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给我的子女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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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藏不是那种吃跑了撑着可以玩扮猪吃老虎的闲人,所以当他站在阳台上看着黄石山那辆雷克萨斯离开小区,心中多少有些羡慕,李嘉诚这类富人已经达到不需要用外物彰显身份的境界,而他陈道藏只是个虚荣心不那么浓却依然存在的升斗小民,如果一辆自行车和一辆跑车摆在面前,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小说影视中那么多的世外高人之所以可以貌似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想要就可以轻易得到,能够轻松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去珍惜?而一心经营想要向上挣扎的小人物得不到,所以小人物只能世俗地勾心斗角,这其实不是境界高低,而是力量大小不同引发的不同本能需求。
娲双手交叉于腹部站在陈道藏背后,凝视着他远不算雄伟健硕的背影,专注而执着。
“娲。”陈道藏掏出一根烟,眺望远方,却没有急着点燃那根香烟,而只是轻声呼喊,他的世界他的***就像是个小池塘,再小的石子砸下也会砸出大片涟漪掀起波涛,更何况是黄石山这块兴许都能在浙江商界砸出大水花的大人物。
虽然不曾听说过洛河投资,可看黄石山一言一行的架势,绝不是一两个亿的事情,可到底有多大,又不是口袋里从没有装过一万块以上的陈道藏所能想象的。
“在,少爷。”娲应声道,镜片后从未涣散的眼神愈加璀璨,若不是这副廉价的黑框眼镜遮掩,谁都会觉得她有一双远不是灵气盎然就能形容的眸子。
“娲。”陈道藏呢喃道。
“在,少爷。”娲没有因为陈道藏的重复而流露出丝毫不耐烦。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一直站在我背后,所以这么多年我才有你赋予我的仅剩的资本去放肆去轻狂,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犯错,然后改正,然后再犯错,娲,我突然发现,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呢,你会不会觉得乏味?我既不是个天赋惊人的变态,也没有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这样一个人,相处久了,谁都会无趣吧?”陈道藏点燃那根烟,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感慨,如果不是娲,不是这个到今天甚至连一张身份证都没有的女人,家的含义只剩下一张泛黄全家福照片的他断然没有今天的成就。
“少爷,无趣的是我,不是你。”
娲轻柔道,纤细手指推了一下镜框,露出一个会心笑意,“少爷,其实我一直不懂伺候人。”
陈道藏转身,弹掉那根才抽了一半的烟,捏了一下娲藏在青丝下的精致耳垂,做了个鬼脸大笑道:“娲,我可欠你这么多年一大笔工资了,等哪天我飞黄腾达了,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娲含笑点头,一阵风起,青丝飘舞,衣袖翩翩,但她那副看似纤弱的身躯却始终纹丝不动。
恐怕对这个在商朝看来没有丁点儿嗔痴怒的简单女人看来,能够沉默着站在他背后就是最大的回报。
…………
陈道藏并不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很大程度上说他并不是个习惯把别人当做傻子忽悠的人,比如他不会在教夭夭和司徒太一的时候刻意跟司徒采薇套近乎,他也没有在沈子矜这个情商很高的女人面前否认自己对司徒采薇的图谋不轨,再就像他更没有在司徒采薇这个“猎物“以及两个学生面前假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书房中原本安静作业的司徒太一猛然抬头,一脸炙热,问道:“喂,老师,漂移怎么玩?**,《东京漂移》里那个旋转甩尾真***酷毙了!”
“别跟一个没有驾照的人问这种深奥问题,理论和现实差距太大。”坐在角落椅子上监督两个孩子的陈道藏面无表情道。
“维坦尔根说他的目的是‘教你从一个伪装起来的无意义转到一个明显无意义的事物身上’,道藏,这是什么意思?”夭夭正在阅读一本陈道藏推荐的英文版《悖论简史》,艰深程度不可谓不高,其实陈道藏自己也就阅读过中文版,书中便有维坦尔根这位大哲人。
“我对这个罗素的门徒不感兴趣。”陈道藏干脆道,虽然对悖论有过深究,可他对维坦尔根这类在他看来确实太闲的哲人确实一点都不感冒。
“呃,老师,你会不会形意拳或者弹腿什么的,我看最近我们学校那群美眉转变胃口都喜欢上武力值超高的型男,你要是会点就教我吧,我跟你拜师学艺。”司徒太一满怀期待地望着陈道藏,在他看来既然这个老师能够拿下沈子矜这样个刁钻娘们,就像网游中多少会有些隐藏技能。
“抡砖头砸人拎酒瓶捅人我倒是会,要不要学?”起身去书柜找书的陈道藏平静道。
司徒太一嘟囔了几句,不甘心地重新埋头做练习,他之所以这么老实是因为陈道藏真的按照约定给了他一个十五级的vs帐号。

“兔子为什么追不上先出发的乌龟,这个悖论怎么解释?”习惯窝在椅子中的夭夭抬起那张小巧脸庞问道。
“我能解释就不在这里给你们做家教了,再者悖论本就谈不上解释,万能的上帝制造不出他搬不动的石头,怎么解释?”陈道藏轻笑道。
夭夭似懂非懂,重新把那张精致小脸埋入书籍后面,这样一个孩子长大后,要想找到一个能完全征服她的男人会很难吧?
“中国男足能拿世界杯冠军吗?”算得上小半个资深球迷的司徒太一唉声叹气道。
“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翘着二郎腿看一本司徒采薇藏书的陈道藏随口道,随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推荐你去看一些yy小说,而且是超级yy的那类,说不定中国男足就拿冠军了。”
“你也被男足伤心过?”司徒采薇恰巧走入书房,听到陈道藏绵里藏针的答复不禁一笑,她***里不少异性都是资深球迷,属于那种资深铁杆到重大赛事能够跑出国观战的有钱铁杆,有红魔曼联的、有银色战舰皇马的、有米兰有阿贾克斯的,惟独没有中国俱乐部,对中国联赛也是不闻不问,偶尔说起也是阴阳怪气的语调来冷嘲热讽,司徒采薇觉得这大致就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吧。
“谈不上。”陈道藏笑道,他并不是标准球迷,不会为谁输了球撕心裂肺,也不会赢了球陷入癫狂,只是对中国足球没有抱什么期待,体制不行,再多的天才也会被集体扼杀。收起二郎腿,将司徒采薇那本《货币战争》放回书柜,他带一点忐忑道:“我有个计划,让太一每天练毛笔字一个钟头,每个星期周末都去钓一个下午的鱼,你觉得行不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司徒采薇轻笑道,表示认可陈道藏这个让司徒太一目瞪口呆可怜巴巴的计划。她有一点跟陈道藏很相似,那就是对纯粹的学习成绩并不极端看重,相反对综合素质更为倚重,所以勉强考入浙大的她其实学习并不突出,但是她却拥有太多同龄人没有的特长,钢琴古筝、芭蕾绘画,所以她才能坐上浙大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
今天恰好就是周末,外表婉约但做事雷厉风行的司徒采薇不顾陈道藏等人的错愕,把这三人塞进那辆甲壳虫捎上鱼竿钓具就直奔西湖,在西湖钓鱼需要钓鱼证,可经常偷偷钓鱼做下酒菜的陈道藏根本就没守法公民的觉悟,加上司徒采薇也不在乎罚钱,一行人就明目张胆地在白堤中央一段绿荫下抛下鱼钩。
司徒采薇不懂钓鱼,太一和夭夭更不懂,所以鱼饵、鱼钩和鱼竿都由陈道藏这个行家折腾,四个人四根价格不菲长短不一的鱼竿排成一线倒也小有规模。
司徒太一这么个坐不住**的家伙不到三分钟就左右张望起来,瞧在眼中的陈道藏也不理会,娲说过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性必须顺势而为,就如大禹治水是疏导而不是围堵,太一的急躁脾性必须慢慢熏陶潜移默化,他不奢望能够一蹴而就,钓鱼是个好法子。
夭夭最为安静,略微吃力地捧着那根细长鱼竿,聚精会神。
把钓鱼视作休闲的司徒采薇戴着苹果的mp3,惬意而舒适,她这样一个不需要为生计为爱情费神的幸运儿,能做的恐怕也就是不矫揉做作地享受生活。
“道藏,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司徒采薇侧过头随意问道,她突然发现此刻凝神专注的男人有着一张坚毅的脸庞,这种味道和帅气样貌无关。但心底司徒采薇的理想情人应该是那种并非绣花枕头的跋扈张扬,比如在球场上能够一个人扭转乾坤,遗憾的是浙大校队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球员,再比如在辩论赛上舌战群儒让对手哑口无言,很可惜她也没有碰上这样的强人。
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能一定程度上体会他在生活中的拼搏,有欣赏,可这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青眼相加。她有些时候也会略带遗憾地想,如果陈道藏是个出身优越的人,恐怕就能够无比帅气的轻狂、让人震撼的嚣张吧?
“理想?”
陈道藏思索片刻,凝视湖面的浮标,道:“小时候最初是想做个老师的上司,例如校长什么的,后来就是要做个有钱人。”
司徒采薇愕然。
陈道藏没有看司徒采薇也能感受到她的惊讶,确实,没有几个人会把赚钱当作理想对身旁异性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异性说出口。
“有钱了做什么呢?”司徒采薇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半点鄙视。
“给我的子女荣耀。”
陈道藏平静淡然道,瞳孔猛然收缩,手腕一甩,鱼竿弯起一个美妙弧度,鱼线抛起,一条约莫两指长的鱼瞬间被拉出水面。
父母没有给他的,陈道藏要加倍带给自己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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