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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建国之初,所面临的第一次重大考验来自政治欺诈受害者刘崇。刘贇被杀、郭威称帝终于让刘崇知道自己被非常不仁道地骗了,他的反应是马上把自己在政治地位上与郭威拉成了平级,绝不吃亏――不当太上皇了,我也要当皇帝!
他决不承认后周这个“伪”王国的存在,他仍然尊崇延续着汉的国号,只是历史比较无情,为了把他和其兄长刘知远区分开,称其为北汉。
刘崇的北汉先天不足,以他的老根据地太原为中心,只有区区十二州的土地。这个面积做节度使是太大了,而作为一个皇帝则小得让人头皮发麻。面对庞大的后周,刘崇意识到了和当年石敬瑭一样的危机,得怎么办?彷徨无计的刘崇走上了和石敬瑭一样的老路。
契丹,还是契丹,只能是契丹。只是这时的契丹已经改名称为“辽”。
刘崇给现任的辽国皇帝耶律述律写信,表示求援,代价相当优厚,他答应以前后晋石敬瑭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绝不含糊。耶律述律一听大喜,这真是喜从天降,又有儿子送上门来了。却没想到刘崇在这方面非常执着地表达了自尊,别的什么都能答应,就这一条,坚决不行!
他给辽国皇帝写信,郑重其事,非常严肃认真地写道:“……侄皇帝致书于叔天授皇帝……”
天下所有的人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喽,我刘崇绝不是人尽可爹的,绝不像石敬瑭那样不要脸,我只是认了个叔叔而已,你们都别想歪了……
就这样,在郭威称帝当年的十月份,辽国派彰国节度使萧禹厥率五万辽兵南下来到河东,刘崇加派两万人马与之一起南下,兵锋直指晋州,口号是尽此一役歼灭后周!
而北周这边做出的反应是皇帝郭威坐镇国都,由宰相兼枢密使王峻率兵迎敌。这已经是当时最好的攻守调派了,于是后周的每一个人都在十月深秋寒风阵阵的西北大地上,焦急忐忑地等待着王峻和北汉、辽国联军交锋的结果。但是让人极度不安的是,时间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己经进入了深冬,王峻却依然没有到达战场!
也就是说晋州城已经独自承受北汉与辽国联军的攻击,孤守无援了两个月!
那么王峻都在做什么呢?他居然带着后周所有的后援部队,非常悠闲自在地驻扎在绛州,置身事外,远离战场。如果问起原因,王峻丝毫都不讳言,他的军队既没有流行瘟疫,也没有什么人阻碍他的军令,一切都非常正常,他之所以不到战场,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诡异让郭威都沉不住气了,他不得己派人去问王峻出了什么事,他明白地告诉王峻,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人,看来自己的事得自己办,由他郭威御驾亲征好了。
直到这时,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无所谓的王峻才把身边的人都屏退,单独对使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请转告陛下,我一直在等着一个时机。我不想带着我的生力军第一时间赶到战场,因为那个时候北汉人和辽国人也都是生力军,那就势必变成了硬碰硬的死拼,没有一点好处。
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晋州城非常坚固,一时半会绝对不会被攻破,而且现在是深冬,利守不利攻,再加上我迟迟不到,城里的人绝了外援的盼头,只能靠自己才能活命,这就更加强了防御的力量。他们多坚守一天,就多消耗了敌方的一分锐气,彼消我涨,等着再过些日子,天再冷些,就是我出击的时候。那时候别说是不成气候的北汉人,就是辽国人我也要他们匹马不得还乡!
至于陛下说想亲征,我看还是免了吧。我国初立,四方的藩镇还没有真正的收服,尤其是那个慕容彦超,一直在蠢蠢欲动,如果陛下亲征,第二天就会有人乘虚冲进都城,到那时候腹背受敌,什么都完蛋了!
恍然大悟的使者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回了开封,把已经准备亲征的郭威拦住,悄悄地报告了王峻的回答。郭威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变得非常失态,所有人都看见皇帝突然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耳朵上下乱提,嘴里喃喃自语:“几败吾事!”
就这样,后面发生的事几乎完全按照王峻的预判在进行。十几天后,突然间天气大变,风雪交加,北汉和辽国联军迫不得己开始撤退,王峻乘势追击,不仅北汉人损失惨重,就连辽国人也死伤大半。从此之后刘崇再也没有胆量,也更加没有力量再进犯后周。
最大的危机渡过了,每一个人包括郭威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王峻以个人的聪明才智让新建的王国顺利地熬过了最初的艰难阶段,紧跟着他又带领兵马跟着郭威去讨伐公然叛变的慕容彦超。这一次他身先士卒,率众先登,干脆利落地把这个非凡的节度使干掉,去外侮之后更除了内患。一时之间后周迅速地变得国泰民安,人人都觉得安定和平的好日子已经到来了。
但就是这样,动乱的种子已经深深地埋下了。没有人意识到,这时的后周已经应该准备一个继承人了,事实证明,就连郭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巨大的危机,他一直都没有给自己的继承者任何展示能力的机会。相反,王峻却已经走得太高太远。
柴荣,这位后来的周世宗变得越来越尴尬,他此时拥有的资历让人非常的鄙视。请看:郭威做后汉的枢密使时,他是左监门卫大将军;郭威驻防边境时,他是贵州刺史、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等郭威起兵造反时,他留守后方;等刘崇进犯时,由于前线总指挥是王峻,他更加只能在澶州远远观望。
也就是说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军功,其表现只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吃祖宗饭的富家废物。这直接造成了柴荣在执政初期的艰难局面,文官敢于当众向他顶撞,而武将则在战阵之上公然叛变投敌。在目前的郭威朝,则更加助涨了一些权臣的非份之想。就像王峻,他敢于制造出一些事端,向柴荣、更向郭威叫板,来希求更大的权势和富贵。
这样,就没有了退让,只剩下了胜负,再一次的流血在所难免了。
一个员工是怎样折磨自己老板的(1)
这是个非常实际的命题,相信无论是员工还是老板都会强烈关注,但是细想这也没有什么,人生不就是在你折磨我,或者我折磨你的过程中度过的吗?
但是身为当事人,他们的切身感受就会大不相同了。没有什么折磨是可以不付出代价的,就像王峻与郭威。
刘崇败退,慕容彦超覆灭,这让王峻的声望如日中天,这些都是在他的英明策划和亲自指挥下完成的,所以公平的人民也把这一切的功劳都记在了他的名下。一时之间好评如潮,歌颂不断,王峻成了后周国内人见人爱的大英雄,而王大英雄在飘飘然之际回头看了看,也发现人民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说的都没错啊!
于是他就又顺势向旁边看了看,就发现他的顶头上司郭威在这段时间里的表现可真是够低的,矬得让人不忍目睹。
郭威都干了些什么呢?他在王峻大展雄才,叱咤风云的时候,像是无事可做,非常无聊似的,勉强做了几件婆婆妈妈的小事情。而这些事情之小,之无关紧要,都是自朱温以下无论是后梁、后唐、后晋或者后汉的诸朝诸帝都不屑一做的。
比如说当年终结者朱温先生曾经在攻打淮南的时候,顺手抢了一万多头耕牛,在以往来说这些牛毫无疑问马上就会变成军粮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朱温一反常态,千里迢迢地居然把这些牛都赶回了自己的地盘,还更加变态一般地把牛都分给了当时的农民。农民们惊喜之余才听到了朱温的附加条件,当然看上去是很公平的――从此每家每户要上缴一定的牛租。
但要命的是几十年过去了,这些牛还有这些牛的儿子们都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可每一个朝代的每一个皇帝却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他们当初和朱温签下的租牛合同,牛租一直交到了郭威当选。
要说郭威这人可真是没劲,他居然觉得都执行了几十年的老政策有问题,而且还无条件地删除了。
再比如还是牛,相信朋友们还有些印象,我在小文开头处曾经写过,五代十一国时牛皮因为军需必须全部归为国有,如果有人胆敢私藏一寸或者贩卖一寸,就会被处死。而对于养牛的农民呢?他们的任务就更苛刻了,他们要负责上缴牛皮,每年都有定额,达不到的就会被处死。
想想看吧,那个饿得人吃人的年月,你还能养着一头牛,等着它一年两年从小长大,然后再顺利平安地剥下它的皮来上缴国家?!
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农民就此死在了混账的牛皮上。
而特别没有规矩的郭威居然置军队的迫切需求于不顾,下了这样的一条命令――以后每年民间应交的牛皮,三分减二。而且实在没有的,可以把牛皮税分摊到田亩上,每10顷地捐牛皮一张,然后剩下的牛皮可以人民自用或者自由买卖。不仅如此,郭威还把盐、酒这些利税大项都开了禁,随便人民做生意,甚至可以和后周国境之外的人做生意,这可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纬,这在军事安全第一的当时,不是鼓励人民里通外国吗?而且这些都让国家原有的税收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和影响,当时很有一些人冤声载道。
你说郭威这么反常地乱搞,他的国家还是适合人类生存的正常世界吗??
而最最让人看不过眼的是,郭威居然把五国十一国里最最基本的一条国策给改动了。一时之间上层社会人人恐慌,都说国本一动,国将不国,后周马上就会烟消云散了!
原来在郭威之前,所有的皇帝都特别地注重国计民生,尤其是粮食是否稳定地高产。为此,所有的皇帝都把劳动力固定,让农民在规定好的土地上耕种,谁也不许跑,跑了就杀头,而且什么都统统是国家的,土地、耕具、牛马、还有你的妻子和儿女,当然也包括你,都是国家的,就算死了也得埋在这块规定好的土地上,以便使之更加肥沃。
而郭威却把一切都无偿地分给了农民,上述的土地耕具等都成了农民们私有的家产,而且还大面积地减免了农业税,把实惠还给了农民。
这些都让后周的官员们看傻了眼,他们不理解郭威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还有国家过不去?而百官之首的王峻在惊讶之余,不禁对之斥之以鼻,郭威何其短智!虎狼屯于四野,国家内忧外患,连后汉原有的国土都被分出去了一个北汉,这样的局势下不去思考怎样收地破敌,却终日理会这些婆妈索事,郭威,你真的让我失望!
由此,一些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也不会出现的想法,渐渐地在王峻的心里生成了。虽然他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对郭威有过篡逆之心,但是这都不防碍他开始了对郭威的折磨。
一个员工是怎样折磨自己老板的(2)
话说王峻作为后周领袖郭威的亲密战友,以及后周权力集团的二当家,是每天都要和郭威见面的。两个人见面的程序一般是这样的。
先是王峻必须按照传统向郭威致敬,而郭威的反应总是满脸堆笑,双手相搀,并且这样说:“呵呵呵,王哥,不要这样嘛,你真是太客气了……”(峻年长于太祖二岁,往往呼峻为兄,或称其字)然后两个人就谈起了每天多种多样,但又千篇一律的话题。
谈话的主要内容如下:
××日,王峻说:“陛下,郑仁诲很让人讨厌,此人绝不可重用。”
郭威:“……我也没有重用他啊……”
王峻:“我是说绝不可重用……也就是说永远都不能重用。”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
××日,王峻说:“陛下,李重进很让人讨厌,此人绝对不可重用。”
郭威:“……我也没有重用他啊……”
王峻:“我是说绝不可重用……也就是说永远都不能重用。”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
××日,王峻说:“陛下,向训也很让人讨厌……啊,对,我承认了,其实就是非常让我讨厌,所以此人永远不可重用。”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不重用他……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下,我也没有重用他啊……”
于是谈话就这样每天多种多样,但又千篇一律地进行着。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郑仁诲还是李重进或者是向训,都是一直追随郭威,比王峻资历还要早的郭威嫡系,王峻压制他们也就是在销减着郭威的羽翼。当然,这还不算他在同时间内进行的压制柴荣的行动。

日升月落,长此以往,王峻和郭威的谈话每天都在继续,不管别人怎么看,郭威总是答应着王峻的所有请求。直到有一天,王峻的谈话内容终于有了次前所未有的新鲜创意。
这一天,王峻说:“陛下,王峻也很让人讨厌,把他的枢密使职务撤消了吧。”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等等!”郭威突然间回过味来,“你说什么?你要辞职?!”
“是的,陛下,我很不称职,您就把我撤消了吧。”王峻极其认真诚恳地回答。
这下子人们终于看到从不激动的郭威变得极其的焦燥了,他对王峻进行百般地抚慰,小心地规劝,以及是否工作太累了需要节假日,实在不行就把工作带回家去做之类的询问(不要小看这一点,在中国历史上只有极其少数的宰相可以每天不必到朝报到,在自己的府第里办工。比如南宋末期的宰相贾似道了,或者近代清朝的张廷玉了,无论忠奸都得极有资历且权倾朝野,缺一条都别想做这个梦。当然,这种事都毫不例外地有可怕的后遗症,朝野都会认为你有了个人的小朝廷,实在是大犯人主之忌)而无论郭威怎么说,王峻都毫不妥协,他直接给自己放了大假,回家里躺着休息去了。
可怜的郭威只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殿里生闷气,琢磨这事儿到底差在了哪儿呢?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让他感到恐怖了。自从王峻撂了挑子,不再履行负责军事的枢密使职务后没几天,后周全国各地的大小节度使们突然间都一致上书来挽留王峻留任,一时之间声势滔滔,军心浮动。
这才真的是国本动摇!
郭威急了,派大臣去王峻府里传话,说王哥你要是再不出来工作,那我就得亲自去你家接你了。
而王峻的回答是相当的诚慌诚恐,他说陛下如果您来,那就是不想让我活了。我马上就去死,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因为我而走出皇宫一步。
郭威极端郁闷,思来想去,最后只好请了一位王峻的私交好友叫陈同的人,请他在自己与王峻之间周旋,务必把王峻请出来。
陈同在王峻家呆了好久,回来说王峻托我给您带个话,要是一定让他出来干活儿,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请您先来个声明,说马上就亲自去他那儿,给足了他面子,他就没的推脱了。
……好吧,就这样吧。沉默了好久的郭威终于同意,一切都按王峻说的办,这样王峻才再次勉为其难地回到了工作岗位。
等这次风波过去之后,郭威才从侧面打听出,之所以突然有那么多的节度使联名上书,完全是王峻写密信要求他们那么做的结果。既要拉又要打,一边儿要挟郭威一边儿强迫底下的节度使,王峻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这让他的信心大增,更加看清了郭威的懦弱,以及他在后周国内的影响力。让他进一步地增加了与郭威谈话的次数和谈话内容的质量。
一个员工是怎样折磨自己老板的(3)
话说自从王峻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他对工作就充满了崭新的热情,工作态度和工作的力度全都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相应的,他和郭威之间的谈话也变得密度更加集中,周期更加缩短了。
××日,王峻说:“陛下,有鉴于宰相兼职枢密使王峻的工作非常出色,并且他心有余而力更足,是不是再给他加点职务?”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你还要再做点什么工作呢?”
王峻:“来点实惠的,平卢节度使。”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
××日,王峻又说:“陛下,有鉴于宰相兼职枢密使再兼职平卢节度使王峻的工作极其出色,而他家里却太穷了,能不能再给他加点薪水?”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每月再加多少?”
王峻:“来个痛快的,干嘛每月每年零敲碎打的让人等得心烦。这样吧,咱们后周左藏库里还有绫罗万多匹,就一次性地作为额外补贴发给王峻吧。”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这里请别奇怪郭威为什么咬牙,大家还记得后周之前后汉的家底子吧,国库早就被刘承佑用光光的了,而郭威轻徭役,薄赋税,哪有什么额外收入,这点东西是容易攒下来的吗?!而左藏库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我们以后再说,但笼统点也就跟国库差不多了。王峻此举,真狼子野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就这样,郭威对王峻百依百顺,从不违逆,于是时间就此又腻歪但又平和地溜走着,直到突然有一天,王峻请郭威到他的办公地点枢密院去做客,郭威不明所以,但是欣然前去,到了一看,原来是王峻盖了座新房子,史称极其华侈,来请郭威临幸喝酒。
郭威非常高兴,一路参观,然后纵情欢饮,给足了王峻面子,于是这一天宾主尽欢而散。转过天来,郭威似乎受到了新房子的诱惑,打算在自己的皇宫内院也盖一座小殿,但是才开始动工,王峻就找了过来,开始了对郭威的新的一轮谈话。
王峻说:“陛下,你的房子已经很多了,再盖这个干什么?”
(宫室己多,何用此为?)
就见郭威的脸色突然间急剧变红,胸膛徒然鼓起,像是憋了好久的气一下子不知从何处都涌了起来,再也忍耐不住。但是无论如何,最后郭威都仍然保持了一贯的沉稳平和。他缓缓地转向王峻,说出了下面这样一句比较反常的话。
“王兄,好像你的枢密院房子也不少啊,你怎么也盖啊?”(枢密院屋亦不少,卿亦何必有作?)
王峻一下子愣了,他似乎真的对这样的郭威准备不足,他还真没想过郭威能这样对他说话。史称其惭愧不能对,急急走开。
但是就这样,王峻仍然没有警觉收敛,没隔几天,他就又找到了郭威,进行了下面这个虽然命题比较陈旧,但具体内容却新鲜**得不得了的谈话。
王峻说:“陛下,李谷和范质都非常讨厌,他们绝对不可重用。”
郭威:“…………”
王峻:“我是说绝不可重用……也就是说永远都不能重用。”
郭威:“…………”
王峻:“陛下?!”
郭威:“…………”
大家是不是非常的奇怪为什么郭威没有继续他的正常的回答程序?他怎么一下子痴呆了?终于被王峻给虐待傻了?
当然不是,其实理由非常的简单,因为李谷和范质这两个人跟王峻同一级别,都是后周的当朝宰相!
这让郭威怎样回答?他只有继续沉默。但是沉默对王峻而言没有其他任何的暗示感觉,只是意味着软弱,他极不满意,且绝不后退,他勇气百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进一步提出了一个更加生猛热酷的议题。
王峻说:“陛下,我觉得颜衎、陈同(还记得陈同是谁吧?请看上一章)非常不让我讨厌,让他们来代替李谷和范质来做宰相吧!”
这时的郭威终于感到没法再沉默了,他的回答是:“爱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法定节假日寒食节啊,今天不办工的。这样吧,你让我过完了这个节,我就答应你怎么样?真的,过完节马上就办。”(进退宰相,岂可仓卒?俟假开,当为卿行)
就这样,当天王峻志得意满,非常满足地离开了郭威,就此走出了后周的行政大殿。对于在他身后变得怎样了的郭威,他再不愿理会哪怕一点点,据说人当了官之后会变的,郭威果然是变了,这个皇帝似乎比后汉末帝刘承佑都差劲得太多。刘承佑这个少不更事的小毛孩子还知道为自己的合法权力进行斗争,还敢于突然下手,干掉当年的权臣夺回权力和尊严呢!
而郭威,竟然如此,真是可笑复可怜!
一个员工是怎样折磨自己老板的(4)
那么郭威是真的变了吗?由于突然得到最上位而变得不思进取,只想苟且偷安,进尔可以随意被别人鱼肉了吗?又或者通过以前所有事件的叙述,我们是不是也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即郭威是个极度深沉,满腹机心,但是却迟于行动,或者怯于行动的人呢?
就像一个顶级阴谋家一样,一点阳刚杀气都没有?
答案当然是——错!
如果郭威真是这样,他是怎样数十年如一日地混在军队里,而且从最底层冒升出来的?那么多狂野凶悍的军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他卖命?
这里面有着巨大的误区,就像我们的朱德总司令一样,通过无数的影视剧我们已经把他定位在了一位宽厚温和的长者形象上,难道他真的只会操一口南方话,对人笑嘻嘻地说:“来,来,来,都别忙着走,我给你们做一顿猪肚子……”然后像李云龙那样的骄兵悍将就都心悦诚服了?
开玩笑,我们的朱总司令一定有着他无比强悍的另一面,他从旧军阀的军队里能出人头地,在新中国的军队里更是领袖群伦,一定有其非常人所能及的地方!
而郭威也是如此。
翻开五代史郭威传,我们可以发现其人能用《西游记》里形容北方真武大帝的话来概括,即幼而勇猛,长而神明。是一个真正文武兼资,两手都硬,没有明显缺陷的人。
当年郭威年未二十,刚进军队的时候,是个极端桀骜不驯,不守军纪,随意游荡的家伙。当时就在军营边上有一个菜市场,里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最突出的是一个肉霸。该肉霸虽然不过是个卖肉的,可是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这一天年纪轻轻的郭威走了过去,告诉该肉霸今天照顾你生意,来,给我切肉。嘿,你别忙,切是切,不是你那个切法……先来十斤精肉,不要半点肥的在上面,都细细地切做臊子……慢着,还没完,再来十斤肥的,不要见半点精的在上面,也要细细地切做臊子……(呼屠者,使进几割肉,割不如法,叱之)
后面的还要再说吗?是不是有点眼熟?没错,这个屠夫是不是姓郑史书上没记不好乱说,不过从年代上看,一定是施耐庵借鉴了郭威传,而肯定不是郭威传抄袭了施耐庵。
而其结果是一样的,如此恶搞,该肉霸不管姓什么也一样的火了,他像郑屠一样出言不逊,而郭威根本就没心情像鲁达那样跟这等腌臜泼才多费话,他顺手抄起肉案子上的刀,一刀就把该屠夫宰了。然后满市场人人奔走躲避,郭威像没事人一样,把刀子一扔,悠悠闲闲地继续逛街去了。
以上就是少年郭威杀人事件的经过。试想当年的小毛孩子都敢干这样的事,难道郭威在领兵厮杀一生之后,反而怕手上溅血了?!
一切的原因都是投鼠忌器。王峻这只耗子虽然可恨,但是他现在却蹲在了珍贵的花瓶上,总不能逞一时之怒把花瓶连同王峻一起都打碎吧?那样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就要再次动荡起来了。于是郭威选择了忍耐忍耐再忍耐,他一心盼着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王峻能自行醒悟,及时收敛,但是无情的现实让郭威的和平之梦彻底破灭了。
那天郭威看着志得意满的王峻旁若无人地走出了他的大殿,离他越来越远,他终于明白了,王峻已经不能再留,就算这时的王峻仍然没有篡逆之心都再也留不得了,因为形势和惯性,已经让王峻再也收不脚。如果还要退让,那就真的不是宽容而是怯懦了。
一时间郭威觉得愤怒,但心里夹杂着更多的是悲凉。王峻,你为什么就忘了当年我是怎样当臣子的呢?你都亲眼见过的,面对小毛孩子刘承佑我都小心翼翼、谦恭谨慎,你为什么就敢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好吧,看来再次动刀的时候已经又到了。
可是……唉,人生里有多少事是当事者所参悟不透的啊,不管这个人是多么的聪明机警。一天之后,仅仅隔了区区一夜,王峻就将看到,剥下他显赫的后周宰相兼枢密使兼平卢节度使的华贵外衣后,其实他这时的角色与当年的那个屠夫肉霸没有任何不同。
他极其可恨,平心而论郭威非常想亲手一刀宰了他。但是他比那个肉霸幸运的是郭威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让这时的皇帝郭威再回到当年的菜市场,郭威顶多只会拍拍那个肉霸的头,说你老实点,不是人装装人,好好工作给我多上点税,不然我杀了你。
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在郭威的眼里,所有众生都是一个样――我的子民,给我干活儿的人。你们都是有用的,我都会珍惜。只是,千万别调皮捣蛋,不然我就只好杀了你。
这于王峻也是一样。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或者你的老板是多么的宽宏大量,其本质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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