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百三十七:角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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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逆势大,帝兵寡,忧之。高阳侯进言:“吾军广产良马,士卒悍勇。今可诱敌入我境,固城池、截粮草,破之。”帝甚善,从。五月,帝遣三部兵伐破羌。魏将诡计,奇袭三部兵,大败,帝兵退龙兴城。高阳侯涕泣跪请死罪,帝喟然:“战无常胜,非卿之过。”乃稍安再进策,请帝遣师数百,游击策应,乱贼粮道,帝纳之。
——《汉记•孝神武帝本记》
五月十四日晨,刘武军抵达安夷城,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刘武身边的周大亲自将趴伏在狼牙背上打盹的刘武喊醒。
安夷城,这是座彻底建筑在湟水河畔的城市,一个略略不太规则的正方形,长宽不过八百尺左右,城墙倒是厚得出奇,比西都城还要厚一尺,只有两处门洞,一处西一处东,它的北侧是奔流不止的湟水,南侧四五百步开外,让人惊叹的是竟然是一堵碎石满布的悬崖,虽然,这条悬崖高不过四人许,却是长的出奇,于是就在湟水的南岸夹出一个狭长的河滩。而安夷城这一段的湟水北岸,造化天意,那竟是整个西平绝无仅有的难得通行之地,到处都是巨石和崎岖破碎的荒原,绵延长达十余里。
安夷城就坐落于此,这个当年王莽时代流徙的犯人修筑的城池就像西北其他诸城一般,饱经沧桑,凄凉落寞。
“首级清点完后留在城外,所有人到河边把身上血水洗了再进城。”刘武命令。
“是!”一夜未睡红着眼的周大转身向身后跑去。
清点完了拿簿策记下就是,这些用来记功的东西最好是埋了,带入城内会遭致城中汉民的反感和敌视,然而羌人喜好收集头骨夸功,他也不能只顾汉人感受过度开罪羌人。到现在,他的主要支持者仍然是这些蛮夷。只好两下各退一步。
不久,大军进入城内与苏瓦羌会合,苏瓦羌在五月十日曾经一度增援破羌城,不过那时主要仍为搬运箭只,之后北宫心便以安抚安夷城为借口劝说三羌。将这支相当顺从刘武指挥,也操练最久的精锐部队调回安夷。
大军会合后,在北宫心转述下,刘武亲自出面向苏瓦台说明东边的战况,自然,将北宫心明知敌人尽在咫尺,却只顾自己带领蜀人逃跑将三部牺牲地事情掩去,反正。所有恶事全往魏人身上拦,他们只是兵败。只因为无可奈何,退回来重振旗鼓。
三羌部被屠,听得苏瓦台火冒三丈,大声嚷嚷,说着刘武似懂非懂的话语。大意好像是要杀光这些中原蛮子为羌部弟兄们报仇。
北宫心微微扭头,向刘武暗暗笑了笑。眨眨眼,然后继续望着苏瓦台,一脸严肃的劝说,无非是魏军势大,要审慎从事。现在更加需要团结一致对抗魏国。希望苏瓦部能完全听从刘武指挥。
苏瓦台有些犹豫,北宫心进一步逼迫,只拿三羌部作比。言明若是两军不能合力,定被魏人击破,那苏瓦部的未来也与三羌无二。
苏瓦台怒吼一声,同意了。
这就是险恶用心中又一处玄机,烧当羌内部争战不休,可他们毕竟都是从烧当羌分种分出来的,用这三个难以驾驭地羌部血祭换取一个羌部彻底臣服,并非不智。
至此,城内所有苏瓦羌全部打散混编入刘武军。
“祝贺你,”北宫心嫣然微笑着,在刘武耳边呢语:“现在,我马上就会去其他各部宣讲,能劝来多少兵马全看你我的运气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千万不许输更不许逃跑。不然,我发誓会用我的生命献祭给狼神诅咒你永生永世。”语气淡雅,依旧是那满脸的温柔娇艳妩媚,唯一变化的是明眸中那份柔媚变成刚强坚毅。
“绝对不会,”刘武毫无畏惧的与她对视。
两人惺惺相惜。
带着妹子情儿和五十名父亲最亲近的自先零羌**的种人,换上安夷城地马匹,这个绝世尤物忍住劳困倦怠,迅速离开安夷,向着西方快速离去。
安夷城内,那几个捉来的俘虏,则交给葛彬审讯。如何审讯,刘武不想过问,只要求葛彬尽快给他答案。葛彬笑嘻嘻带着那些俘虏和他那些弟兄们赶往大牢,在那边他会盛情款待这些倒霉的俘虏。
是日,劳顿的士兵们稍事休息吃了些食物后便在周大带领下再度加入整理安夷城防务,而众将召集起来筹谋对策。
无他,除了绝对不可只靠安夷城枯守外,便是按原定计划,骚扰敌军后方,伺机蚕食敌方机动部队,就是那些骑兵,西平的缺点是地广人稀,城池极少,优点也正在于此,广阔的大草原极其适合奔袭,要想全歼一支骑兵部队只有更多骑兵才行,不过,安夷城,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放弃?
可放弃安夷城后,过了这段并不算极其险要地地段,再往上,湟水可就无险可守了,难道要在西都以及西西平决战?那可不行,西西平初定,人心未附,西都虽然好些,可是城中百姓也未必肯为刘武效命。
真是为难啊!
正在刘武踌躇难决的时候,傅息请求道:“将军!安夷就交给属下防守吧?属下只请求您拨给属下四百军,魏人就是千军万马攻击,属下也一定挡住。”
豪气过人,傅息也是绝对不会降伏魏人,出卖刘武地,刘武微微点头似是想赞同。
“四百人,太少了时候他们会开城投降的,人数不够根本无法弹压城中暴乱。”
说的也是,人心未附,打到关键时候安夷城降伏那整个西平攻略都将化为流水,的确要三思,刘武面色一暗。
“可是我军本来兵力就不够,现在分兵,绝不可将主力靡费在此啊。”傅息强调。
兵。还是兵不够,唉,要是那三部能像苏瓦羌那般听话知时务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让这三部血祭,不过。宗容说的也对,那三部留下又不受控制,与其乱战一气,不如以三部血祭,拿来挑拨。只是,宗容这次出地主意已经跟那人颇为类似,这可不好,他还是希望宗容少些权谋多

刘武想了有想。对傅息道:“伯长,你前些日子便到此城,可知这城内有多少人口?”

傅息连忙应答:“人倒是不多,只七百多人,其中有一半是孩童,男子很少。”
跟南方原先地江油小城有的一比。这就难怪苏瓦部能轻松夺取该城。当然,这是西北。汉人也不愿呆在此地,地广人稀,西北诸城都小得很。
“那好,广崇,告诉巨伟。让他带上两百人将这些人尽快撤回西都。交于伯高、重德处置。等将这些人送抵后让他直接回安夷到伯长这边来帮助伯长防守安夷。”
刘武又看着傅息道:“伯长,在此之前,我只能给你三百人。等巨伟返回,你就有五百人可用了。千万,”他加强语气,恳切地望着傅息,“千万小心。”
千言万语说不尽,只有四个字,傅息只觉得鼻子一酸,连连点头道:“将军,属下知道了,您尽管放心,属下与魏人势不两立。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不用说这些不吉利地话,”刘武感叹道,“我与你父子在阳平关相交多年。与你更是情若兄弟。今日,我军草创初起,正是缺人,日后也要仰仗伯长你多多努力,我军一定会赢的,你也一定不会有事。”
傅息职司已定,接下去是其余诸人职司,主力自然是刘武自带,分出五百骑,将会绕道赶往敌军粮道袭扰。这个需要才智非凡之辈才能做到,无奈刘武军将少人寡,论智力那个葛彬或许能够,不过那种人靠不住。看来只能由宗容主持,宗容只得点头同意,当然他请求将小猪儿蒋筑带在身边。
“小猪儿枭雄善战,臣只善谋划气力不够,不能阵斩敌将不足以鼓舞士气。”
这是宗容的话,一旁听着的蒋筑也面带笑容。昨天一役,他又斩杀六人,虽然到现在仍有些害怕,听人赞扬自己还是得意地。
“将军,小将请求与宗哥一起!”
愣头小子大咧咧说道。
刘武点点头同意。
那剩下的,就是他自己,带着且万能的鲜卑部和莫洛羌以及苏瓦羌等一干主力与敌纠缠。
议事到邻近结束前,葛彬急匆匆赶来,把情报汇报了一下,关于骑兵,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不过关于步兵,大约是一万七千,其中五千是辎重兵,此外,从那些俘虏口中印证,那些骑兵中,有六千人都是刚招募的,正如战前他们所揣测一般,不会马战。皇甫闿那个所谓的妙计也被刘武等人获知,众人哈哈大笑。
“将军!这种脓包货色根本没资格跟我军交战,”在汉中戏弄过皇甫闿一回的宗容一脸蔑视的嘲讽道。
“主公,”葛彬一脸笑容道,“主公,我可有什么职司?可以跟随您在中军么?”
刘武稍稍想了想道:“不用了,你跟巨伟他们回西都,帮助伯高他们稳定我军后方就是了,那边更需要你们。”
宗容暗暗叹服,主公地处置的确合宜,这种小人心思叵测,若是留在军中定是不妥,若是放诸安夷也是不妥,不过,放到西都,却是恰恰合适。
主公已经渐渐能体会身为上位者的本分,很好,只是那人毕竟是个小人,得提防着点。
葛彬先行退下后,宗容进言道:“主上,是否要巨伟给伯高带个口信,小心提防姓葛的?”
刘武道:“广崇,他的事我知道,你就不要管这些了。”
“是!”(宗容微微有些郁闷)
……
残碎的肉块,自死尸中流泻出地秽物散发的恶臭,许多被愤怒地将士们射杀的死狼尸体。
好一处杀戮场。
皇甫闿厌恶的捂起鼻子,这种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身边是那些废物将领们一个个慷慨激昂状发表空洞的激愤辞令,无非是什么卑鄙龌龊……这些死尸,绝大多数都没有穿盔甲,那些盔甲一些散乱在地上,显然,他们是脱去沉重闷热战甲休息时被偷袭了。结果是方便了狼群,将这些死尸内脏刨出,吃了个精光。
今早刚刚得到情报,那些出去侦测地士兵们带回噩耗,皇甫闿便带魏军急行赶来。
死几百人倒也没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地,只是他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破羌城下打得那么容易,而这会儿却又狠狠咬了他一口,姓刘的那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个魏兵踩着被血染红地草地,从杀戮场中向皇甫闿靠近,刚到皇甫闿面前,便单膝跪下,行礼,恭声道:“将军,已经查验过了,敌人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军将士的尸身头颅都被砍掉了,尸体上的箭支是我们的箭。”
半具敌方的死尸都没有,半个头颅都没有,箭又是魏国的,看来情况真的不太好,西都库存的箭支没这么多吧?
难不成……真的西西平已经彻底陷落了?还有,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将军,”一直站立在皇甫闿身边的刘弘轻轻小声建言:“这次可能还是羌人干的。”
这个皇甫闿怎么不懂?他从中京家族那边得到情报,姓刘的是借蒋家及其依附者子弟兵共五百余人到西北起事,这是他仅有的本钱,当然不会动用,肯定还是羌人。
只是,到底有多少羌人被那姓刘的蛊惑起来反抗大魏统治呢?
皇甫闿突然觉得心中实在没底,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恐惧。参促发兵西平实非他本意,可是事到如今,已经像被绑到火上烤,非打不可了。
“将军,我看,还是先退回金城将这边情况打探清楚再图西平吧?”刘弘建言。
情报,还是情报,该死,这儿偏偏是羌民本阵,而他们是魏人,姓刘的到这边就跟鱼入了水,大魏虽然虎视天下,但在羌人这边,却等于是虎离山林,西西平那边的消息到现在还是探不出来。
皇甫闿无话可说,刘弘也不敢再多言,呆呆等待主将决定。
“我也想退,”皇甫闿轻轻道,“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刘弘不解,只是顺着皇甫闿的目光,他看到了许多将领们一脸愤怒的咒骂和更多悲愤哭泣的魏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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