罪?他这么好的人,他这么老实,明明知道我不是他亲生,他都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罚他?”
“雪芽,你听我说,”居士拉着雪芽的手说:“你父亲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也有做错了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死后的事。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的。”
听完王雪芽讲的她和父亲,他们又知道了好多事。居士已经答应了王雪芽,送走她后,几个人的心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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