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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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纸送给楚仁之后我又受他的邀请留下来监工,毕竟这可关系到人命,质量一定要是过关的才行。我没有办法,就在这个集镇上最有钱的人家里住了三天,享受了三天的豪华生活——其实我也真的不想回去,我想回到家里父母一定会对二姐的离开非常悲伤,而我和她虽然是姐妹,但毕竟交流相处时间不长,感情也还没有浓到对此不吃不喝的地步。所以我想三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让他们接受并承认现实,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上。
我原本是想避免麻烦——我绝对是个怕麻烦的人,但却没有料到从此我的麻烦就不断。
那一天我原本是骑车回家的,但没有料到半路上竟然有人劫道——说实话,长到这么大我还只被绑架过还没有遇到过劫道,对此我也不知是不是该感到高兴——毕竟人活一世能有像我这样的经历肯定不多,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特别的疼爱我。
我不是笨蛋,更不是傻子,所以当他们要我留下车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们,他们也还真有义气,没再多说什么就放我走了,剩下的路程我当然只有靠与生俱来的两条腿了,多么伟大而又艰巨的工程啊。
因为我不是笨蛋更不是傻瓜,当然知道他们并非真正的劫匪——我想还没有哪个劫匪会像他们这样识货。
我有些后悔没有接受楚仁的建议——让人送我——至少那样我不会一个人漫步在荒郊野外。不过这还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走也路呢。
我提着灯笼——这是劫匪好心留给我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感激他们,让我没有摸黑,让我的人生多了两个第一次。
我看见路边上站着一个人,上前,“你是要回家吗?”我问。
她惊讶的看着我——
我不禁止我打量了一番,如果我自己不说,没有人看得出来我是被劫匪打劫过的吧?难道她看出来了?还是我本来就长得一幅穷凶极恶的样子吓着她了?
不过,真的,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还真没有照过镜子——看惯了玻璃镜子如今要看铜镜还真是考我的眼力,这也难怪在古代为什么女子好看的眉都是丈夫画的。
“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回家啊?”经过简短的交谈,我知道她叫祝红今年二十四了,不过我看她最多也只有二十岁,这不是我在客套,而是她真的看上去就是那么个年纪。
而她要回的就是我们隔壁村。
她低下头。
“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很尊重他人的**,于是我改问道:“怎么也不见你提盏灯呢?”
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很难想象她竟然敢在天黑后还在路上,也不见她家里人来接,你说要是她遇上个劫道的该怎么办啊。
她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不需要?“怎么可能呢?”我笑了,“难道你对这里的路很熟悉?”这里是荒郊野外,又不是一马平川的马路,怎么可能不需要呢?就算我提着灯笼走路也是高一脚的低一脚。
她点了点头,“……我经常走……”
“经常走?那肯定是对这一路很熟悉。”不过她干嘛经常走夜路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今天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不过从来没有遇见过……人……”
“那是自然啊,这里的人总是早早的就睡觉,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大习惯呢。”以前要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哪像现在这样啊,七八点就睡觉——不睡觉你没事干啊。
“嗯?”
“啊——”我忘了她是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我说的那是在那个社会,所以她才会不理解。“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我自欺欺人的说道。
“哎呀,有同路人就是好啊,不然要我一个人走在这荒郊野外,说不定还真有些怕呢。”
“怕……遇见鬼么?”
“鬼?”我大笑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我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个无鬼神论的世纪,怎么可能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呢?
“你不相信?”
“嗯……”她有些激动,我略微沉吟一下圆滑的说道:“也不能说不信,每个人心中都有鬼啊。”邪念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是我控制邪念而不是被邪念所控制罢了。
“我也不相信的……”
她似乎并没有听进我的话呀。
“可是……”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不由的从心底感到一阵凉意。“我……我……”她开始嘤嘤哭泣,这让我顿时升起一种罪恶感。
“没……没什么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但是看她哭我就忍不住劝慰,她给人的感觉太柔弱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即使我也是一个女人。“你不要哭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她抬起泪流满面头,我看着心里不由的感到一阵无奈。我是不是太过于强悍了,让人觉得我很有依靠感?
其实看着她已经盘上去的头发,我知道她是成了家的人,这就让我更不明白了,一个成了家的人她的丈夫怎么可能让她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呢?
在她身上我有太多想不通的,但是我猜大概是和丈夫闹矛盾了,所以才独自回娘家吧。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看着突然跪在我面前的祝红,吓了一跳——不可否认,我很少被吓着,但这次是真的被她的这个举动吓着了。
“林小姐……求求你……求求你……”看着她泣不成声,我的背脊开始发凉——麻烦,果然有麻烦,我对麻烦比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怎么还会有麻烦找上门来呢?
我真的真的很想横下一条心拒绝她——那样我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我的理智如此告诉我自己——可是看着她……我难得的心软了。
“你要说什么也得站起来啊,你这样……我可担待不起。”我上前一步去扶她,她的身子却一让避开了我的手,我一愣,顿时感觉到尴尬——
她抬起头看着我,哭得更凶了。我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有事你就说,我要能帮忙也不会推迟的。”当然能力范围就得我说了算。
“求林小姐替我伸冤——”
“伸——”我无语了,“这个事情你做好像比我做更好吧?”这是她当事人的事,我?这个和她认识才半个小时的人也能代替?再说了,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能替她伸什么冤鸣什么屈?
“我不能啊……”
“你不能难道我就能?”我狠下心说道。哼,我一向奉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也希望别人和我有一样的操行,但显然这个世道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也肯定达不到我的要求。
她摇着头——痛苦的摇着头,那份楚楚可怜真的让我也心疼,但是我真的不能,这个世道是什么世道?人吃人的世道。王法,只是用来给达官贵族的庇护伞,平民百姓要想得到它的庇护?难!难于上青天!你看到这世上有几个官是清官,真正能替百姓做主的官?俗语是怎么说的——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这个忙我是真的不能帮……”我转过身就走。
“可是除了你就没人能帮我了。”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
“我还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急切的走着,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紧随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可是除了你就真的没人了……”
我回过身,有些生气的说道:“干吗总要别人帮你啊?你自己是做什么的?”我记得有位科学家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死了,那么最后一个死的一定是女人。女人只要自己不把自己当弱者,那么她就不是弱者。
“我不能啊——”她痛苦的说道。
我从内心里叹了一口气,用更加冷决的声音说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冒失了吗?我和你最多也只是个同路人而已,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又彼此不是很熟悉的人帮你忙呢?”

听了我的话她哭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是我让自己的理智控制着自己,看着她,佯装无动于衷。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
“可是你不能——这话你已经说过了,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呢?”好吧,我承认我心是软了,但是她总说不到关键,那么就由我就来问,如果涉及到她的**又不愿意回答,那么抱歉,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我又不是神仙,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进不去。”
“你进不去?!”我不能不惊讶。那个衙门难道还规定谁不能进怎么着啊?
“我不是……人……”
我瞪着她,刚才她说的什么?怎么传到我耳朵里就变成了‘她不是人’?这话是我理解的意思?还是有这么特殊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阵风吹过,我的背脊又是一阵发凉——
“……林小姐明天去三木村问问就知道了,如果小姐还愿意帮忙的话,明天晚上——就请林小姐明天晚上来村头的土地庙后。”
说完这句话,她匆匆忙忙的站起来,从旁边的支路离开——
“喂——”这叫什么人啊?
“是小雨吗?”
我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远处有灯笼,而刚才的声音,我要是没听错的话是林小雨的父亲,也就是我现在应该叫父亲的人。
“嗯,爹,你怎么来了?”我赶紧迎上前去,才发现除了他还有姐夫以及小路也来了,而此刻他正很不高兴的瞪着我,于是眼睛自动将其忽视。
“当然是来接你了,不是说今天要回来吗?娘等了你一天了也不见个人影……你的车呢?”
他抱怨中夹带着抹不去的关心,让我听了心里觉得格外的温暖——家人就应该像这样吧?
“我也很委屈啊,遇上了劫匪……”
“劫匪?那你有没有事?”父亲赶紧把我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在得到我的否定答案之后还是不放心的说道:“真的没事吗?还是找个大夫来看一下吧?”
“不用了,爹。”
“他怎么没叫人送你?”年纪轻轻的小路也皱起了眉头。
“我想骑车嘛,带一个不认识的人多不方便啊,再说了谁又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别问那么多了,快回家吧,家里人还等着呢。”姐夫接过我的灯笼,领头在前面走着。
看着他再看看爹以及小四,我突然觉得这个家很温暖,这就是我想要的家。
“走啦,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嗯,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小四,你上了几天学堂,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使劲的瞪着我,让我怀疑他是想要将我瞪出一个窟窿。
“我是男人,你怎么能说我可爱?!”
“男……男人?就你?”我毫不给面子的嗤笑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充什么好汉啊?还男人呢。”
“你!”
“怎么?我说错了?你看看你,才多大点啊,就说什么是男人,真是的,哪有男人像你这样小肚鸡肠的?我说你一句你就瞪我?你敢说你没瞪我?没瞪我?哼,什么叫男人你知不知道啊?”我敲了一下他的头,“一小屁孩还没我高呢就充什么男人,你还别不服气,你看看你,瘦不拉叽的浑身上下没半两肉,就说自己是男人,你以为男人是那么好当的?难道我说错了吗?还瞪我?”
“哼,好男不跟女斗。”
他把头一甩,像一只斗败了却不肯认输的小公鸡。
“我要你给我带的书呢?”
“这儿呢。”我拍了拍身上的斜挎包,这可又是我借鉴现代挎包设计出来的具有富有古典气息的书包——其实就是现代的斜挎包,只不过上面多了一幅刺绣而已,真正的刺绣哦。
“这是什么?”
“书包啊——装书的包,简称书包。”我打开书包,他立即把灯笼靠过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文具盒呢,可以随身携带的,还有一块书写板,这样你走到哪里想到什么都可以立即写下来了。”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因为文具盒和书写板,我又从楚仁那里赚了一笔不小的外快。
“这叫文具盒?”
听听他这疑问的口气,这是有辱我的改良。“对啊,我就叫它文具盒,当然了,你也可以叫它笔盒。”其实我手上拿的这个所谓的文具盒,真的叫笔盒或者笔筒更恰当一些,因为它是一根小竹子里面挂着一支毛笔,这样就可以随身携带,方便许多。而所谓的书写板就是完全仿照现代普遍使用的速写板——我想用毛笔也速写不到哪里去,所以就更名为书写板。
我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毛笔,“方便吧?又不会弄脏你的衣服,而且在这笔筒的下面可以放墨汁,当然最好是让墨汁彻底的干在上面,你要用的时候,把笔弄湿,然后从这里将笔筒取开,就能蘸到里面的墨汁了。”
这笔筒出了上面可以取开以外,中间也可以取开——但是如果不知道的话,就根本看不出来这根看似完整的竹子已经被分成三节了,所以说古代人手工艺的精巧程度可见非凡,要是把这搁在现代,纯手工制造,怎么说也是值钱的,不过放在现在的这里也是值钱的就是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眼里出现了崇拜的神情。就连一向淡漠的姐夫也来到我们身边,看着他手里的文具盒,也赞叹了一句:三妹好聪明。
我当然更高兴了。
“还不是在楚仁那里,看到他们用笔很不方便才想到的。”当然我还给了他一个建议,可以将这笔筒做成大小不同的型号花饰配以毛笔一起出售,那又可以为他大赚一笔,顺便还给了他一个建议,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定做。肯定从此以后他是财源滚滚——当然也有我的一份——每卖出一个我就抽十分之一。
“不过灵感还是来源于姐夫给二姐做的那根簪子。”我看着姐夫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哎,听我夸奖也脸红,就不知和大姐在一起的时候脸是不是也这么容易红。我把包挂到小路身上,“这全是你的了。”
他高高兴兴的挎上,我看着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才还在生气,转眼之间就笑颜逐开了。
回到家,村里所有的人都在我家陪着母亲和弟妹焦急的等着我,这让我又是一阵感动,在听到我遭遇劫匪之后又是担心又是责怪的说教了一通,临了还说我不该在一个男人家里住。
“也是现在村里的人不多了,要不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现在村里只剩下八户,还包括我们两家——换句话说,我们家在这村里可就是大户人家了,嘻嘻。
“他家那么大,我又没和他睡在一个床上——唉哟,你干吗打我?我说错了吗?”我躲到姐夫背后,这个家这个时候能给我遮风挡雨的也就姐夫一人而已。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话也能说?!”看着母亲生气的神情,我心里不大乐意,但又至于生气。
“你说的是实话,我说的也是实话啊,难道要我天天跑来跑去的?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再说了他家那么大,我又没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大家也都是白天在一起,那身边还有许多人呢,我们能干什么啊?再说了,我对他也没那个想法……”
哎呀,真是的,怎么规矩这么多啊。
“你就不会住客栈啊!”
“他家比客栈舒服多了……唉哟,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还打我……”我揉了揉被她敲击的头,下手真狠,还真的有些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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