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特利比亚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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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率领军队离开波河,将军营迁到了西南方的特利比亚河畔。这是条比波河支流提赛那斯河更小的河流,由东北向西南缓缓汇入地中海,在严寒的冬季,她的水浅到普通身高的人也能步行过河。
一切如汉尼拔的意料,与西庇阿产生分歧的罗马执政官塞姆普罗尼乌斯带上他的军团尾随迦太基人,同时抵达了特利比亚河河畔。
特利比亚河流域的地势不如波河流域那样平坦,这里有起伏不大的丘陵和茂密的森林。汉尼拔在一处精心选择的地点扎营,罗马执政官急于与迦太基人决战,军营建在了对岸。
冬季的夜晚寒气逼人,但经过长途跋涉的人并不觉得冷。士兵们围坐着篝火,刚吃完晚饭,没人愿意睡觉,他们更愿意相互聊着在上一次战斗中发生的趣事和接下来的战斗会怎样发生。
王玉婷站在火堆旁,四周的士兵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远处还有站着的人,似乎在观看一出好戏。王玉婷眉飞色舞,带上夸张的肢体动作,“战场中有个披紫色斗篷的家伙。我一看,那不是罗马执政官么?擒贼先擒王!当时我做出了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巴克尔!”
王玉婷一声呼喊,巴克尔会意地跨上木箱。他已经很熟悉程序了,这场表演已经进行了不下三十遍。
“我带上弓箭,跃上战马,与我忠诚的部下巴克尔冲入战场,直奔罗马执政官!”王玉婷跨坐在箱子上,重现提赛那斯河之战的情景。“我拉开弓弦,瞄准执政官的后背……”
王玉婷张开了没有搭箭的弓。“等一等!”有人突然高喊。王玉婷的兴致被这声喊叫由最高点拉至了低谷。“喂!别随便打断我!”她冲着人群中的某个人责备地叫嚷。
那名士兵可能是第一次观看表演,像是要揭穿谎言般提问,“那样可以射箭吗?骑着马可以射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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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在头几次表演时就有许多人问过,有不少人是骑兵,他们不相信能在奔跑的马背上放箭,即使是两人共乘一匹马。“你当然不行了!需要练习和天分!”王玉婷对重复的问题不耐烦,已不想再做详细回答。
“你们在干什么?”
王玉婷刚想继续表演,马哈巴尔出现在了观众中。骑兵统领看到了坐在木箱上的王玉婷和巴克尔,知道他们又在炫耀上次战斗中立下的功绩。“给我下来!如果明天你能真正取得一位罗马执政官的性命,那才是值得炫耀的。去休息吧!明天你将是率先出发的人。”
“不用你提醒。汉尼拔将军已经把战术告诉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王玉婷对着马哈巴尔已转身的背影不服地大喊。“你说休息,我就休息了?你以为自己是谁?”马哈巴尔走远后,她小声嘀咕。
她的话透露了小秘密,立刻有士兵追问,“明天我们要怎样对付罗马人?还是像上次那样,骑兵在前面吗?”
“当然不是!”王玉婷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这个……这个是秘密!”幸好没有说出重要部分。
她吐了吐舌头,再次跳上木箱,“看清楚了,现在是最精彩的部分!”好戏又开场了。
河的对岸,罗马人的军营里突然迎来了访客。
“执政官阁下,西庇阿执政官阁下的长子到了。”卫兵通报说。
塞姆普罗尼乌斯执政官正在火焰的照明下反复思索明天决战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他要让迦太基的军队在明天从亚平宁半岛上消失。听到另一位执政官的儿子来拜访的消息,令他有些吃惊。

普布利乌斯在同龄人中谈不上最优秀,却也能称得上最与众不同的。不仅因为他的大话和贵族青年常有的风流韵事,更因为听说他拥有藐视传统和不敬神的思想。
“西庇阿不愿战斗,也不愿把军队指挥权交给我,却把自己儿子派来。你的父亲在打什么主意呢?普布利乌斯。”塞姆普罗尼乌斯执政官看着眼前的卷发青年说。
普布利乌斯恭敬地向执政官行礼,“我的父亲,一位受人尊敬的执政官阁下,他命令我到你的身边学习。如果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吩咐我去办。”
“西庇阿认为我必定会输给汉尼拔,他竟然会安排儿子到我这个会失败的家伙身边学习?这种笑话谁会相信!”执政官对他的同僚依然怀着不满。
“我的父亲是让我到你的身边学习迦太基人的战斗方式。很遗憾,不是向你学。”普布利乌斯的语气透着骄傲与对执政官的轻视。
塞姆普罗尼乌斯被激怒了,执政官站起来,手掌重重拍上桌上的地图。“普布利乌斯,这些话不可能是你父亲说出的!”
房间中传出青年的大笑,普布利乌斯再次向执政官行礼。“很抱歉,塞姆普罗尼乌斯执政官。我的父亲的确让我来学习作战的技巧,不过最后那一句是我自己加上的。的确有冒犯的地方。”
尽管青年以笑容和歉意弥补刚才用语不当犯下的过失,但执政官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你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样令人讨厌!狂妄、孤傲。西庇阿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非常头痛。我不需要这种烦恼,因此我只能把你当作客人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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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吩咐。我听从你的命令。”普布利乌斯等待执政官安排。
塞姆普罗乌斯执政官却摆了摆手,像是要挥掉一个麻烦。“既然你是来学习的,我就不可能让一位‘学生’到战场中去。现在有传闻说我与你父亲不和,如果你因我指挥战斗而死,猜疑只会更多。去休息吧!明天的战斗结束后立刻回到你父亲身边去。”
“穆西卡。穆西卡在吗?”执政官呼唤门外的人。
一名年轻军官站在门外,“阁下,你有什么吩咐?”
“为西庇阿执政官的儿子安排住处,保障他的安全。”
普布利乌斯与青年军官一起向执政官行礼,两人退出了执政官的房间。
普布利乌斯跟着带路的军官,目光直视眼前的壮实背影。“你叫穆西卡?我们似乎在哪儿见过?”
“我的父亲是位元老,或许我们年幼时见过吧!”男子轻微回头,一个很小的角度,只够眼角余光扫上背后的人。“你是故意的吗?你把执政官惹怒了。塞姆普罗尼乌斯阁下虽然急于立下功勋,许多方面缺乏考虑,不过他的出发点很好,威胁国土的敌人不应该尽快驱逐吗?”
“原来他身边还有明白人。不过我真的在哪儿见过你。”
“英勇的执政官之子,留着这套把戏和女孩子套近乎吧!我们从来没见过。”
穆西卡背对卷发青年,仿佛有意回避,避免让身后的人再次看到面容。
“我没开玩笑。我一定见过你,而且就在今年。”普布利乌斯追上带路的军官,可穆西卡不再回答他任何提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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