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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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原本热热闹闹的婚礼不得已草草收场,偌大的主屋里只留下了英老夫人一个,她脸色惨白,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可怕的事情,门外也静悄悄的,先前看热闹的人大都回到自己该看守的地方,不敢插手这次的事情。英老夫人呆坐了片刻慢慢支撑起身来,她的脚步略为有些蹒跚,似乎正经历着思想的煎熬。
“娘!”英梅清亮的声音夹杂着急迫和慌乱的情绪从远处传来,听见女儿的呼唤,英老夫人精神为之一震,快步上前,在门口迎上了女儿,“梅儿,怎么样?”她的眼中满是急迫。
“怎么办?娘?白少爷……”话刚出口,英梅就立刻闭上了嘴,她恍惚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立刻将母亲拉进屋,顺手关上门,“怎么办?”她的眼珠惊恐不安的朝外面看去,“白少爷他……他,快死了!”
“完了,完了……”英老夫人的四肢止不住颤抖着,她踉踉跄跄向后面退去,一**跌坐在凳子上,“这下完了,该怎么给首领交待呢?”
英梅的眼神依旧四处飘散,“谁想的到啊!那个姓洛的功夫那么高,若不是那个叫齐青的替少爷接下了一半的掌力,恐怕白少爷当时就……”
“不要说了!”英老夫人立刻制止了女儿的说辞,“你不要说话,让我想想……”
另一面,白衍所歇息的房里只剩下叶瑶心和撒旦在看护,其他人见白衍气息快无,已慢慢退开,叶瑶心将手绢弄湿,轻轻擦拭掉白衍额头的汗粒。
白衍的脸上还残留着粉妆的痕迹,先前被盘上头顶的长发已被彻底放了下来,被叶瑶心细心的拢在一旁,他的气息很是微弱,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甜淡的血腥味,叶瑶心有些慌张,她不住的看着身边的小孩,欲言又止,以往这种时候,撒旦总会满脸鄙夷的揭露她脑袋里的小九九,然后带着她实现自己的愿望,但这次不知怎么的,撒旦的眼睛总时不时飞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那个,叶叶,你不是神的使者吗?怎么?”
“你现在不该跟我说这种话吧?”撒旦的声音很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朝角落努了努嘴,齐青正在那里调息养伤。
叶瑶心悻悻地闭上了嘴,贝壳般的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唇,这时,她忽然对床上的这个人生出一丝淡淡的厌恶来,如果不是他,那……她立刻制止了自己的或许有些自私的想法,继续用打湿的手绢轻轻擦拭白衍的额头。
“快了!”撒旦忽然低吟了一声,叶瑶心一愣,刚想问个所以然却见白衍原本就是一片菜色的脸忽然变成一片青灰,他猝然睁大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叶瑶心看,面对这双眼睛,叶瑶心手一颤,手绢一下掉在地上。撒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他只是要死了。”
只是……叶瑶心连瞪撒旦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齐青运功疗伤前跟她说有事情就叫他,但是……
“紫辰!”
叶瑶心一怔,这声带着些许绝望的呼喊将她所有的神魂都集中到白衍那凸出的带着血丝的眼珠和悬挂着一丝沾血的唾液的嘴角上,她看见,一滴眼泪从白衍的眼角里慢慢滑了出来。
“啊!”她惨叫了一声,刚欲逃跑,却撞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恍惚中,她看见了齐青沉默的脸,“我……”她晕了过去。
齐青轻轻揽着她,望着床上逝去的朋友,连一滴眼泪也没流,“你还是死了……你还欠我钱,知道吗?你死了,我问谁要这笔钱去。”言语里带着淡淡的苦涩。
撒旦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瞪着外面。很快,一条锁链从半掩着的窗口钻了进来,迅速投向床头,在床头稍微探索,很快便卷起一个白茫茫的东西离开了。这么急?撒旦嘴角微微扬了扬,难道预料到自己要抢?看了看身边的男女,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齐青抱起叶瑶心书案走去,撒旦微微一笑,一个轻跃他钻过窗户,身体在地面微微一停,就在这时,他对上了南宫陵的眼睛,南宫陵笑了笑,“救人去了?”
撒旦扑哧一笑,“是救鬼,怀安爵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还会说错话,真是难得。”
南宫陵不理会他的调侃,径直上前推开门,“我会尽量让他们不要把尸体烧了的.快去快回。”
撒旦不说话,他轻身一跃,在空中恢复原身,身后迅速张开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但很快却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南宫陵望着天空泛出一丝苦笑,然后推开门。齐青已将叶瑶心放在被清理出来的书案上,他拿着叶瑶心的手绢轻轻拭去白衍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他的眼睛缓缓阖上。“你先前怎么不来帮忙?”
南宫陵挑了挑眉,手一摊,“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那种会为朋友、女人付出生命的人,就这么简单。”
“的确是简单的理由。”齐青替白衍盖上被子,“看见姓洛的小子没有?”
南宫陵耸了耸肩,算是回答。
齐青也不说话,拿起在地上躺了许久的白衍的婚服给叶瑶心轻轻盖上,“你的身边其实有很多珍贵的、值得你去呵护的东西,只是你还没意识到。”
南宫陵刚欲搭话,却见五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爵爷!他们,他们来了,说是要给尸体下葬!”
什么??南宫陵一下慌了神,“喂,姓齐的!快来帮忙,阻止他们!”说着,他抽出了随身的长剑。
齐青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有必要吗?早下葬也不错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参加他的葬礼。”
该死!这混蛋!南宫陵一把抓住齐青的衣襟,“爷爷老实告诉你!这家伙一定活得过来!救人!”
齐青一愣,看了看南宫陵奇怪的表情,再看了看床上的朋友,苦笑着摇摇头,取下先前悬挂在墙上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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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笼罩的小道旁四下飘舞着幽蓝的火光,白衍的脖子上捆着两指宽的铁链,跌跌撞撞跟着两个看不清的身影跑向未知的地方,这是哪里他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前面那飘忽的身影是谁他仍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叫白衍,自己无意说错了话后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打了一掌,然后自己身上很痛,然后……他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后刚想坐起来却被一条铁链死死捆住拖走,离走前看见齐青抱着他的小东西,原本还想调侃好他几句的……等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条奇怪的道路上被强迫着奔跑。他摸了摸受伤的地方,似乎已经不痛了,这是怎么回事?最新的疗伤法吗?他想,然后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刻撒开腿跑,很快,前面的身影渐渐清楚了,前面的大夫居然一个黑一个白。
“真是有趣,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黄泉路上跑得这么欢!”空中是低低的男声,白衍抬头看了眼,什么也没有。黄泉路?治病的路的名字?黄泉……啊?他猛然反应过来,想停下问个究竟,但前面的人似乎没有停留的意思,不仅如此,似乎跑的更快了,白衍有气无力的跑着,前方,黑白的人影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一边跑一边还四处张望。
白衍刚想喊,却见一个深黑色的身影从空中急速下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他赶紧一路小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不仅被前方的人吓了一跳,那拦路者张得还是一幅人样,只不过他头上长着羊角,背后则是一幅宽大的翅膀,挑衅的在他们四周扇起一阵旋风。
“好大的一只鸟啊!”白衍不由得真心赞叹起来。
鸟……撒旦觉得自己的嘴角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脸有些抽筋,“你……白痴!”

白衍愣住了,眼前的人说话口无遮拦,似曾在哪里见过,可脑袋里对此人的记忆却是空白一片的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他长着这么宽大的翅膀,不是鸟又是什么?
见白衍傻愣愣的瞪着自己,撒旦心里没由来的起火,可能是因为先前白衍成他为大鸟,这时他又傻愣愣的瞪着自己看,总让撒旦有种眼前的男人想将自己烤来吃的感觉。“看什么看?难道你还想把我烤了?”一不小心,撒旦就说出了心里话。
“不是,我怎么舍得烤了你吃呢?我只是在想,要是把你抓住献给皇帝,我岂不是可以挣很多钱?”
撒旦:“……”
白衍的眼神却出人意料的单纯,他笑眯眯的看着撒旦,“那个,鸟先生,请问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这两位,”他拍了拍前方穿黑白衣的人,“一直扯着我向前跑啊?还有,怎么这里叫……黄泉啊?”
“你不知道问他们吗?”撒旦朝面前的黑白人努努嘴,但片刻后他却解释开了,“这是黑白无常,你在哪,当然是地狱了!”
白衍一愣,但片刻后却笑了,“是吗,我死了吗?也好,罢、罢、罢。那就死了吧。只是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灵魂出窍呢?”
“那是因为这两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他们不好向阎王交差,所以……”撒旦如同鹰鹫的目光射向微微有些颤抖的黑白无常,“是不是啊?所以你们便趁他灵魂还没有彻底脱离身体的时候就绑了去,不是吗?”
“我的爷!”先前一直默不出声的黑无常抬起了头,“我的爷,你烧了月宫,偷吃了仙丹还不够吗?我们地府实在太小,又没什么好东西,禁不住你老人家折腾,麻烦你高抬贵手,让小的们好交差啊!”
撒旦一脚踹上那张黑蒙蒙的、看不出具体相貌的脸,“那我高抬贵脚可以不?”开玩笑,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要听你吩咐啊?想我撒旦一世英名,居然摊上一堆笨蛋主人,契约已定,若是此生不能解决掉他,难道还要等他转生投胎?开什么玩笑!“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谁都拦不住我!撒旦不顾黑白无常的脸色,直走向白衍,手指轻轻抬起他的脸,“你要是转世的话,说不定还是个美丽的官家小姐。我喜欢美女,到时说不定还可以和转世的你好好叙叙情缘。不过,虽然蛮可惜的,我还是不能让你转世,你要是转世了,我和谁履行契约去?”
契约?白衍愣了愣,继而苦笑,“你的契约关我什么事?”他甩开撒旦的手,“白衍生无可恋,徒留尘世又有何用?”
撒旦微微一怔,不说话,他让开了道,放战战兢兢的黑白无常和白衍过去,和白衍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一把拉住白衍的衣衫,“你还有机会,要是还有想法,我一定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和我立下契约。”
白衍不搭话,挣脱撒旦的手,跟着黑白无常走了。
撒旦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泛出一抹苦笑,想不到我撒旦居然要追着人类!黑色的羽翼一扇,他跟了上去。
白衍昏昏噩噩被黑白无常拽着走向一条不归路,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些什么事情来做,可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一个死人还能做什么。索性放松身体,由任黑白无常将他拉向轮回。
想法?我的想法?白衍想起了撒旦先前对他说的话,心里有些发凉,我的想法,我到底有什么想法呢?活着我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死了,或许……“衍儿。”空中忽然响起了洛紫辰的呼唤,白衍慌忙四下张望,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向黑白无常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白无常那张白蒙蒙的脸转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五官,所以白衍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但感觉上这个东西却是在笑。“这只是你自己的幻觉而已,”他转了过去,继续向前走,“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或幸,或不幸,都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你们一旦来了,很多东西就要彻底忘记,可是,偏偏你们又放不下,所以啊,在黄泉路上,你们总会听到一些人的呼喊,那呼喊的人是没有的,那呼喊也只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那人是你还活着时最在乎的人,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最重要的人……白衍浑身一颤。
“你甘心吗?”撒旦从空中徐徐降下,“要是不甘心,可以和我缔结契约。”
“……我……不甘心!”白衍斩钉截铁的答道,“可是,即便我回去,他还是很恨我……”一边说,他的眼睛一边飞向了前方,不知怎么的,只要这个奇怪的男子出现,黑白无常就会默默垂着头,一言不发,“你是什么人?”
撒旦笑了,“我如果是人,会在这里吗?”
白衍不说话。
“我是魔鬼,和魔鬼缔结契约可是很可怕的事,我可以帮你转世,也可以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你要记住,和魔鬼缔结契约,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要的代价就是……”
黄泉路上的鬼火闪动的更加厉害,黑白无常有些诧异的望着撒旦和那个倒霉鬼,他们不明白这样的条件即便重生又转世有多大的区别。
白衍有些呆滞,他的手紧紧握成拳,脸上确是风波不兴,“我赌!”这两个字一出口,连黑白无常都愣住了。白衍继续吼道,“缔结契约吧!”
“你可以等到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再……”撒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衍打断了,“缔结契约。”
撒旦笑了。
正在这时,远处慌慌忙忙跑来一个小鬼,他对黑白无常和撒旦稍稍一鞠躬,“阎王爷说了,这人随魔王大人处置!”说罢又慌慌张张的跑了。
黑白无常舒了口气,他们解开白衍脖子上的锁链,退开几步。
撒旦的身后忽然泛出一阵黑光,瞬间,灰蒙蒙的黄泉路便成为一片分不出五指的世界,“人类,”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十分巨大,“伸出你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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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他都死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许掩埋啊”英老夫人有些愤懑,“还是早点入土为安比较好吧!”
“是吗?”南宫陵笑了,“早点入土为安?就这么点理由?”他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山寨成员,“你们的反应可不像只是为了让入土为安,在说,再怎么还是通知他家人一声比较好吧。”
英老夫人见南宫陵这一关是过不了了,便转身看着齐青,“小兄弟,你可是他朋友,我……”
“正因为我是他朋友,所以不能让你们将他草草葬了。”齐青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先还不觉得,现在想来,你们这么着急要埋葬他,到底是为什么还真不清楚呢!”
英老夫人一愣,“拔刀!”四周的人全部抽出了兵器。“今天你们要是不……”
房里忽然传出叶瑶心的惨叫,她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头扎进齐青的怀里,“诈尸啊!”
齐青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白衍扶着墙走了出来,“喂,齐青,我要喝水。”见他跑了出来,四周的人吓得瞬间就四散开。齐青疑惑着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凉,但还是有一点温度。
“你……”真活了?齐青愕然。
南宫陵将剑插回,“好了,现在不用埋了。”他碰了碰身边的洛紫辰,先前,他也和他们并肩战斗。“他活了,不用自责了。”
“疑,洛贤弟,你怎么也在这里?”白衍摸了摸昏昏沉沉的头,“怎么?是来向我讨妹妹的?”
“衍……儿?”
空中,撒旦笑眯眯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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