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张果偶遇女中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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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数天,魏续在城中忙着办理张果委托之事,他打着太守的名头,一半用强的,一半用软的,逼得那些绸缎庄老板就范,以适当的价格买下了他们七成的股份。那些老板纵有不愿,也只能同意。
商人嘛,哪里能敌得过有权有势的官员呢?太平年月尚且如此,更何况现下朝廷昏暗,世道又乱,地方要员拥兵自重,无法无天得很,若是开罪了他们,只消得一句话就能叫你掉脑袋。
这事办得倒也顺利,但只有一家最大的绸缎庄,那老板说是祖业,死活不肯卖,还威胁说要到刺史那告状。偏他又铺子最大,手艺最好,若买下他的,余者买或不买,皆无可无不可。
魏续终究是爱惜自己,不肯替张果担此罪责,只把事禀明张果,由他自己去办。
张果岂不知魏续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心里不痛快,面上却不好说什么,毕竟,魏续为人精明能干,于他助益良多。
张果欠身站起,说:“既如此,就让我明天去见见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头几臂,敢这么嚣张。哦,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陈伦。”
张果出去时,不住地念叼着陈伦的名字。他带着女儿慢慢逛到陈伦的店铺,掌柜的却认得他,慌忙打手势要伙计就找老板来。
张果在柜上挑挑拣拣,选了几匹漂亮的花布,给他女儿作衣裳。一面和店掌柜说些闲话,向他打听陈伦的事。
那陈伦祖上乃是某绸缎庄的一个小伙计,专给人作衣裳的,后来,攒了笔钱,又娶了个贤妻,得了不少陪嫁,便盘下一家铺子,自己当起掌柜来。他为人勤俭,手艺又好,生意越做越兴隆。
此铺子便是陈伦祖上传下来的,到他已是第四代。
陈伦继承了祖业,因时下兵荒马乱,生意已不如从前,但在全城之中,也就他家的生意还过得去,别家比他更是不如。他父母早亡,家中现有一个妹妹,名叫陈秀。说起他妹妹来,和陈伦却大为不同,倒是个女中豪杰,不好女工,偏好刀枪。以往,曾有个城中地痞赖账不还,还要收她家保护费,被她一顿好打,半个月下不了床,从此城里地痞子皆不敢上她家索保护费。
张果心生好奇,想有机会,倒是得见一见她。
他正这么想着,不料,她就来了。
陈秀已从他哥哥嘴里听说吕太守想要霸占她家铺子,早就心怀不愤,恰好今天,他哥哥会朋友去了,不在家里,那伙计便把太守到铺子里不知要干什么的事和她说了。
她听了,二话不说,便取了剑,直奔铺子而来。
才进得门,她便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往张果面前一站,恶声恶气地问:“你来我铺子干什么?”
张果还不及回答,她便斥道:“没事就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做你的生意。”
张果愣眼儿瞧着她,只觉越看越漂亮:清秀的脸蛋,皱攒着两弯柳叶眉,一双杏仁眼又大又有神,只是未免有些怒气,身材苗条匀称,散发出少女青春的活力。
张果自到得三国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标致而英姿飒爽的女子,不觉看得痴了。
陈秀见他老不开口答话,只拿眼勾勾地盯着自己瞧,脸上红了一红,心骂道:“好一个色鬼!”
她越发生气了,银牙紧咬,手握三尺剑,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掌柜的怕事情闹大,忙来劝陈秀,张果伸手示意他走一边去。他笑嘻嘻地问:“我说这位姑娘,莫非你就是陈伦的妹妹陈秀?”

“是又怎样?”陈秀拔剑跨前一步。
“不怎样。”张果笑得越发甜了。“我只想问问陈秀妹妹你芳龄几何,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还没满十八啊。”
张果出言无状,分明是调戏之言,陈秀怒极,厉声斥道:“你要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张果忙举双手告饶说:“不敢,不敢,陈秀妹妹——”
陈秀长剑直抵上来,喝道:“妹妹是你叫得吗?”
“好,好,那我叫你陈秀姑娘总可以了吧?”
陈秀无语。
“我说陈秀姑娘,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呢?古人不说和气生财吗?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笔买卖的。”
“没什么好谈的,早就跟你说了我家铺子不卖,你给我滚!”
“陈秀姑娘且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
张果边说,边伸手想请陈秀坐下来,和他慢慢细谈,至于究竟是谈生意,还是谈情说爱,那就很难说得清了。
不想,陈秀不吃他这一套,悍然回绝道:“不谈就是不谈,你再不滚,我可真动手了。”
说着,她举剑作势欲劈。
张果吓得抱头而逃,哪知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当即摔了个四仰八叉。陈秀见之,不觉大笑起来,一面心道:“素闻吕太守勇武过人,没想到原是这么个脓包。”
吕燕当场被她吓哭了,飞跑出去,扶张果。张果见她哭得可怜,摸她头,安慰她说:“燕子,不哭,爹啥事也没有。爹给你买好吃的啊。你想吃什么?麦牙糠,还是糕点。”
张果抱起燕儿,边给她擦眼泪,边柔声细语安慰她。吕燕听说有吃的,便不哭了,甜甜地应道:“我要吃麦牙糠。”
张果板起脸,假装不高兴地说:“麦牙糠不好,太甜了,吃多了,牙齿会长虫子的。还是吃糕点吧,爹带你去福记吃最好的糕点。”
陈秀听了他父女俩这番对话,很是惊奇,她实是没想到威震边疆,以勇武著称的吕太守竟有如此柔情细心的一面。
张果回头朝她微微一笑说:“陈秀姑娘,改天我再来拜访。”
“如果你是来买铺子,那就用不着来了。”陈秀应道,语气已大为缓和。
“在说吧,在说吧。”
张果朝她摆摆手,走了。
陈秀皱蹙着眉头,看他走远,一颗芳心很有些不安。要说吕布倒也确实长得英俊威武,身材高大魁伟,却毫不肥胖,剑眉大眼,炯炯有神,鼻挺面方,很有男子气概,且喜他为人和气,含威而不露,更无半点官架子,让人只觉亲切有余,威严不足。
不过,陈秀倒并非为此——张果走时那和气从容的态度,让她意识到吕太守并非真得怕她,而是不想和她争执,有意让着她。
陈秀不禁喃喃自语道:“别人都说吕大人转性,痛改前非,是个好人清官了,我原还不信,今天看来,他倒真是变了。以前也曾在街上见过他几次,那是何等专横跋扈,骄纵酷虐。别人若稍避得慢了,他二话不说,便拿脚踢。但看他今日所行所言,虽有失轻佻,却始终和和气气,更未曾摆出太守的官威来吓唬自己。与过去实是截然不同,莫非他当真变好了?只他为何又要强买我家铺子呢?”
陈秀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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