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赤壁之战(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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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圣明!”大帐内一片歌功颂德。
黄盖虽然没被曹操拒之帐外,可见到如此情形,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不为别的,只为想起那当初老主公孙坚在位之时,大家也如此般群情激奋,热血无惧。
黄盖的脸色转变也没躲过曹操凌厉的眼神,心知黄盖还未真的对江东死心,曹操于是走到黄盖面前淡笑道:“老将军勿要多虑,老将军之仇,总有一日会报的。”
黄盖一听,全力摇头回道:“不!丞相好意,盖心领,此事非要今日办理不可,如不趁现在周瑜出兵之机潜去救回子弟儿郎,只怕等周瑜缓过气来,这些忠诚于吾之人就真的再也无法救回。还请丞相准许老夫,即刻前往江东,如事的确不成,盖自当再回丞相面前听令。否则老夫良心过意不去,终生就将在后悔之中渡过余生。请丞相允可!!”
曹操见黄盖去意已决,正欲开口答允之时,却又发觉边上荀攸脸色突变,忙止住欲说之言向荀攸问道:“公达可有何事欲言?”
荀攸见黄盖在场,不好当着黄盖之面说出所想之事,偏又见主公开口问来,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主公!攸以为老将军之言不妥,其因有:一,周瑜自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其对战事战法也多有谋略,否则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之江东大都督之地位,故而即算派兵出战黄州,也定不会给予敌进袭营地之机;其二,老将军所言忠诚卫士被江东兵滞留,现今也未知其是生是死,如冒然前去营救,恐还会反中其计而深陷囤围;其三,江东之兵欲攻取黄州,必会趁吾不备,采用迅雷不及掩耳之法快速偷袭,因此兵贵精而不再多,此去黄州如真同老将军所言只有八千之士,那江东近十万之兵,又岂能容老将军孤身一人靠近其大营,所以可想而知,想悄无声息的潜入江东大营,势难登天。是故才对老将军执意前去搭救而感到惋惜、哀哉!”
荀攸之言也正说至曹操心坎,随即点头称是,并转首对着一身傲骨的黄盖柔和的说道:“老将军!想必公达之言也已句句在耳,当可知并非吾一人不愿助老将军一臂之力,实此事真的不可操之过急尔,还请老将军三思!”
黄盖心中有事,其肩挑的重担岂能容曹操等人几语就能打消心愿,装作感激万分之态躬身回道:“曹公、先生之言,盖听之于耳,也深为其感动,盖心领之!然这些儿郎如今日不就,也就再无生机尔,救吾一命之恩,盖自当以死为报。那怕其前有刀山火海,也绝无悔意!”说完,黄盖再次一礼躬下,等礼毕之后挺直身躯,不顾众人敬意、惊异交杂的眼光昂首走出营帐,直去江岸,想来定是怕再有停留必会因其曹操等挽留之意而淡漠救人之心。
曹操手指黄盖孤单、高大的离去背影,久久才说出一句:“真豪杰也!”黄盖的言行,也的确打动在场的所有曹军将军,纷纷对着黄盖远去的背影一躬以示尊敬。
荀攸内心也在挣扎:黄盖此人,言词虽不出众,但言出必行,也为之深深震撼。如不是处在这敏感的交战之期,此人还真可折节相交。不过此时关系己军生死存亡,不可不小心尔!该说当说,该言笔语,否则还有何面目成为主公谋士之首。
“主公!黄盖此人,仍需留心,不过攸也暂时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其居心叵测,但攸身为主公谋士,对一切怀疑之形之态以及之人,都必提醒主公!因,此实乃谋士首务!”荀攸硬起心肠还是对曹操说出了内心的不安。
曹操正为黄盖离去时的豪气感概,也没多想截口答道:“黄公覆其人,江东少有的忠贞之士,欲想收复此人,当礼贤下士之外还需信任有加才是。否则怎能使其心服口服,真的投效于某!”
见曹操如此回道,荀攸自知再无可劝之言,只好诺诺的应道:“那就看黄盖此去之后的最终表现再做定夺吧。”……
太史慈领兵出征,这远非第一次,但此前任何一次独自领兵都没有现在这般的忐忑。如按大都督所言来看,黄州还真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所在,如被曹操把持,源源不断南下的青、豫、扬等地的曹军将会势如破竹般的抵达战场,那时可想而知孙刘两军多面对的压力将会更加巨大。原本就在兵力之上吃亏不少,如果再为其投入长期训练作战于沼泽、水泊等地的丹阳兵加入战场,只怕这最后的成败也真的需要再作考究。
看着排列整齐鸦雀无声而遵己命登船的将士,太史慈知道,只怕这一去,不知又有多少年轻的风华正茂的子弟将难以踏上江东这片生养的土地,渐渐的,太史慈眼中湿润,可最终也没让那垂垂欲滴的水珠滴落。
“出发!”
随着太史慈牵马登上搭载自己的坐船,一声令下,数十艘艨艟在七艘较高大一倍的斗舰护卫之下缓缓伸出桨叶,轻轻激荡起川流不息的江水,朝着乌漆麻黑的对岸驰去……
这一刻,刘备辖地的江夏城也全城燃起盆火。在刘备、诸葛亮等人回道荆州牧府的第一时间,诸葛亮即在主公刘备的授意下下达了大战前的第一道军令:“全城紧闭四门!严防敌军探子及城中百姓的出入,直到战事结束。违令者——斩!”
整个江夏城象一个开足马力的巨轮,紧张而有序的一队队兵士开进开出,进行着最后大战前的布置,最繁忙的还当属荆州牧主府。刘备等人没来得急在从武昌回至江夏而休息,随着由诸葛亮担任军事部署主官、庞统为副的一个简易机构随即产生,刘备就成了一个只针对每一道由此二人商议后得出的军令签署最后性命的人。可就是如此,也让刘备感受到大战前的紧迫气息,还为其被压抑得无法腾出时间休息片刻。
“父亲!这是军师送来的今夜第三道手令并交代说,如主公在看后没有补充,即在签署加印章后用快马传至长沙、武陵、巴邱、夏口等战事前沿。”刘封望着一脸憔悴下的义父,颇为痛心。可这次面临的战事关系今后大军和百姓还能否存活一途,就算心里十分的想对这位慈父劝说去短暂休息一下,但每当刘封悄悄看到父亲那越加苍老的脸色,话语最后还是被咽下。

刘备接过刘封手中呈上的军令,细细的品读之后,挥笔泼墨盖上自己的大印又反递给刘封道:“义嶈!此信内容不容有泄,因此,这次传达需交给吾信任之人,不知封儿可愿为为父的亲跑一次?”
刘封虽非刘备亲身,但自从有了这位慈父之后,终于知道什么叫“父爱”,其中辛酸真不易为外人道来,见父亲如此问来,刘封更加感觉父亲对自己信任,忙跪下严肃的回道:“父亲!封自从父军,还未能为父立下寸许功劳,今次有此机会,又岂能错失。请父亲放心,封自当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存这封密令。令在人在,令毁人亡!”
“去吧!早去早回!”刘备眼中带泪,实不欲在义子面前掉下泪来,赶紧挥手示意其离去后,转过背影暗自摸拭……
“孔明!通知长沙、巴邱、武陵、夏口的快马已经出府,不知还有何没有思及的地方没?”庞统听到屋外急促的马蹄翻飞,脱口问向一直自己不太心服的诸葛亮。
诸葛亮静静的注视着眼前那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兽皮地图,仿佛对庞统发来的问语根本就没听进耳去。小鼻子小眼睛的庞统给其的差点蹬鼻子上脸,疾步来到几案前大声的一吼:“孔明!听到吾之言语否?”
“什么?”诸葛亮抬起有点深陷下去的瘦脸一片茫然的问道。
庞统差点被气晕,两眼一闭没好气的说道:“当统没说过!”
谁知诸葛亮一听之后,又不出声,低下不知何时发髻都都有些松动的脑袋再次看其地图来。庞统更加气愤,眼见诸葛亮这般无视自己的存在,如换做平时,只怕当下就得拉住好友说教说教。不过也知此时非同往常,庞统在心中咒骂低语几句后,也闷声不吭的坐到诸葛亮对面,如同一个模子般的瞧起地图来。好似这小小的一张兽皮之上,存有许多令人神往的东西,将两人悉数带领进入一个丰富多姿的世界,无法自拔。
“这……这……”突然诸葛亮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惊叫出声,把对面正看得入神的庞统吓得跳将起来,气急败坏的庞统双手叉腰,随即对着诸葛亮喝道:“孔明!何事一惊一乍,熟不知心欲静,当凝于神乎?”
诸葛亮想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满面气黑的庞统喜道:“士元!快看这里。”随着诸葛亮的手指位置,庞统仔细瞧去,既是在地图之上,巴陵与夏口之间还有一个小点,未见其标具名称,但只在旁细细注解着这样几句:此地未知其名,然因当地泥土皆赤,故当地渔人称其为赤土,其江边山势险峻,陡峭难于攀爬,而此处水域回旋,不利于船只行进,均过往舟船皆远而绕其道行。
庞统没有看出有何不妥的地方,用力睁大双眼望向诸葛亮问道:“此处有何变故值得孔明如此惊慌?”
诸葛亮对其忽而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尔!”
庞统本就不服诸葛亮时常凌驾于自身之上,这下当然不放过故弄玄虚的诸葛亮如此作势,双手一伸,紧拽诸葛亮衣袖喝道:“孔明不语,吾自不放尔!”
诸葛亮见庞统如此恶行,把自身白衣留出数道指印不说,还满嘴酒气恶臭的趋近着大吼大叫,无奈下只好道破“天机”说来:“赤土吾自不关心,然这水域回旋可至关重要。如果吾军攻操,大火一起,烧至曹军营寨,试问曹操如何应对?”
“这有何难,唯撤退一路尔。”庞统道。
“善!曹操必退,其退往何地为佳?”诸葛亮追问。
“下有江东之兵,上有吾军之将,从兵力悬殊上看,曹操如放弃旱路而取水路,必选吾军上游为撤退方向。毕竟吾军兵力少于江东,况吾水军也未有江东水军精锐。”庞统振振有词。
“不错!如曹操老贼弃旱走水,当从吾军防线选取一点突破,而汉阳、石阳早为其派兵把守,想来也是为接应做着准备。因此亮敢断言,曹操如退,定走上游去往石阳、汉阳其一。而吾等之前虽派兵遣将趁大火一起之乱而冒险在石阳、汉阳设伏,只能阻其一时,不可长久,因此就需将曹操大军引向偏向吾军有利之地势,而此地则就是吾为曹操老贼特别定制之地。”说完,诸葛亮重重的在那未著名地名的地点上击出一拳,可见诸葛亮对此处的看重有多么重要。
庞统还在犯着迷糊,脑筋一时还未转动过来,又不想猜不透这才智的确在己之上的诸葛亮到底是怎么想的,故而又紧了一紧拽住衣袖的双手浑道:“今孔明不欲说得明白,吾就誓死不放双手。”
把个智诸葛气得双眼连翻白眼,迫于无奈,只得再言说道:“此地水域回旋,不利船只行进,只要吾军能将曹操大军引向此地,其大船比减缓行速,再在其军心不稳之下,吾军虚张声势,试问曹操还能脱逃否?”
庞统细想下,突然眼角看到地图上标注“巴陵”的地方,随即问道:“难道孔明就不怕巴陵的曹仁突然杀出而救曹操出逃乎?”
诸葛亮大笑:“曹仁只所以悄然攻占巴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突施冷箭,兵进吾江夏之地。如曹仁军放弃进抵江夏,也正中吾之算计,只要关二将军依此前吾等商议之令行事,曹操仍难逃覆灭之局。”
这时,庞统好似清楚了整个脑海中的全局,面色上也逐渐付出笑意,而且扩散的面积逐渐加大,以至最后,一张黑色油光的面颊全数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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