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皇者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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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佩以为过了这五日,众人的伤势都好多了,但实际上除了黄忠、裴贤、高顺、关羽、甘宁等身体较为健壮的之外,都还不能活动。原来苏佩自己的身体由于蚩尤战魂的关系,恢复得较为迅速,而其他人就比较痛苦了些。苏佩到学堂里转了一圈,到每个人的床前探视了一番,干脆让统一休假半个月,然后调拨了几个人去伺候他们。
等回到府里,水色带着水秀到了庐江。苏佩便开始张罗高顺的婚事。正在操办高顺的婚事,陆康便上门来宣皇上的口谕,苏佩心知皇帝肯定是因为“皇者商,商者王”的传言所以遍集国中富商至京观察,但他假作不知说需要准备,硬是熬到了高顺的大婚过后才走。陆康碍于和苏佩在蛮族事务和商会合作的情面,也只好担待下来。
到达洛阳的时候,已是十月,洛阳的集市一片繁忙景象。由于图鲁西和木根还在南方,而高顺新婚燕尔,所以苏佩便带着关羽和甘宁以及水墨和金秀四人随从。另外带了五百有木族勇士由木杰和木全统领着,由于有陆康陪同进京,所以木杰等人自然是分为几支商队进入洛阳的。水墨和金秀二人化作侍女陪侍在苏佩身旁,而其它对外的事务都是关羽和甘宁去处理。
陆康说让苏佩作准备,自己先面圣看圣上如何安排。苏佩也觉得如此最为妥当,若朝廷有不善,从陆康面圣的结果也能看得出有些端倪。
苏佩于是抽时间去拜会别的商会,这才得知许多商会的主人都被朝廷召至洛阳,而自己到得算最晚的。于是苏佩的心里稍安——至少不是独自奏对的场面,这样含混着相信过关容易。
过了四、五天,这些商会都收到了皇帝的请柬,说要各商会会主各带两名随从在宫内观摩宫内的集市。收到请柬的各个商会会主都摸不着头脑,只好抱了边走边看的打算带着最亲近的随从入宫去看看宫市的情景。
苏佩将此事和关羽等人一起合计,关羽和甘宁都有意陪同苏佩入宫,但是苏佩阻止了他们的提议,而是告诉他们和木杰等人会合,在城内注意宫廷方向的动静,若收到消息情势不对,便准备接应。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但君王向来如洪水猛兽,谁也不能确保在其面前可以安全。苏佩让水墨和金秀男装陪侍入宫。实际上,苏佩如此安排一方面由于水墨和金秀都是近身步战的好手,而武器方面苏佩有炼药壶在身,自然不怕缺了防身的武器。另一方面,正因为炼药壶的存在,苏佩并不想让关羽等人在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觉得自己妖异。
但事实上苏佩入宫后才发觉其实是他太过敏了,当他在夹在大腹便便的老翁中间走过由后宫采女开设的那些“店铺”时,他便知道此举定然是他好久都没有想起来的一出闹剧:皇帝在后宫模拟集市贩卖。再仔细搜罗,才发现有个中年人,身形恰似在大殿时远远望见的帘子后面皇上轮廓,苏佩再无心观看边上摆出来琳琅满目的宫廷贡品。反正那些东西也没有人敢去和宫女搭讪讨价还价,更不要说仔细端详了。而那个中年人倒是很惬意一般随意和那些采女们搭话,那些采女恭谨的样子让苏佩更确信此人是皇上。
走道一处偏僻处,苏佩忽然发现了部分由宦官开设的“店铺”,吕强赫然在列,但是其满脸的怒气便知其不情愿状。苏佩正在迟疑是否搭讪,但是吕强已经发现了他,向他招手让过去。苏佩看躲不掉,于是只好上前作揖道:“晚生见过吕大人。”
吕强嘿嘿一笑:“苏会主,此时当称我吕掌柜才是。”
苏佩尴尬道:“晚辈不敢!”
吕强正要说话,“店铺”外走进来一人接茬道:“吕掌柜,走了这么多处,都生意清冷,你这里的生意倒是兴隆啊!”
吕强讷讷口吃道:“吕强拜见……大掌柜!”
原来此然正是苏佩怀疑是皇上的那位,而吕强的“大掌柜”称法无疑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苏佩看看这位“大掌柜”身边的几个随从,都孔武有力,眼内精光四射,于是他有意侧身将水墨和金秀挡在后面,务必让这些人不要识破了。
这“大掌柜”见吕强勉强的样子,可能觉得玩得不过瘾,转身向苏佩一拱手:“敢问这位客官姓名,欢迎光临敝店!”
苏佩差点喷出饭来,但是他忍住了无礼之举,中规中矩地施了个礼道:“晚辈庐江苏佩见过大掌柜,晚辈忝居苏氏商会会主。”
此人见苏佩称其为大掌柜,有了一丝得意:“原来是苏会主,久仰久仰!不知苏会主看中了敝店何物?”
苏佩看看吕强,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惊惶之意。苏佩知道,此时如果说没有看中某种东西,于自己,于吕强都没有好处。但凡说喜欢这店里什么,哪怕是再不值钱,也会满足这个“大掌柜”导这出戏的虚荣心。

于是苏佩随手拎起一物道:“晚辈看中的是这柄如意。不过晚辈囊中羞涩,怕是难以遂愿获得如此金贵之物。”
吕强见苏佩没有随便说没有看中什么,正松了口气,但一看苏佩拿起来的是一柄黄金如意,心里又悬了起来。因为如意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俗称的痒耙耙,不过其立意正大,又因为皇帝御用,所以用纯金铸就。而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传赐近臣的。如意——自然是只有幸臣宠臣才能有的殊荣,但首先是他们得如了皇上老儿的意才行。如果说皇上手里的什么东西金贵的话,除了玉玺就数这种东西了,因为他们都属于有柄之物,皇上特有的就是这些权柄了。
这位“大掌柜”边上的随侍脸上也都有点变颜色了,正要喝止。那位“大掌柜”哈哈一笑:“果然有眼力,不愧是苏氏商会的少主人。不过此物在我店里也不是何金贵之物,你我有缘,只收你一文钱即可。”周围的人都是一片哗然,其实他们以商人的精明,自然知道“大掌柜”是何人,如果他们是苏佩,在此人搭话的时候,见礼定然超过了商人之间的礼仪。而若是要他们再从这么一个盘剥专家手里去“买”东西,他们都回推托掉的。看到赫然是皇上将这枚金如意要用一文钱“卖”给苏佩,自然都惊异得要死。
苏佩当然也是惊异,但他马上明白了此时“大掌柜”的心理——他是主宰者,他可以用自己的意志给这些东西一个价钱。于是他也不客气地答道:“却之不恭,如此晚辈领受大掌柜的好意了!”然后他马上从兜里掏出一文钱付给“大掌柜”。这位“大掌柜”示意让吕强接了过去——成交!
苏佩让金秀捧着金如意,然后假模假样谢过“大掌柜”仍装作毫无了解般又开始逛下一家。这些商会的头头脑脑看到苏佩用一文钱得到一柄如意,都以为皇帝此举是为了炫耀富贵,于是也都开始寻找看中的东西下手。苏佩此时再也不出手了,只是四处观望。而后来选中东西的那些商人毫无例外被“掌柜”和“大掌柜”的一口价宰得心里流血。
到了晚饭时分,“集市”收摊了,一个小黄门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商会首领和随从均至南宫宣仁殿接受皇上赐给的宫筵。”
此时的皇上已经再和这些商会的头脑人物之间有遮挡之物。此时苏佩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举动——从金秀手中取过金如意领着金秀和水墨跪下来道:“方才草民不知大掌柜就是皇上,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皇上刘宏架子虽大,但一幅虚弱的神色。此时他仿佛收获了什么似的开怀大笑起来:“苏爱卿请起!此乃朕有意为之,苏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苏佩假装畏惧般:“皇上请收回此物,草民诚惶诚恐!”
刘宏道:“人无信不立,既然朕已然将此如意以一文钱买给苏爱卿,那此物自然归爱卿所有了,除非爱卿欲使寡人蒙受无信之恶名,否则不该说将此物归还给寡人!”
苏佩忙叩头道:“草民实无此意。只是此交易太悬殊,草民只好早晚烧香供奉此宝!”
刘宏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爱卿请起。”
苏佩叩过头后自动站在了各商会首脑的最下首。
只听皇上开口道:“听闻民间风传‘皇者商,商者王’,不知各位是否有所听闻?”
商会首脑们面面相觑,都不敢接口。
刘宏道:“苏氏商会可有所听闻?”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苏佩感觉像是塞给自己一块火炭,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圣上英明,能时时倾听民声,实乃我大汉子民之福。回圣上,草民虽有事务羁绊于南疆,但回到中原确有所耳闻。”
刘宏道:“苏爱卿,有人奏说尔乃蔡伯喈门下弟子。不知你如何看此等传闻?”
苏佩又是一阵吃苍蝇的感觉,但由不得他仔细品尝这种恶心感,只好继续奏对:“起初,草民以为此等谶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今日但观圣上作为,草民始觉悟:所谓‘皇者商,商者王’,此语实为一句——皇上以商入王道,使天下太平。倘人有不信,可以以去年庐江蛮族来降,今年乌浒蛮族斩精夫首级来附为证。而今日圣上开宫中之市禳解,纵有少许不详也足以化解。此为小民之愚见,请圣上参详。”
刘宏高兴地说道:“爱卿言之有理,实际朕也做如是想。”
苏佩暗暗地吐了口气:“你如此想自然最好了,怕的是你怀疑来怀疑去把眼前这干人统统咔嚓了。”此时边上的商会首领都心领神会,一起跪伏下来:“皇上圣明,实我大汉子民之幸。”
一场危机终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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