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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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语文课都蛮好玩的。高二的上学期,我们有一个现代诗单元,其中一篇课文就很直接的命名为《爱情》。想想编者也算是改革创新了,毕竟我升入大学以后,学校编发的《大学生性生理与性心理教育》还做苦口婆心状,学生不要涉及爱情。整个内分泌失调的嘴脸。
这篇课文里收录了叶芝的《当你年老的时候》,戴望舒的《雨巷》,舒婷的《致橡树》和裴多菲的《我愿意是急流》。前面两篇还好,到了后两首“不,我必须以一棵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愿意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小鱼,在其中嬉戏”,截然不同的爱情观以及作者的性别,都成为了我们大加讨论的话题。语文老师虽然教龄甚久,思想却颇为开明,居然鼓励我们进行讨论。
“下面,我先请一位女生把《致橡树》读一遍。任书语,你来,声音放大点。”
我站起身,声情并茂地朗读。从小由当语文老师的爸爸教诲,对于诗词的朗读,我颇为看重。
“很好,那么,现在,我想问任书语同学一个问题,你是否赞同诗中表现出的爱情观?”老师微笑着问。也许是她提到了“爱情”这个敏感的词汇,班上有人窃窃地低笑起来。
老师手往下压,正色道:“不要笑,同学们。爱情是崇高而美好的,就像这篇课文的导读中所说的,爱情,让我们人类繁衍不息,向前发展。不要被传统文化禁锢,觉得提及爱就是不纯洁不健康。实际上,这样鼓吹的人本身思想就有问题。任书语,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笑,点头道:“是的,我赞同舒婷诗中的爱情观。恋爱中男女的平等非常重要。”
“那在场的女生们是不是也支持她的观点?”
“支持!”
“好。萧然,你来把《我愿意是急流》读一遍。”
想不到萧然朗诵的声音非常好听,男好女色,女好男声,就凭他老人家,说说情话也能骗倒一筐小姑娘。
“我也支持裴多菲的爱情观。”不等老师发问,萧然就抢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哟,小伙子倒是迫不及待。”老师一句话落下,班上立刻哄堂大笑。我笑得浑身颤抖回头看他,他也在笑,看着我,漆黑的眸子盛满了笑意。
“好好好。言归正传,在场的男士们有没有其他意见。”老师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没有!”
“好。任书语——”
我站起来,有点惊讶。
“听了在场男生振聋发聩的回答,你有没有考虑过改变自己的观点?”
我摇头,笑道:“没有,我依然坚持双方的平等和女性在爱情中的独立精神。”
“那么萧然同学有没有意赞同任书语的意见?”
“我坚持我先前的观点。”
班上开始喧哗,然后男女双方就对垒争辩起来。班上女生虽然少,但多半是口齿伶俐,与男生势均力敌。点燃争辩的导火线人却安坐在位子看双方你来我往。
“我坚持我的观点。”萧然微笑,毫不退缩。
“我也坚持我的观点。”我毫无妥协。

“男女的战争就是这样爆发的。”林风盖棺定论。
我俩一齐看他,然后对视一眼,各自骄傲地看自己的书。
争论到下课也没有结果。老师最后总结:“其实,两种爱情观都说不上错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论你们支持哪一种都是对的。我想说的是希望在座的男生们在今后,长大**,面对爱情的时候,也要有你们今天表现出来的精神,照顾她,爱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今天在这个课堂上的女孩子们也要记住你们坚持的观点,要清楚你们是有思想有主见,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附庸。”
课下了以后,萧然从后面拍我的肩膀。
“嗨,记住我今天的话,这是我的观点。”
“OK,OK,我们谁也不要去试图说服对方。你保留你的观点,我保留我的观点。方枘圆凿不放在同一个空间里也可以相安无事的。”
“原来你的好脾气都是做出来骗人的,犟起来也够可以哦。”
“一般一般。”
九月的尾巴上,学校安排我们去秋游。活动项目是步行去爬山兼烧香拜佛。集合出发,忽忽拉拉地一条长龙。我一路上向周围的兄弟姐妹们灌输佛家精神。
“想象一下,古寺深山藏,云深不知初。寺院的一角飞檐,在落日的余辉中若隐若现。暮色四起,钟声袅袅。苍茫的青山,香炉生烟,弥漫的雾气,彩霞满天。……”
“现在是上午八点半。你是没睡醒还是已经提前入睡了。”我正沉浸在幻想的意境里,萧然这个超级没有情趣的家伙就把我从祥云上拽了下来。
“去死。没有想象力的人就不要嫉妒别人。你这叫什么态度,分明是疾贤妒能的表现。”我挥手拍落他在我眼前晃动的爪。
“好好好,我疾贤妒能。还古寺深山藏。”他悻悻地摇头,对走在我们队列旁边的生物老师说,“看到了没有,你寄以厚望的学生的造型。”
“萧然!”我从背后隔着衣服死命地拧他的胳膊,比较郁闷,他身上肌肉多,没几块地方好供我下手。
生物老师看我俩居然觉得挺逗,乐和乐和的。
我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指着路边的树木甲OR乙,问:“老师,这是什么树?”
“这个,应该是梧桐。”
“不会吧,梧桐树学校的大道上全是。一到春天毛到处飞,怎么会长这样。”林风凑上来问。我立马找到了鄙视的对象。
“看看看,没知识没文化了吧。来,咱心地善良发扬博爱精神,给你普及一下常识。我们通常所说的梧桐其实是法国梧桐,跟中国古典文学里讲是梧桐根本不是一回事。像‘凤牺梧’,‘雨打梧桐’说的都不是我们平常见的梧桐。”
“那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叫法国梧桐?”萧然笑问。
“考我?”我头一扬,“当然知道。不就是当年的法租界栽了一大堆,大家看它叶子比较像中国的梧桐,才管它叫法国梧桐的。”我双手握拳,义正词严,“这件事情教导我们要勿忘国耻,落后就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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