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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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是跟喜庆联系在一起的,那亮晶晶的糖纸闪在光芒里,不言不语,本身已经是一种红彤彤的幸福。
这个夏天我与幸福快乐无缘,可我还是不乏糖吃,不幸福的人是我,幸福的大有人在。
菁菁,我初中的小美女同桌,暑假结婚。惊讶吧,请柬送到我家的时候,我吓得嘴里的葡萄皮没吐就直接囫囵下去了。在街上遇见初中的班主任说起这件事,老师笑,是不是很惊讶?我老实点头,确实,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呢。
作为女方亲友团的核心成员,我一早就奔到菁菁家看新娘子进行式。小小的瓜子脸挽着古典的发髻,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是新娘。碰见好多初中同学,他(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工作。还好,没有谁手里抱着个娃指着我说,乖,叫姨。否则我铁定疯掉。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晃来晃去的人影看的我眼蒂疼,我悄悄退到了院子里。彼此的生活轨迹南辕北辙,渐行渐远是无奈却不容置喙的事实。我跟菁菁已经没有了多少共同话题。但这不影响我对她祝福的真诚度,看着她娇羞而妩媚的面庞,我也觉得很快乐。
夏天的阳光一如既往的美丽,即使忘记照到我身上。
我蹲在屋檐角看庭院里的桑树,大片的片碧绿的浓荫;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干嘛干嘛呢,不守着新娘子讹新郎的开门钱,蹲在这里看蚂蚁搬家啊。”几个月没见,萧然的嘴里依然没有长出象牙来。
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薄薄的碎发参差不齐,白衬衫,蓝牛仔,俗不可耐的玉树临风。
鼻孔里出气,我冷哼,穿的这么骚包想抢亲啊,新郎可是我们初中的体育老师,伸手就能让你去找牙医。
他突然凑到我面前弯下腰,说话的热气几乎喷到了我脸上,“任书语,原来你脸型应该是瓜子脸,认识这么多年,今天才第一次看出来。”
“要死啊你!”我站起身来推他,哥俩好似的拍他的肩膀,“别太伤心,我理解,当年的梦中情人嫁作他人妇,搁我换你也得惆怅。唉,你什么都不用说,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理解,我真的理解。该出手就出手,只恨当初没下手。”
萧然朝天空翻白眼,没好气的哼哼,是啊是啊,当年不是你这个100瓦的灯泡在旁边晃来晃去,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哼!就你?”我怜悯地围着他绕了一圈,很看不眼的语气道,“咱菁菁多好的闺女啊,咱就是委曲求全斡旋到底,把灯丝烧爆了也不能让她落入你的熊掌。”
喜宴上,新人四处敬酒。新郎是我们初中时的体育老师,在座的多半是当年他教过的同学,碰上这机会还不闹翻天。等到了我们这桌的时候,新郎倌比夜间急行军后更狼狈不堪。一桌子的女生跃跃欲试,体育老师出名的海瑞脸(为啥不是包公脸哩,因为人家是面如冠玉的帅哥。),当年我们这些丫头没少在他的淫威下绕操场跑圈。
“别别别,大喜的日子,渣滓洞呢。就我来吧。”我一挥手,端着西瓜汁站起来。新郎倌对我投以感激的微笑。
霍霍,现在知道讨好我了?迟了!
我微笑,朗声道:“老师,为什么当年考50米,我跟晶晶同时踩线,她过,我没过?”
集体的哄笑。宁犯君子,不犯小人;宁犯小人,不犯女人。
一屋子的人吃吃闹闹。萧然初中时跟我们班同学关系不咋样,现在却个个称兄道弟,热络的双生子都瞅着眼红。初中时的女友一个个过来敬酒,他一一笑纳,对人旁边的男生说,好好待她啊,咱初中班里的女生都生猛,得罪一个,就是惹来兵荒马乱。女生们异口同声地笑骂,纷纷矛头指向我,班长,不带叫人这么诋毁我们的。我笑,把西瓜汁喝了个底朝天,一声长叹,我不做班长已经很多年。

散了席以后,我跟萧然同路。他酒喝的有点多,代人喝酒都是三杯才抵一杯的。七月的夜空,星子的美丽用任何言语描述都累赘,只是这么一闪一闪的,最美的眼睛是星眸。他心情很好,乘醉还哼起了歌曲。我知道他已经收到了J大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书,进自己喜欢的大学,念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确实是让人嫉妒的幸福。
“丫头,通知书已经下了吧,你是哪个专业?准考证号码也不告诉我,想查都没地方查。”他的声音里带着醇类的香气,夜色微醺,星光在眼眸间流转。
我心头一紧,低头道:“医学。”
“遂你的愿啊。虽然当医生比较辛苦,但你的性子淡,人又死心眼,确实适合当医生。”他笑,“T大的医学院挺不错的,我去他们校园踩过点,符合你的古典建筑癖好。——怎么想到要当医生的?我还以为你会真的报图书管理专业。”
为什么要当医生?我茫然,好象很久以前这个念头就在心中根深蒂固。起码,当了医生的话,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躺在血泊里而不知所措。
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没有勇气去回忆。
“走快点吧,我妈在家会等的急。”我大步向前面走去。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笑:“怎么着,你这么乖,阿姨还设门禁?”
乖?我这么乖,我妈没被我气死是她教育心理学没白修。
“真的很晚了,我该回家睡觉了。”
“喂,又没有逼你跟我去抢银行,犯得着这么苦大愁深么。乖,笑一个。”
我一掌把他的爪子拍开,喝醉了就敢装疯啊,醒着都不怕你,何况是现在。
“那你是什么专业,T大医学院的神经这一块最有口碑,不过我觉得我用不上。”他皱眉,“你的分数也就低空飞行,大概不会进吧。”
“你用的上用不上关我什么事?”我没好气地扭了扭手腕,“我学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死萧然,劲干嘛使这么大,怎么甩都甩不开。
“松手嗳,再不松手我咬你了。”比气力,男女生先天就有差异,我只好出口威胁。
“又放烟雾弹了,去年就说咬的,怎么到现在还不咬?咬啊!”他的头低的极下,我可以清楚地闻到乙醇特有的香气。
哪有正常人皮痒找武力迫害的,我直觉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立刻悬崖勒马,正襟肃然道:“不咬了。”
“你不咬,我咬好不好?”
热气喷到了我脸上,我大惊,条件反射地狠狠地踹出了一脚。哪有人这样蛮不讲理的,我又没有抓他的手不放,他凭什么咬我?
趁他吃痛,我蹦的老远,走了好几步又回头对揉着膝盖的他喊了一句:“回去记得要周师母给你煮份醒酒汤!我在书上看过,浓茶醒酒是不科学的,会伤身体。”
转过身我就昂起了头,等到九月,一切就再也无法伪装的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瞒是不是比欺骗更加罪不容诛。
夜风很温柔,把星光摇曳成一地的柔媚,却无法吹散我眼睛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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