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听这语气，听这口气，倒不像是在直接下命令——正因为如此我才感觉到害怕！因为你不好拒绝，也没有谁能拒绝当今皇上的请求。
“皇上请讲，只要是奴婢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是‘能办到’的哦，要是提出来的要求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那就抱歉了，驳了皇上的面子和不能完成皇上交与的任务都是一样的下场，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截了当的给我来个痛快的好，免得提心吊胆的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朕听说你跟八皇子相交不错……”
不会又是那个吧……
“怎么？怕朕把你许配给他？”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能不怕吗？上一次拒绝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全占了优势，而这一次，我看了看周围，出了当木头人的那些侍女就只剩下三公公了……
“放心，同样的事，朕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拒绝的机会。”
“皇上请讲。”我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似的说道。拍马屁虽然以前不耻于这种行为，但那是没有涉及到自身安危利益，等涉及到了才能明白以前那些对我怕马屁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没有特意的留意过该怎么说，但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也还不错吧？呵呵~~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下过雨……”
不会是要我涉及到“贼窝”里去吧？……果然不应该高兴得太早——我看到平凡自由的生活在我眼前挥手道别，而这已是我第二次看见这种场景了……一次比一次陷得深……
“朕从国库下放了一批赈灾粮食，但朕收到奏折，粮食到现在还没有发放到那些受灾百姓手中——朕也知道有很多人都会打这批粮食的主意，所以朕想让你和八皇子去调查这件事，以及查清楚到底还有多少人私吞了赈灾粮款。”
“这个……调查，派八皇子一个人去也行啊？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会是八皇子的拖累……”我是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啊？哈哈~~
“你不关心天下百姓的生死？”
“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他们可是皇上您的子民，不是我的。再说了，我这人呢是眼不见心就不烦。”原来十二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我是把天下百姓的未来的好皇帝给拐跑了……摸摸良心，其实还是觉得有些愧对他们。
“如果……你作为一国之母呢？”
在我眼里这是他笑得最温和的一次，但却是最阴险的一次！
“这个，皇上应该去问‘现在的一国之母’，还轮不到奴婢操心！”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搞什么鬼？原来让我学习的目的就在这儿啊？！
他围绕这那张御案转了一圈，很有感触地说道：“朕登基已经三十年了……”
“奴婢去就是了。”剩下的话还是不说出来的好，免得到时候……哼哼，还是我的错。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当今皇上以皇位相逼一个小宫女出宫调查，谁信？！
“小雨，你虽然身为女儿身，但你的智慧却令许多男子都汗颜。”
哼哼，能说出这话，谁不能猜到他想做什么啊？说我聪明，那根本就是讽刺吧？在这个社会，在他们眼里要的不是‘无才’吗？一个有才又有财的女子……
“奴婢这只是识时务。”两者相比，取其轻。只要有脑花儿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取舍问题。
“好一个俊杰才女，朕就知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不敢当。”虽然我不期望自己能嫁人，但也不想做一个被人当面指指点点的人，另眼相看在心里私下里背地里也就算了，反正我不知道就行，爱怎么说怎么看随他们我是管不了，只要不让我去想该怎样去应付他们的“赞扬”就行。
“那好吧，你去收拾行李，然后朕让人带你去八皇子的府上。”
“是……”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么一来我不就离开皇宫了吗？这不是我所期望的吗？只是这一去调查来来回回没有三四个月是不行的，到时候就不能看见小路跨马游街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我在，即使没有中，我也可以给与安慰啊……
唉……
于是在史官记录皇家历史上写上“十二皇子因病去世，享年十九岁”的时候我被派往到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去探察灾情。
不过还有一个更要紧的问题——京城里哪里有驱鬼灵验的道士！
※※※※※※
秋风起，摇落了树上偶有的黄叶，摇曳着裙角——就在这样一个秋天，就在我满二十的时候，我离开了京城，当然后面还有一句有些暧昧的话——和一个男人。
八皇子是一个不多话的人，而我此刻的心情也处于郁闷期，懒得开口，所以此刻这辆马车里很安静。他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而我则看着马车外面缓慢掠过的风景。
我没有询问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我也没有好奇的询问皇上为什么独独选中我和他出门——当然，出京城的时候我们还配备了马车夫，就不知道是否是报销，但我没出钱就是了。
我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夜里该怎么过？我想起了三年前来京的那段日子，一到夜里耳边尽是鬼的身影，而如今诚如他们所说，黄河泛滥，淹死饿死又不知多少人，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不该死的，死得冤屈的……
想到这个，我头都大了。
觑眼看了看他，一个大男人蜗居在马车里，他也习惯？在我想象中像他们这种自命天生高人一等的皇孙贵族们不是该……我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准确一点说我认识的所有的那些皇家人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懂得隐藏，即使有狼子野心也会隐藏在谦卑之下。
我打量着沿途的风光，随口问道：“以我们这个速度到那里要多久？”
“半个月。”
人也差不多都死了吧？不知道是去解决问题呢还是去检查结果——现在的交通不发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现代，赶飞机，乘汽车，再不济坐火车也行，那样的速度也比这快上许多吧？
看他还闭着眼睛，我也把眼睛闭上，问道：“我们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去呢？”
“投亲。”
“嗯……唔？！”我把才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而且睁得大大的，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是你投亲？我投亲？还是我们投亲？”
“……”他看着我，没有问出口的是：这很重要吗？
是啊，这很重要吗？我打哈哈似的笑过，然后撇头看着车窗外的天气，短暂的思索了一会儿道：“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他看了看我，然后伸出头问车夫，“下一个城镇什么时候到？”
“回爷，半个时辰。”
我敲着窗棂，对他说道：“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骑马吧，那样更快一点。”快一点去，快一点回来，然后说不定还能赶在发榜前呢。
人总是有目的才前进，我就是这样一个现实的人。
他看着我，我撇开眼，有些骄傲有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已经三四年都没有骑马了……”当我还是欧阳佩的时候骑马那代表的是贵族运动，有钱没处花的时候就可以玩——这是爷爷说的，我认为很精辟，不过后来学会了也就渐渐的爱上了，有一段时间我曾想过，我拼命的挣钱，至少满足了我的一个爱好，甚至我打算再积累一些钱财，到欧洲去买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场。
不过这个梦想还没有实现就来到这个以马作为交通工具的朝代了……想来是不用去买马场了。
“好。”
他又闭上了眼。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询问过关于十二的事，要么他是不关心——他的兄弟姐妹那么多，想要关心也轮不过来吧；要么他就是不在意。我想到他夏末秋初的时候他去请聂从之，他也会关心人吧？只不过会挑选对象而已。
我走的时候也没有去给十二大声招呼，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将来有什么打算。还记得太后生辰那天，我被迫唱了一段他们从来没有听过得戏，而在那晚之后我见到他，他要求听，而我选择了在那之后的我能唱的全唱给了他听——因为他对我难得提出要求，而我也不忍心违了他的愿望。
不过比较惨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后命我将那个唱本全写下来，她要听——然后竟然以出宫寻找相威胁——没办法，我给的理由是瞎编的，我也不相信还老天爷把一个从事戏曲职业的人也送到了这个朝代，而就算送来了，也不一定会他们找到……总之，我是要靠自救，所以我煞费了一番说辞来表明那只是我一时起意，惨的就在后面——我唱给十二听的时候有人也听见了！
所以最后我只好抢夺了程砚秋的功劳归为己有，希望近千年之后他不会怪罪我才好。
春秋亭外风雨暴
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
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吉日良辰当欢笑
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此时却又明白了
世上何尝尽富豪
也有饥寒悲怀抱
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轿内的人儿弹别调
必有隐情在心潮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
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
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叫梅香你把那好言相告
问那厢因何故痛哭无聊
梅香说话好颠倒
不该人前乱解嘲
怜贫济困是正道
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蠢材问话太潦草难免怀疑在心梢
你不该人前逞骄傲不该词费又滔滔
休要噪且站了薛良与我去问一遭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
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忙把梅香我低声叫（转来）
莫把姓名你信口晓
这都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
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
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甚琼瑶
——京剧《锁麟囊》
他睁开眼看着我，我笑了笑，“突然就想到了，唱得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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