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5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冯道之殇(1)
在公元954年的这一年里,28岁的赵匡胤在33岁的柴荣的领导下,像一架永动机那样一刻都不停顿地忙碌着,他们四处出击,开疆拓土,后周人焕发出了五代十一国时期从所未见的创业热情,积极、开明、强盛,这些久违了光明一面的东西再次回到了人世间。
但是就在这样一片大好的社会形式下,珍惜每一寸光阴的柴荣突然宣布辍朝三日,全国哀悼,因为深仁厚德、久孚众望、四海宾服、人类偶像的长乐老人冯道先生终于与世长辞,驾鹤西归了。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上一次刘崇来犯,柴荣准备亲自迎敌时,冯道当众给了柴荣难堪后,冯道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不仅仅是因为柴荣大胜,让他的判断错误,从而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人们开始不认识他了。这还是冯道吗?他历仕五朝(后唐、后晋、契丹、后汉、后周),侍候了十位皇帝(后唐庄宗、明宗、闵帝、末帝、后晋高祖、出帝、辽太宗耶律德光、后汉高祖、隐帝、后周太祖、世宗),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把新任的皇帝顶得当众下不来台,他可真是临老大出息了。
可是柴荣却没把他怎么样,而且依照古例,给了他只有宰相才有的特殊权力――派他去给郭威修坟。这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也告诉全天下臣民,柴荣并没有因此而计较他,想把他怎么样。但是临老出了昏招的冯道怎么想怎么难受,终于决定绝不原谅自己。就这样,他的生命终结在了这一年,非常遗憾,他只活到了七十三岁。
冯道死了,但是他的精神却万古长青,甚至其政治立场和政治手段也一样的流毒至今,啊……不对,写错字了,是流芳至今啊,请大家和冯道都原谅一下。
所以,我们很有必要来回顾他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左右逢源,悠游享受的一生。我相信,从他的身上,我们能看到太多的正在我们身边活着的人的影子。
首先我们要承认,冯道是个积极进取,不断完善的人。他在青少年阶段可不是后来这个样子的。那时他有才,而且非常的愤青。
话说,冯道字可道,自号“长乐老”,瀛州人。他生在唐朝末年,超有学问,于是学而优则仕,他不例外地选择了读书人的不二职业――当官。
最初他选择了割据幽州、自封燕帝的刘守光(记得小文前面提过,北方有桀燕帝国,西边有岐王国,都已经被后唐李存勗先期做掉。如果去掉它们,加上北汉,那么就是“五代十国”。如果保留它们,就是十一国。刘守光就是桀燕了,可惜历史多不承认,不然冯道的主人就不止十个了)。这时候冯道一腔热血,满脑子壮志,估计他很是佩服天可汗李世民的,所以也就非常想自己也当当魏征,于是他就时不时地给刘守光提各种意见。但没有想到刘守光可一点都不体谅他的一片苦心,被他不断地招惹之下,终于确定冯道是发烧了,把脑子都给烧锈斗了。于是就决定给他败败火,非常干脆直接地把他扔进了班房。并且告诉所有人,几天之后就送冯道上路,到阴间地府去体验生活,顺便满足他的志向,去侍候伟大的已经死了的天可汗。
蹲了大牢的冯道沉默了,他想不通,他有错吗?难道向领导人提意见,随时随地的发现领导的错误并积极地帮着领导改正错误不正是儒家提倡的最高指示精神和任务吗?孔子、孟子,还有很多的子,不都是强调一定要这么做的吗?
我做错了什么吗?!
冯道之殇(2)
话说冯道在他非常年青的时候,在死牢这个最适合反思人生的地方,进行了深刻的灵魂反思和改造。在他的朋友把他设法救出来后,他就变了,从此,他成了以后世所周知的那个长乐老。
但是请注意,变的只是一部分,他是开始随波逐流,绝不贸然出头了。可是大家要想清楚,一个真的毫无主见,只知道对上级唯唯诺诺,对同级亲切随和,对下级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迅速地出人头地,极快地在乱世中当上宰相,而且就此屹立不倒,几十年如一日的呢?
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不管真的假的,是否出于天性,冯道在个人修养和行为上,都百分百地做到了一个君子。请看,史称冯道能“为人自刻苦为俭约”,他跟着后唐庄宗李存勗出征攻打后梁时,住在茅草房里,身为大臣连床和卧具都不用,就睡在稻草上。自己的俸禄可以和随从、仆人一起花,每天吃喝在一起,使用共同的餐具。将士们抢来了美女,照例先送给大臣们一些,冯道坚决不要,要是实在推辞不了,他就另找房子养起来,再为她们寻找家人,个个尽心。当他为父亲守孝回家时,农田大饥荒,颗粒无收,冯道倾其家财赈济乡民,并且亲自躬耕田野,当有人生病没办法种地时,他会在半夜里悄悄地替人种好。而田主人登门致谢,他却认为不值一提。地方官因此给他送来“斗粟匹帛”,他也一概不收。
这或许也有博取声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是请大家注意,什么叫君子呢?真有天生就是君子,天生就是小人的事吗?也就是说不管那位天生的君子做出了什么,他就是君子,而天生的小人无论怎样清廉自守也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伪君子?
不,绝不是!我们要承认,不管你的天性是什么人,你做出了君子的事,你就是君子。哪怕只在你做君子事的那一瞬间。这样才公平。
所以,不管冯道的真假,冯道曾经君子过,且长时间地君子过。
然后再看一下他在政治上的具体贡献,而这就要重提一下后晋石敬瑭以及耶律德光(当然,冯道首任宰相是在后唐做的,但是虽有作为,却没有后晋时期的他那么举足轻重和争议无穷)。
石敬瑭为了篡夺后唐江山,认了比自己小十年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但是无论怎样,他都需要一个人去出使契丹,表达诚意。石敬瑭遍视群臣,发现这个任务非冯道莫属,但是这终究是替国王认干爹去,稍有羞耻脸面之心的人谁愿意?但是冯道答应得非常痛快,他毫不犹豫地说:“陛下受北朝恩,臣受陛下恩,有何不可?”
这一句话,就让冯道留下了千载的骂名。后世的学者范文澜对其大为不齿,忍不住口吐莲花:“好个奴才的奴才!”
这还不算,当耶律德光占领开封的时候,时任外官的冯道主动进京来朝见。这时耶律德光小觑中原所有人物,再不对他客气。直接问:“你为什么来见我?”(当初耶律德光想把冯道留在契丹,可是冯道以退为进,非常巧妙地耍了契丹皇帝一道,估计这时耶律德光回过味来,要出一口气)
而冯道面无难色:“无兵无城,怎敢不来?”
耶律德光占了上风更加嚣张,简直就在直接骂人:“你是何等老子(老家伙)?”
冯道却只一笑:“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就此耶律德光大笑,放过了冯道。而这更成了后世的儒家君子们对冯道口诛笔伐的资本,简直就是胹颜事敌,毫无廉耻!
但他们就一点都不再看下文了。耶律德光出过一口恶气之后,终于平下心气,来问冯道一些正事。他问:“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请注意,相信大家都会清楚,耶律德光问的根本就不是怎么救百姓,而是要如何治理这些百姓。
而冯道的回答极其巧妙:“此时佛出亦救不得,只有皇帝救得!”
一语道破真谛,想当皇帝,就得留下这些百姓,而只有这样,百姓才会要你这个皇帝!
不管后来像欧阳修、司马光这样的史学巨匠怎样攻击冯道,在他们编的《新五代史》里怎样的贬低冯道,在当时,公道自在人心,由冯道此时一言得活的中原百姓数不胜数。所以当冯道死后出殡时,民众自发组织列队道旁,纸钱飞舞满天,路旁的树叶都变成了灰色。
但这丝毫不能感动欧阳修、司马光这样的圣人门徒,在他们的著作中,冯道是――“无廉耻立人之大节”,是“国家危亡致乱之祸根”,是“朝为仇敌,暮为君臣,易面变辞,曾无愧怍,大节如此,虽有小善(上帝,你也知道冯道亦有小善),何足称乎!”的无耻之徒,奸臣之尤。
而到了元代,有位学者胡三省则对冯道更加的意愤填膺,他说冯道“位极人臣,国亡不能死,视其君如路人,何足重哉!”
不过真是奇怪了,汉人在元代,已经是亡国之人了,为什么还活着?廉耻何在?只因为他不是宰相这样的人臣之极,就可以例外的活着?
到了清朝,就更不得了了。著名的思想家王夫之把冯道的罪行提高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冯道之恶浮于商纣王,其祸烈于盗跖矣!
真不知道冯道是怎样伤害了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去这样评价冯道。
回到宋朝,伟大的文学家欧阳修、伟大的史学家司马光,他们一边在大骂冯道无华夷之防,无人臣之节的时候,一方面又把沙佗人建立的“后唐”、“后晋”、“后汉”立为正朔朝代。也就是说,一边骂冯道不该给夷人打工,一边又承认夷人创立的江山朝代是合法的,真是不知道他们运用了什么样的标准,站在了什么样的立场。
想一想吧,在宋朝对文臣优越无比的官场氛围里――记住,仅仅是对文臣而已。欧阳修、司马光等人衣食无缺,安危无忧,他们怎能知道冯道之流立身处世时的艰难凶险?他们曾经面临如狼似虎,杀人不眨眼,已经君临中原的外族酋长吗?他们面临过三五年就要改朝换代,且每一次都鲜血横流的场面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甚至是揣着明白说糊涂!
按照他们的理论,冯道早就该死了,他应该至少死十一次,每一次皇帝的更换,他都应该殉葬一次,尤其是面对耶律德光的时候,他应该横眉戟指,大骂不绝,然后引颈向刀,为民族留一千古佳话,给他们的忠臣孝子的排列加上一个号码。
至于当时中原的百姓们嘛,自然也要像冯道学习了,都给皇帝殉葬,那是个至高无尚的光荣!
当然不管怎样,冯道还是死了。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说,他还一直都活着。历史证明,我们国人是非常善于去其精华,存其糟粕的。冯道高贵的个人品质我们都没有学会,甚至完全忽略,而他的圆滑世故,不闻不问的不倒翁精神,倒是被我们千百年不断地继承且发扬光大了。
不作为,闹嘻哈,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些我们不常见吗?
唉,历久弥新的冯道先生,你真的没有离去,一直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我们会长久地怀念你。
三天之后,因为冯道的死而产生的悲伤难过,终于在后周的国内成为了往事。柴荣再次上朝开工,从这一天起,后周周边其它所有国家的噩梦就此开始了。
前面说过,后周这个地方,是个四面用兵之地,换句话说,也就是哪边都有敌人。如果有一副当时的地图,我们会看到往上,即北边,是北汉和契丹;向下偏左,即西南地区,是后蜀;向右下方看,后周真正的敌人就出现了,那是南唐,汉人地区除了后周之外,就是南唐最为强盛发达了。至于右面,后周倒是可以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有什么敌人突然冒出来,因为那边是大海,这时无论是高丽人或者仍然属名为倭且沾沾自喜的日本人都还不成气候,中国无论再怎么乱,也没他们插足的份儿。

那么面临这么多的肥肉柴荣要怎么下嘴呢?思来想去,柴荣决定给大臣们出两道作业题,并限期完成。作业题的名字叫《为君难为臣不易论》以及《平边策》。从这两个题目就可以明确地看出,柴荣一是要大家讲一讲内部如何安定,即大家都要明白皇帝要怎样做,臣子们又要怎样做。第二,就是明目张胆,毫不讳言地诏告天下,所有人的安逸日子都结束了,无论是我的臣民们还是敌人们,你们都要清醒过来,我这就要扫平割据,统一天下!
这两篇文章最后确定了柴荣的战略总方向,即先南后北。而且他就此发现了一个极其有用的人才,他叫王朴,时任刑部比部郎中,是一个掌管朝廷百司出纳费用的大会计。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为了柴荣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不仅在柴荣例次出征时都留守京都,镇慑后方,而且文武百官无不对其敬服,不敢稍加违逆,包括后来的宋太祖赵匡胤。
史有记载,当赵匡胤代周称帝之后,有一天路过供奉后周大臣的功臣阁,突然一阵风吹来,阁门大开,赵匡胤向里一看,突然整衣束冠,向阁内恭肃行礼。只见门里面王朴的画像正冷冷地面对着赵家第一任皇帝,宛如生前。
王朴在《平边策》里说,面对四邻强敌,先从弱小着手,一边歼敌一边强己。首先要对付的是南唐,南唐与后周接壤且可以攻扰的地方有近两千里之长,先从其薄弱处下手,左右攻扰不定,对方往来应付时就会露出真正虚弱的地方,而到那时,我们就更不能用强兵去硬攻。
应该只用少量的兵力去骚扰。
南唐人素来怯懦,知道有后周这样的强敌犯境,立即就会全民动员,重兵防守。如此一来,只要经过几次试探,就会把他们的国力耗竭,进尔斗志削弱。然后我们就可以真正的发重兵毕其功于一役,就此得到南唐在江北的地区。得到江北,我们的国力就会极大提升,而后江南就指日可待。平定了南唐,其它的吴蜀之地就会望风而降,之后,才可以去图谋北汉与契丹。因为这两个敌人都是死敌,绝对没有和平招降的余地。
柴荣发现他真正找到了他想要的人,王朴不仅有能力帮助他实现鸿图大业,而且两人的性格都极其相似。他们都积极进取,刚强峻急,都像一团烈火一样剧烈燃烧,从不给别人更不给自己留余地。而且历史证明,王朴最后的命运都和柴荣一样,炫烂强盛的生命就像彩虹或者流星那样划过了历史的天空,一时之间所有的星宿,哪怕是巨大的恒星都为之失色,但是转瞬即逝,突然间就抿灭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叹息和追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柴荣和王朴开始通力合作,把战争的机器隆隆起动。历史证明,最为人类所诟病的战争不仅是无法避免的,同时也极为必须的,没有任何长久的和平是来自气氛友好的谈判桌上的,想要和平,想要统一吗?那么你必须先选择战争!
公元955年4月,战争开始。但是最初的方向稍微地偏离了一些,不是南唐,而是后蜀。理由很简单,因为早些年后蜀趁着中原大乱,在后晋时期把中原的秦(今甘肃秦安)、凤(今陕西凤县)、成(今甘肃成县)、阶(今甘肃武都)四州给占领了。
这四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无论是想出川还是想进川,这里都是必经之所。如果我们熟读三国的话,就会发现当年诸葛亮每次伐魏,都会先出兵夺取这片土地。而这时,它们就像是四把匕首一样,一直顶在柴荣的软肋上,不拔下它们,柴荣就休想发力。
于是柴荣派重兵出征,一定要拿下它们。但是天不随人愿,后周的人马虽然最初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后蜀马上就派来了援军,而且他们在这四州已经盘据了多年,战事开始相持不下。
战争打成了温吞水,后周的一些高官大佬们开始说话了。反对柴荣政策的人一直都有,一个冯道倒下了,可是千百个冯道还会再站起来。柴荣有些为难了,他虽然是皇帝,可也不能真的做一个孤家寡人,怎么办?最后他决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前线替他视察,看看这个仗还能不能再打下去。
可是派谁呢?柴荣想来想去,觉得派一个真正懂行的,还不如派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因为他需要只是一个能回来对他说实话的人。他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年青的,刚刚受他提拔的人身上。
就是他了,赵匡胤。
赵匡胤年青,能快去快回。而且赵匡胤一定会对他说实话,一来刚刚受过提拔,二来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回来说谎坏了大事,这个没资历没根底的小子就会瞬间完蛋,就算出于恐惧他都会尽心竭力。
但唯一的问题是,赵匡胤肯答应吗?这是个非常标准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只要稍有头脑,立即就会请病假事假探亲假,就算当场答应了,都能在出殿之后回家的路上当众从马上摔下来,然后说陛下我非常的抱歉,我一定去,只是请您等我几天……好吗?
见鬼的是战局只争朝夕,就算是柴荣本人摔断了腿,前方都不会暂停的。
但是出人意料,赵匡胤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即日出发,绝不耽搁,回来之后不仅带回了实际情况,而且还附带了自己的看法和保证――陛下,我保证,这四州一定可以拿下。而且依我之见,我们先主攻凤州,这是四州的咽喉,攻破凤州,秦州就此孤立,而再攻破秦州,另外两州就会自动归降……
赵匡胤侃侃而言,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柴荣在内都暗暗摇头,看来这又是一个急于升官,不顾后果的蠢才。一个如此年青,从没有独当一面,仅仅是以一时的战场表现升了官的毛头小子,怎么敢对这么重要的战局下此断言?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你的把握有几成胜算?而且最重要的,你想过皇帝和大臣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吗?
而且就算你说得都对,你表现得都非常的愚蠢。因为从交易成本和最后的收获来看,这都是个极不明智的投资。
你说对了有奖,可奖不过是升官发财;可是说错了就要罚,此事重大到关乎战事成败、国家气运,罚就是要抄家掉脑袋!
赵匡胤,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但是历史从这一天起,就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谜一样的赵匡胤。我试图把他看清楚,试着去全方位多角度地揣摩解读他,但是我非常吃力,因为我真的是看不到他的特点,以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像这个时候的后周君臣们,他们就搞不清楚,赵匡胤从何而来这样的战略性眼光以及敢下必胜断语的胆量。
这可不同于凭着年青的热血胆魄在战阵之上斩将夺旗,这需要超高的智慧和惊人的胆识才能做到,而且还必须建立在同时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才可以。而这些,只有区区28岁,初上战场的赵匡胤都没法使人信服。
那么赵匡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呢?
还是像谜一样,勉强地解析的话,我只能稍做比喻。赵匡胤的为人介乎于郭威和柴荣之间。而他的能力从何而来,我更加不可以没有根据地归纳总结,像长期存在的词典解释一样地说,他出身军人世家,然后就断言他自幼苦练武艺且熟读兵书――那有用吗?自古以来,出身兵家熟读兵书最有名的人也姓赵,赵括,相信无论如何赵匡胤要和赵括比一下口才的话肯定会输吧,但是实际运用起来呢?
所以我也不能简单地说,赵匡胤是走上社会之后自学成才,在郭威等名师的手下实地学习,就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复制别人的成功例子。
那么我就只能勉强地用一句古话来粗略地概括了――世有大年,不在多服补药;天生名将,不必多读兵书。
想想后来的岳飞,以及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军事家孛尔只斤·铁木真,一个是农民一个是不识字的夷人,谁教会的他们打仗?
至于赵匡胤的为人,也只能先做一个比喻――如果说郭威就像是一眼深不见底,微波不起的古井,不可测度,包蕴万千的话,那么柴荣就是冲天而起,人间罕见的龙卷风,他把一切都毫不留情绝无顾忌地卷起扬弃。可是赵匡胤却与他们两个都不同,但又介乎他俩之间。
赵匡胤有容人之量,像郭威,其宽宏大度自古少见,而且几乎后无来者。可是他又有迫人之威,继柴荣之后,他疾风扫落叶一样把东南中国一扫而空,混一天下。但是他又不杀那些亡国之君,就像那是他珍爱的收藏品军功章一样地养着,于是所有人都在称誉他的宽仁厚德,古今仅见。可是想过那些亡国之君的感受吗?
你认为他们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会选做柴荣的俘虏还是做赵匡胤的阶下之囚?
做柴荣的敌人,是生是死,干脆痛快,可是做赵匡胤的俘虏,你不生不死,生不如死,在苟且余生的那些年里,你会扭曲变形,变成了人人都不认识的行尸走肉。并且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就像后蜀的降君孟昶,到开封不过七天就死了,就算是柴荣的子孙又怎样?
被赶下皇位的小皇帝柴宗训未到弱冠之年就死了,历史说是非常遗憾,他有父亲柴荣的早死情结。那么他的弟弟柴熙谨呢?活得还没有柴宗训长,更小的柴熙让、柴熙诲也都早死,让后来宋朝修史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可真是家传的早衰早死症候群了,谁让柴荣就没开个好头呢?
由此,我要提前说几句了,后来赵匡胤最被人称道的“杯酒释兵权”――多么的仁德啊,罕见的不杀功臣!但是请注意,第一,那些酒桌上的幸运儿,并不是宋朝的开国功臣,他们只是立国功臣,后面的阵仗他们几乎没有参加。第二,想想这些激昂半生的人从此就要以庄田美女终老一生了……我不再多说,只是如此的“享受”是凡夫所向往的,这些人中之杰的人会喜欢吗?
他们哪一个人不是以刀剑自娱,以纵马为欢的人?!
这就是古今罕见,人类共赏的仁德,想一想,从古到今都是什么人在歌颂这一点?是那些以庄田美女悠游享乐为人生最大追求的文人们!
而我们看历史,却要用上我们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不端赵匡胤的饭碗,没有必要像司马光、苏轼那样去为他歌功颂德。在公正地解读他的一生的同时,也要看清楚赵匡胤身心极深处,那一团让人无法揣摩的超复杂的结合体,那里才是赵宋立国精神的根本所在,才是从赵宋开始,我们民族就不断沉沦,不断挣扎,直到今天还在追求伟大复兴的根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