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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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将近一千万年以前的事情了,不过,真要说从头说起,还必须向前推进到两亿多年前,我族大难那时候……那时候地球上物种不多,高智慧的更是只有我族,但不论是何种生物,寿命都比较长,活个上万年也只是小问题。也许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当时所有生物的繁殖率都是奇低无比,尤其是我族,成长期竟长达数千年,而且通常都只能有一胎,生育过的女子往往无法再成孕。后来进化至永生状态后,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我母亲成长期居然就用了十万年,当灭世到来之时,她还是刚成年不久而已……”
小女孩顿了一下,看了秋蓝一眼,道:“你一定想说,我比我母亲的成长期更长吧?到现在还是个刚发育的小女孩……”
秋蓝坦白的点点头,后又讶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而且刚好相反,如果不生那次意外,我的成长期将只有不到千年……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中了一个咒语……好了,言归正转,没有人知道为何会灭世,事前也没有任何的征兆,以致当一切已经发生了,我的母亲还懵然不知……那天她带着几个宠物鸟去玩,不知不觉的去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儿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所有的一切都是外面看不到的,母亲自然很好奇,不禁留连忘返,直到觉得很晚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但是当她踏出那个地方时,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变得静悄悄的,再无一丝生气,所有的生物都消失了,周围的植物全部枯死,天空是血红的一片,触目惊心。母亲回到族人聚居的地方,居然连房子都找不到了,只留下遍地的白灰,再无一丝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整个世界一片荒凉,天地间就只剩下我母亲孤独一人,以及几只宠物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到哪里去,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多年后她跟我说起那段往事时,还是止不住的打颤,那种由外而内的绝对孤独和恐惧,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底,难以磨灭……”
秋蓝脸色发白,心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会马上自杀吧,不过,如果麦豆也在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你在想什么?想如果是你处于那种情况会怎样吗?”
“不错,那种处境真的很可怕……对了,听你这么说,你父亲并不是你母亲的族人。”
“嗯。”小女孩点点头,神情有点古怪,好一会才道:“幸好当时我母亲还没有喜欢的人,所以虽然孤独,虽然伤心,却没有自杀,而是选择坚强的活下去。那是一段十分寂寞的岁月,母亲整天的发呆,倦了就睡,睡醒再发呆,周而复始……后来,她开始找事情做,首先想到的就是创造生命,因为她不知道如果干等下去,要多少万年才能重新有人。但是,生命岂是如此容易创造的?母亲虽有永生之体,对生命之秘却一无所知,不过她并不气馁,不停的摸索,不断的试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始终没有收获,好在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转眼间,几百万年过去了……”
“世界上再度有了植物,动物,母亲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不久后人类也会产生,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成功造出生命,但却因为不断的试验而令她的修为大大提高,学会了许多通天的本领,其中最有用的便是睡觉……这不是一般的沉睡,而是可以连续睡上千万年的本领,试想一下,一觉醒来,几百万年就过去了,还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吗?果然,当母亲再次从沉睡中醒来时,世界上又有了人类,尽管跟以前不是同源了,她还是很高兴的融入他们的社会中,体会久已没有的感觉。但很快她又变得孤独,因为她教会了这世人类很多东西,被奉为神灵,高高在上,结果一个朋友也没有。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后,母亲厌倦了,不能过上普通生活的她十分苦恼,再次选择了沉睡……”
“她完全可以找个喜欢的人啊……”秋蓝忍不住插嘴道,“只要有了爱人,相信就不会寂寞了。”
小女孩微微一笑,不无讽刺的道:“你以为找个真心相爱的人很容易么?尤其是像我母亲那样的人,当初族中无数好青年都看不上,经过千万年岁月的洗礼后,眼界就更高了,这一世的人,根本没有一个能令她稍微看上一眼的……就这样,母亲经常沉睡,醒了就到世间去走一走,寻找可以相交的人,可惜始终没有找到看得上眼的。后来,她亲眼见证了那一世的灭世过程,起因竟然是一种小小的病毒,三个月内传遍整个地球,杀死了所有的人,而我的母亲却凭借强横的实力安然的活了下来。有了一次经验,母亲不再彷徨,灭世又怎样,没人又怎样,睡上一觉,醒来又是一世。母亲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一次足足睡了三千万年,据她估计,在睡梦中至少经过了三个文明的替换,修为也随之越来越深,每次醒来都有非常大的提高,灭世已经再也影响不到她了,不论是因为何种原因,以何种方式。在这些曾经辉煌一时的文明中,全盛时期高低不等,最发达的曾经去到了银河系的每个角落,而最落后的则在石器时代便灭绝了。但悲哀的是,无论怎样,它们最后都难逃消失的下场,哪怕是逃到其它星球,依然遭到同样的命运,就像是夙命。”

“夙命?我们也会这样吗?”
秋蓝轻声自语,身体忽然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不寒而憟。
“当然会!”小女孩冷笑道,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你们这一世的人类太弱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样下去灭亡是迟早的事,而且你们太贪婪,太愚昧,早点死光的话倒也干净!”
“你……你离题了。”
秋蓝本欲反驳几句的,但想到对方其实也是蛮可怜的,还是忍了下来。
“是你先岔开话题的……直到一千多万年前,等待了无数文明的母亲依然单身,就在她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找到另一半的时候,突然一夜之间掌握了生命之秘,终于学会了造人!欣喜若狂的她看到了希望,开始为自己打造最完美的伴侣,然后在一百万年后,她成功做出了一个完全按照她喜好设计的男人,当然,只是躯体而已,因为他没有记忆,纯白得就像初生的婴儿。幸好一切都很顺利,聪明的男人很快成长起来,不是身体,而是心理,而且是按着母亲期望的性格发展。母亲的魅力是谁也没法挡的,男人……应该说是我的父亲了,父亲更是母亲的最爱,水到渠成,两人很快便出双入对,难舍难分了。很奇怪的一对,但又是很绝配的一对,不是么?”
“是吧……”秋蓝听得暗叹不已,为自己订做一个完美情人,这个女人也太牛了吧?
“可是……”小女孩忽然眼神一暗,“母亲毕竟不是神,她无法掌控一切……父亲是个很好的男人,对母亲很专一,温柔而体贴,幽默,浪漫,富有安全感,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很幸福的融入人类的世界,开开心心的过了几百万年平静的生活,直至那一天的到来……那时,母亲已经怀了我十年,估计还有几年时间,我就可以出世了,但老天似乎不想等了,它竟然又想要灭世!人类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各种各样先进的高科技武器瞬间夺走了一大批人的性命,更可怕的是,为数不少的人竟然掌握了超越人类的神秘力量,举手投足间毁天灭地,就连我母亲这种级别的存在也对他们有所顾忌。本来,他们打他们的,与我的父母并不相干,但是,随着因战争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善良的父亲看不下去了,他不顾母亲的阻止,毅然挺身而出,想以一己之力阻止战争的继续……”
“你的父亲……很伟大!”秋蓝由衷的说道,这样的男人的确令人心折。
“是吗?可我宁愿他能自私一点,懦弱一些……”小女孩自嘲一笑,落寞无比,“母亲因为处于产期,实力大降,不足平时的两成,加上担心会伤害到肚子里的我,所以听从了父亲的劝说,没有跟随他上战场。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诀……陷入疯狂的人类没有一方肯听从父亲的劝说,反而不顾一切的合力发动了禁忌之力量来对付强大的他,那是惊天动地的一击,是当时人类几千个最强者的全力一击……其实父亲可以躲开的,尽管那样的结果是整个太阳系会灰飞烟灭。他没有闪避,而是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接了下来,地球是保住了,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作了最彻底的尘埃……”
“人类终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们好像猛然醒悟,然后开始后悔,结果是战争马上停止。他们不是被父亲感动了,而是突然深切的体会都那全力一击的可怕,首次清醒的认识到再打下去,只会大家一起随着地球化为灰烬。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父亲的愿望似乎达成了,世界又恢复了和平,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么说来,上一世的人类就应该没有灭亡才对啊?”秋蓝不解的问道,“现在地球上根本没有那个文明的任何消息,莫非他们转移到其它星球去了?”
“哼哼,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活得下来吗?从我父亲死去的那一刻起,人类便注定要灭绝了,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陪葬品!”
“什么?难道……”
秋蓝瞪大眼睛,小手掩着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女孩冷笑,冰冷无情的道:“没错,人类平静的生活了几年后,便在母亲自创的净世咒下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怎么可以……”秋蓝紧咬着下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早在父亲离去的那一刻就会灭世,这是他们应得的,谁也阻挡不了!灭了地球上的人后,母亲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杀光了整个银河系的人类,完成了距今最近的一次灭世。可是面对这一次的孤独,尽管还有我陪在身边,母亲却选择了死亡,也许是对父亲的思念,也许是出于内疚,无论如何,她终是走了,并在自爆前给我设下了一个封印,一是限制我的力量,担心我会随意的破坏,二是要帮我找到如意郎君,只有遇到我最爱的人,对我……那样子才能解开我身上的咒语。”
“没多久,你们人类的始祖出现了,快得出乎意料,也许正是更替的太快,才造成你们这么弱吧?原以为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承受太长久的孤独了,只是想不到,一直到了几千年前,你们才进化到真正的像个人类,我这一等,就是几百万年啊……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了这个男人,我已经等了百万年的岁月,你们,难道不应该成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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