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伊儿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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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的蔷薇开了,开得很盛,粉突突一望无际。
我问父亲,为何这王府中遍地皆是蔷薇?父亲说,因为伊儿生在五月,五月是蔷薇盛开的季节。父亲的话让我的心里甜甜的,像是吃了蜂蜜。
我爱上了这满园的蔷薇,因为我认定这是属于我的花。我的花!这三个字让我很满足。其实,我没有告诉父亲,我最爱的还是开在紫宸殿外的蔷薇,粉红粉绿,浓淡相宜,娇羞怒放,四处溢满清香。
记得很小的时候,阿珊娜姑姑抱着我,指着那满园的蔷薇告诉我:“伊儿要像这蔷薇一样随遇而安,坚忍不拔。”
现在想来,这是不是暗示着我的命运会坎坷?
那一年,我八岁。我跑到紫宸殿外,采了许多许多开得大方的蔷薇堆在一起,想要编成花环,可是蔷薇花有刺,刺得我的手到处是鲜血。我不哭,眼泪何其珍贵,我忍了流血的疼痛,可终究因为蔷薇花瓣太容易碰落,花环编不成,花朵反而成了花瓣。我有些气馁,有些愤怒,索性把花瓣合在一起,漫天飞洒。
“蔷薇虽美,终究有刺。”一缕凉凉淡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循声转身而望,顿时看傻了眼。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也许世间一切美丽的词汇都难以形容她的容颜,白衣胜雪,青丝如一流飞瀑直泻而下。可是她分明又似冰雪雕就而成,全身上下都是言不尽的摄人心寒,她的眼中注满的是冷漠与孤寂,凛然高华,却是不容侵犯的绝然。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与她亲近。仿若我与她之间有着看不见的一条线牢牢地牵着,我问她:“你住在紫宸殿么?”
她不语凝视着我,那幽深眼眸似要将我深深吸引。很久之后,她在我期待的眼神中微微点头。
我仰着头笑:“我娘也住在里面。”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长什么样,父亲说,娘因为生我,得了重病,所以不能见我。这是什么道理啊?为什么生了病就不能见伊儿?我好想看看娘的模样,我害怕她会不记得我。

可是娘的病总不见好,我想,要是好了,我就能见到她了。
父亲说,伊儿要乖乖的,只有乖乖的,娘的病才会好得更快,这样,伊儿就能见到娘了。
我一直都很乖,虽然有点顽皮。
阿珊娜姑姑说:“伊儿如果想念娘了,就看看铜镜,因为伊儿和娘长得一模一样。”
我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不断闹腾着要看看镜中自己的脸。圆嘟嘟的脸,怎么捏都是肉,我有些生气,阿珊娜姑姑一定是骗我的,我娘怎么可能像我一样,脸上肉肉的?这话让父亲听见,他将我抱在腿上,宠睨道:“伊儿可不是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他指着我的五官一一道来:“眉如弯月,樱桃小嘴,小巧高挺的鼻子,最像的就是这眼睛,大而有神韵。我的伊儿可是一个小美人!”
“我娘也是这样美丽么?”我搂着父亲的脖子,娇俏问道。
父亲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柔柔地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你娘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看到父亲说这话时,眼睛望着门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出了神。
于是,我知道了,我娘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伊儿长得像娘,所以伊儿长大以后一定也和娘同样的美丽。
我问那个立于紫宸殿门口的美丽女子:“你见过我娘么?”
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转身走了进去。我看见阿珊娜姑姑突然出现在门口,唤了她一声:“公主——”然后阿珊娜姑姑看向我的眼神,古怪而奇异。
我突然觉得委屈,手中被刺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我的眼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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