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吗……好像凤翼也说过类似的话呢。可是，他们的想法我当然不可能明白吧？我又不懂精神感应不是吗。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足够纤细到可以理解他人情感的感性。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那种叫做“人性”的东西。
前世的时候，我接的最后一个工作是杀死一个男人。委托人的要求很烦琐，要在夺取那个男人的心之后再亲手杀死他，让他在临死前体验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背叛的绝望。完成这件工作我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那个男人温柔、体贴、掏心掏肺地对我好，那一年半的日子，如果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是完全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可是很不幸，他的对手是我。和他的交往是我的工作，我体贴他、疼他、照顾他，是因为我要收买他的心。然后，在他向我求婚的那个晚上，我用手术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后来哥哥们问过我，在杀他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不忍，我说，我只是觉得遗憾，替他遗憾，遗憾他全心全意爱上的那个人是我。
但是他对我的好，我是记得的。所以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个向我买他的命的人，他的生母。
而在那之后又过了三个月，我因脏器衰竭，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死亡。
如今，凤翼与我的关系与当年惊人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别人向我买的不是他的命而已。
“你想放冷如风走？”凤翼把下巴支在我肩上，闷闷地问着。
“他不适合活在这种等级分明的环境里。”我握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懒懒应道。
现在冷如风正在里屋换衣服，我则在外屋和凤翼废话。之前发出那声喀嚓声的是某张椅子的扶手，被人以掌力捏烂的。而犯人的解释是，因为当时心很乱，一时失控才犯了这个错误。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此时凤翼的精神状态并不安定。呼吸里带着微妙的紊乱，肌肉也有些紧绷，整个人就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而对造成他目前这种状况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就是太后是这场刺杀的主使这件事。看着他这副模样，我不禁也有些焦躁。我宁可他歇斯底里地发作一番，也总好过现在这样隐忍。
“你到是体贴他。”凤翼还是那种闷闷的腔调，但语气里的不快却让人无法忽略。
“因为他是我欣赏的人。”对这个总是闹些不知原因是啥的别扭的家伙，我实在没有足够的精神去一一在意。
“那我呢？我又是你的什么人？”这一次，凤翼的声音里竟**了一丝哀伤？
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当然是猎物。
这么回答肯定是不行的。那除此之外呢？在作为豺狼公子的猎物之外，凤翼又是顾君若的什么人呢？……他的纵容、他的宠溺、他的柔情、他的体贴……一一划过眼前。如果没有彼此的身份地位作为附赠，他真的是个很好的情人。
“……大概……算是情人吧。”不然的话，我也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了。
但就是这谈不上确定的一句话，竟让凤翼的呼吸为之一窒。
“主上？”我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对上了一张快要哭出来一样的面孔。
呃，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的？难不成我这个说法钩起了他的什么伤心事？
真是……伤脑筋啊……
在他怀里转个身，我和他对面站定。抬手环住他的颈子，我揽过他的头颅，主动吻上了他的双唇。
轻轻吮咬着的间隙，我以舌尖描画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线。挑开他没有防备的唇瓣，我的舌侵入他的口腔，翻卷纠缠。
他的回应来得迅速而炽烈。充满了侵略性的吮噬，带着近乎霸道的掠夺感。
我们交换着深厚而激越的吻，直到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主上？”微微喘息着，我看向基本上已经回复平常状态的凤翼。这个震撼疗法勉为其难算是成功了吧。
“你不肯叫我的名字吗……”凤翼捧着我的脸，语气里微微带着遗憾。
“您想听的话，像龙云那样命令我就是了。”我直直地回望他，“至于君若本人，很遗憾现在还没有那个意愿。”
“顾公子，你果然还是这样冷情呐。”凤翼苦笑着叹息了一声，“我会等的。”
刚想回他一句“那您恐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却突然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转过头，不是太意外地看到了维持着开门的姿态站在里屋门口的冷如风。
“我好像出来得很不是时候啊？”冷如风笑笑地走过来，表情里没有半点歉意。
“我到是觉得你再早出来片刻会比较有趣啊～”我挑挑眉毛，坏笑着回他一句。这人在某种角度上和凤翼很相似，都是那种一旦放下了地位的差距跟你讲话就会让人很愉快的类型。
“顾公子，你这人实在是……”冷如风苦笑。
“没什么羞耻心是吧？”我笑着把凤翼拉到一边坐下，“我只是个男宠而已啊，要那种东西有意义吗？”
“呃……”这回是凤翼和冷如风同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怎么啊？”我皱起眉头。这俩人在干嘛？
“你不说的话……好像我们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凤翼干笑两声看向冷如风，后者也以同样的的表情点头承认。
我脱力。怎么会这样……好吧，我承认是我最近表现太嚣张了。我反省。“明白了，君若以后会注意守好男宠该有的本分的。”
凤翼伸手把我圈进怀里：“不，你不用去守那个本分，这样就很好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要不是心机深沉得可怕，那就是当真蠢到没药救了。按照之前对他的观察来看……我真的由衷希望他是前者。
“说起来你考虑好了没有？如果你想走的话，主上是不会不放行的。”懒得去继续考虑凤翼究竟是天才还是那个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的某某，我向冷如风问道。
“在今天以前，我是真的不想做这个侍卫。但从现在开始，顾公子，”冷如风直视着我的眼睛，慢慢沉下身体，单膝点地，行礼如仪，“我愿意向你奉上我的忠诚和生命。”
…………
那个……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冷如风向我宣誓效忠？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个，主上，你家的三品侍卫向我表示忠心诶。”我戳戳凤翼的肩提醒他。看着自己的侍卫向别人宣誓效忠，这小子居然没有反应？该不会是气傻了吧？
“我知道。他有这个资格。”凤翼抓住我的手，心平气和地应着。
啥？
“‘听令不听命’、‘不向王家尽忠’、‘自行选择交付忠诚的对象’，这三点是他同意接任这个侍卫的职务时提出的条件。是先王特别恩准了的。”
凤翼接下来的说明让我彻底陷入言语不能的境地。怎么会有这么鬼扯的事啊？前代凤离王的脑袋是实心的吗？这简直是……开什么玩笑啊！
“总之就是因为我的家族和凤离王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纠葛就对了。”末了，冷如风言简意赅地补充了这提纲挈领的一句。
明白了。果然上位者的思考回路不是我们这种庶民可以理解的。不过对于冷如风的忠诚，说实话，我很想要。该说，我根本就是想要冷如风这个人。不管是以主仆还是其他什么形式表现出来都无所谓。只是，我不想他有一丝勉强。
扣出一把手术刀，我将刀锋贴上他颈侧的动脉处。平缓而富有节奏的搏动透过金属沿着我的指尖传递过来。白刃贴着他的皮肤缓慢移动着，我直直地对上他那双清冽的银环之眼：“忠诚也就罢了，把命一并交给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你知道的，只要有必要，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能死在你手里，我甘之如饴。”冷如风回望着我，清俊的脸上漾起一个堪称好战的笑容，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他真该去做军人。只凭这一笑，他就可以鼓动那些充满斗争心的男人冲上战场。
“你会后悔的。”我收回手术刀，微微叹息。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后不后悔我自己说了算。”他竟还是毫不退让。
我还能说什么呢？或者说，我是根本不想认真拒绝他。“起来吧。你的忠诚和生命，我收下了。”
“那就顺便帮我取个名字吧。‘冷如风’这名字我不喜欢。”冷如风站起身，笑眯眯地向我提要求。
“为什么？”这名字不难听不是吗？
“这是太后取的。”回答我的居然是凤翼。
原来如此。
“我取名字的品位很差哟。”虽然也想问问他本名是什么，但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底，我没那个兴趣扮好人。既然你把这个权利交给我，那我就不会浪费。
冷如风笑得很开朗：“我认了。”
这混蛋，分明就是吃准了我不会随便乱喊，才在这里有恃无恐地扮轻松。这么说起来以前看过的书里主角给自己养的猫取名叫“喵”，……问题是冷如风是人，难不成叫他“喂”吗？如果是养条狗该多好办，柴王紫吴犬鬼杀生丸……名字随便一抓就是一把啊～就连养只蟑螂都有小强或者那青铜五只之类的名字好用。为什么偏偏就是个人啊！
看看在一边笑得老神在在的冷如风，我突然觉得认真思考这种事的自己实在很像个傻瓜。啊啊烦死了你干脆跟我姓顾叫顾惜朝算了……天杀的我真想这么喊出来一了百了，但问题是……我做不到。
夏夜的凉风沿着门窗的缝隙吹进来，有点钻进牛角尖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夜凉如水。”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很不厚道地决定了冷如风的名字，“就叫你‘凉夜’好了。”
冷如风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僵硬：“……果然是好差劲的品位。”
“那不然就叫‘如水’也行。我没意见。”我坏笑着挑挑眉毛。在差和更差之间，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进行这个终极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是‘夜凉如水’？”体贴地替冷如风出头的是凤翼。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这个词。而且，”我正色看向冷如风，“我一直认为夜晚是守护安眠的存在。”
冷如风注视着我，然后，笑得了然：“凉夜受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了一个超华丽的－分啊～说实话有点点受打击哩～西门某开始反射性地进行反省。其实一开始是为了剧情紧凑才故意删掉了那一年多的内容，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因为这个被指责……果然人生是充满惊喜的啊……随时随地都会让人觉得自己好失败～所以现在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开个番外把小顾那一年多里所做的事好好描写出来……而且貌似以后也有必要增加一下小顾的思考过程的描写～不然好像真的会发生这种读者和角色的思考搭不到一起去的状况……这一点西门某认真反省中。虽然这位“好文在哪里？”朋友以后九成九不会再来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他～
其实对作者来说，最悲哀的状态之一就是自己的想法没办法准确传达给读者，偏偏这种事发生在西门身上那就叫咎由自取。因为西门那个绝对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表达清楚的坏习惯。
那，一直以来都不嫌弃西门的各位大人，以后也拜托大家多多指教西门文中的不妥之处了。西门在此先行谢过。m(__)m
云云SAN、woaidanmei38SAN、伊藤幽蓝SAN、yaoSAN、margaret333SAN
谢谢支持
小漓
逃之夭夭SAN
你们二位的口径还真是一致啊……可怜的龙云，真怀疑再写下去除了我这个当妈的还有谁能记得他……至于小顾的EQ……啥也不说了，说多都是眼泪啊……
紫夜星光SAN
cdSAN
二位的发言也蛮有共同点的哩～先是那个大家都公认的小顾的恋爱白痴，简而言之一句话：没药救了……这一点就连某这个当妈的都已经处在OTL的状态了……小凉嘛～其实他的想法很单纯的，是小顾那个没什么感性细胞的笨蛋想太多了……所以连带的，有点误导群众的嫌疑……另外cdSAN，关于那一砖你的话说得西门很感动捏～（飞扑～抱一个～～想让某家的哪个孩子献吻？某一定答应你～）谢谢你对西门的认同。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这也算是让西门见识了一把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值了。其实就像你说的，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小顾有小顾的想法，只是西门没有早点把它描述出来而已。
赌东道SAN
……ANONE……关于那个小顾为什么会是这种个性的问题……其实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吧，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工作是第一优先考虑的教育。而且他的家人也是和他同样的类型，都属于有工作和私人两重人格的物种。只不过他发挥得比较极端而已——全部发挥到工作方面去了。……反正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小凉嘛～哈、哈哈……你觉得最后他和小凤谁会在小顾心里占更大一点的比重呢？至于样子……你可以拿《三千世界鸦杀》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来做一下参考（要古张乃莉那个版本的插画啊～），当然也仅仅是参考而已，毕竟单以描写而言，路西可是比小凉美型得多的多啊。
西SAN
童年阴影？如果一家子都是不同程度的同类变态，那就不需要了吧？（小顾〈折手指外加狞笑ing〉：啊啦～君若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人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啊？祸水？记得君若好像上辈子才是女人吧？君若要是祸水的话，第一个灭亡的该是龙月才对吧？－西门〈疑惑中〉：怎么你不是因为被说变态才生气的吗？－小顾〈冷笑两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若是变态的话，养出我这个变态儿子的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西门：…………～～～((((m__)m）……其实某想问的是，小顾哪里变态啦？不就是有点草菅人命外加神经大条么～
水司SAN
某当然是亲妈～小凉这么美型又苦命的孩子谁舍得虐啊？栽在小顾手里不算，连眼不见为静都做不到，还得当个护卫眼睁睁看着小顾和小凤卿卿我我……（小凉〈一剑劈过来〉：怨谁啊？！－西门〈逃到小顾身后〉：不是你自找的？－小凉：…………－小顾〈冷笑着亮手术刀〉：母上大人，凉夜是我在罩的。－西门：…………～～～((((m__)m）
小使君（还是觉得你跟刘备有关系）
提个问题，小顾让小凉靠着的时候，是谁吃谁豆腐呢？真是很微妙啊～当年当然看到他的脸了啊，所以第一次照面时候才惊讶嘛～但问题是当你看到一个曾被自己一剑插死的人生猛活跳地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身怀当年那个人不具备的绝技的时候，你是觉得他命大没死的可能性高呢，还是觉得是长得很像的另一个人的可能性高？至于把小顾靠向路西这点我发誓我没想过。只是前两天刚看完三千第12卷还处于兴奋中，所以么……（话说路西在第12卷里把白猩猩扁到住院耶～而且在这之前白猩猩还被莱拉暴扁诶～～真是爽啊！）不过被你一说，貌似小顾真的有点像O2的说（话说你叫他奥利维？买到《丧神之碑》所以被马里里亚多的称呼同化了？），这是不是个好现象呢？（思考中）最后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啊？
圣麟SAN
喔～去应聘了啊？祝你成功拿到工作哟！话说小顾那不叫理智，已经该说是没神经了……
那个，拍砖的事也谢谢你帮西门说话了。不过你那句“现实感”还真是说得西门狂冷汗一把的……至于文里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拜托你以后多多提醒，只要和西门的伏笔铺垫不冲突西门是会认真听取并修正的。
冰糖梨SAN
初次见面～（是初次吧？记错了的话你不要见怪啊～）那位同学那一砖拍得某也瞬间无语来着，不过也确实起到了让某反省的作用，所以么～大家各取所需就好了～希望你以后也能在西门这里玩得愉快～
箕子SAN
原来如此。看到你的思考过程之后，西门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了。按照这个模式得出来的这句“所以历史的功用就是不让人记起错误”实在有够精辟～（不过总觉得有诡辩嫌疑捏～〈笑～〉）再次证明果然思考过程是必要的……至于那个原不原谅的问题，某只能说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对于重复犯下相同错误的对象，除非被虐狂，否则恐怕就是圣人都不会容忍的。也就是说，原谅一次可以，但如果有明知故犯的第二次的话，那一定立刻翻脸。（当然这个也跟受伤害程度有关，毕竟如果在第一次的伤害里就挂掉了的话，那也就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