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阕 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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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年打雁却叫雁叼了眼……姐你说那混蛋是不是很过分?”窝在枕函香落月的房间里,我哇啦哇啦就是一串抱怨。
戚劭商这混蛋真是太阴险了,他自己跟司空家搀和那是他的本分,没事牵连我干什么?是说,我看起来真就那么闲了?而且在这种时代,流行往往是从上层社会开始向下渗透,可问题是,凤离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一个后宫空虚,另一个则根本就是个王老五……
“小君你对化妆很精通吗?”落月看着我,表情有些意外。
“这个么……理论知识我有一些,但要让我动手……那还不如杀了我痛快……”我皱皱眉头。化妆么……其实对我来说跟画画没啥大区别,无非就是深浅浓淡、色彩搭配跟环境搭配这样……但是,还是很麻烦……
“若是这样,那到不麻烦了。”落月忽然很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心脏不小心漏跳一拍,喔~真是了不得,她这种凛冽型的美女做出这种动作来居然这么的……调皮?还害我瞬间心动了一下下……“……姐姐这话怎么讲?”
落月神秘一笑:“你当我枕函香无人么?”
……对啊!枕函香是什么地方?能少得了服饰美容方面的专家?我真是抱着金山哭穷了……只要有人能负责最麻烦的部分,怎么打广告还不是小菜?
纠结半日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决方案,这让我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上。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明天和那位传说中的煜桑见面了,没有意外的话说不定真能谱就一段政商勾结的新佳话呢~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二刻,晚膳么,自然是错过了的。不过好在城里无论是酒楼还是小吃铺都一样不少,最神奇的是我居然在一家铺子里看到了萌度远大于美味度的鲷鱼烧~啊啊……凤离果然是个美妙的国度。
“公子,主上来了。现在正在您寝殿,姐姐在里面伺候着。”踏进院门,碧便迎了上来。
我点点头:“昔朝呢?”凤翼每晚在我这里留宿这个已经是习惯了,到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哥你回来啦?”昔朝从东厢房里跑出来,“今天是怎么回来的?”
“走大门啊!天又没全黑……”我在他额上弹了一记,这种时候翻墙进宫不是明摆了给侍卫们找活么——当然,如果是黑天半夜的,我自然也就不会和他们客气了,“拿着,等下跟青碧她们一起吃。”
接过我递给他的纸袋看了看,昔朝很不可思议地仰头看我:“大哥你不是吧?买鲤鱼豆饼回来……哄小孩吗?”
喔,原来鲷鱼烧在这里是叫这个名字的吗?“这个东西在我老家叫‘鲷鱼烧’,看着亲切就买了。”说着,我伸手去拿那个袋子,“看不上就还我好了。”
果然小鬼一闪身躲到碧的身后:“都给了人了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你顾大公子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末了还不忘冲我吐舌头。
“小子,给了你我就没打着能要回来。还不去泡茶?难道要等你碧姐自己动手?”笑着抛了抛手里剩下的那个纸袋,我向正屋走去。果然分开两个袋子装是正确的做法。
刚踏上台阶,青就已经从里屋迎了出来。“公子,主上可已经等您好久了~”促狭地眨眨眼,青快步退出门去,却在回身关门的时候问了我一句,“说起来公子今天是怎么回来的?”
“……走大门啊。”我反射性地回答。
“哦……”青应了一声,关门退了出去,留下我站在屋里发呆。
搞什么啊?怎么一个两个净关心些这种问题的?我是走正门回来还是翻墙回来有那么重要吗?
熟悉的温度从背后包围上来。“回来啦?”
“等很久?”靠在他身上,我转过头笑问,“我带点心回来哦~”
“鲤鱼豆饼?”嗅了嗅香气,猜测的话语里**愉悦的的尾音。
不是吧,这样也行?他是狗啊?鼻子这么灵……
“顾公子你不要小瞧人哦~好歹我也算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小孩,虽然忠伯总说这是平民的食物,跟我身份不符,但我还是很喜欢啊……”凤翼一面喜滋滋地说着,一面拉着我往卧房走,“刚好青泡好了茶,一起来吃吧~”
看着他好像拿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的反应,我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这人,应该是真的单纯着的吧……要是他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说起来……为什么昔朝和青都那么在意我今天是怎么回宫的?”

“咳……这个啊……”凤翼捧着一只鲷鱼眨眨眼,跟着干笑两声,“我说了你不可以生气哦……其实是我跟他们打赌来着~”
……假的!凤翼再怎么没架子也是一国之君,他居然会跟宫女还有小孩子打赌?一定是假的,我还在睡觉,我还没睡醒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秋老虎太厉害大家的脑子都烧短路了?
“……主上,你怎么、你怎么可以……”我一定是疯了!这么一坨东西我居然会在中午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好王……
“因为那些卷宗都看完了,我很无聊啊。”……天杀的!这是欺诈!他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鼓起脸颊叼着鱼头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不对!这不是重点。
“你说都看完了?工部和吏部离江沿岸地区十年的卷宗?”离江沿岸那是个什么地域概念、十年又是个什么时间概念,这种数量的卷宗他居然只用了一天就看完了?
“是啊~”凤翼一派天真可爱地冲我点头,跟着指了指摞在桌子上的那些卷宗,“这些很有趣哦。关于胧州州牧曹彻和胧州池炼府知府鸳洵的政绩考察,还有胧州各地的水患记录。”
“哦?”我走过去翻看那些卷宗。在凤离,州其实就是相当于省的行政单位,府则相当于市,一个省长跟一个市长的政绩考核很有趣?看来结果不外省长升官或者市长落马了……
……果然,单看起来这二位都是勤政爱民的好官,可摆在一起就出来味道了~比如在先王治世的和熙三十一年,胧州州牧从户部支领赈灾钱粮的分配,单看关于他的记录,那真的是每一文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可在池炼府知府的记录上,这一年花费的赈灾款项根本够不上州牧分配下来的数目,甚至应该说是结余甚多。
而这一年,却是胧州大灾。
说实话,如果不是比较着来看,那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里面存在这些错漏。凤翼,真是个人才。
“果然很微妙啊……”我摸摸下巴,绽开一个坏笑,“主上,你觉得哪一份的可信度比较高?”
“顾公子是在考我?”凤翼笑了出来,“以工部的记录作为参照,曹彻的物资分配无疑是非常周到的。如果他没错,那就是鸳洵私吞了赈灾钱款。但鸳洵,却不是会蠢到露出这么大的贪赃破绽的人。”
我看看凤翼,狐疑:“主上跟鸳洵太守很熟?”听他的口气,似乎很了解这个叫鸳洵的知府的行事方法。
“连做了十年知府的榜眼……想不知道都难呐。”凤翼摇摇头,失笑。
“他家跟我师父,也就是凉夜的父亲家是世交。他十七岁一试就高中状元,可惜出身不高,结果硬生生被点成了榜眼。正好当时池炼府知府的位置从缺,师父就托母后在先王那进言几句,外放他做了这个官职。本想着过几年就调他回京,结果他居然在那里扎根不动了。当时把师父给气的……
“说到他的个性,一言以蔽之,死板古板刻板铁板。典型一个油盐不进的主。若真只是愚直也就罢了,偏偏还很精明,又懂得审时度势。你说,这种人怎么会漏个小辫子给人抓?”
我恍然。原来这个鸳太守是这么个人物……难怪了……
“你又是怎么看的?”凤翼递了杯茶给我。
“曹州牧的记录太完美了。”我耸耸肩,“这种好像是事先预料到了所有损失数目、精确计算之后才进行的分配,很难让人不起疑。更何况,就算真的要贪,鸳太守的手法也太拙劣了。……真正要贪污的官员,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那么你也认为曹彻有问题?”凤翼扬起了眉毛。
“单纯看卷宗,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情况还是要实地确认比较好。”我啜了口茶,缓缓答道。不管要做什么,证据是第一位的——就算是要陷害人,也得伪造个让对手不能反驳的证据出来。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有一点我没有和凤翼说的是,我觉得这个州牧在陷害鸳洵。所有的记录里,只有这两人的冲突如此明显,如果他二人中有任何一个贪污,都不会漏出这么明显的纰漏。除非是其中一个想借由这种事锄掉另一个。而这两个人里面,胜算比较大的那个自然是我怀疑的对象。而听到凤翼对鸳洵的评价,我就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有着们个人摆在自己眼皮底下,那确实像根尖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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