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女人们都这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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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冬天并不太冷,爱美的女孩只穿了条冬裙子,加上一件夹克,穿上一条保暖的袜裤子。她们像翻飞在风中的蝴蝶。飘逸,舒畅,诗意,冬天就这样让女孩子们演绎得如此美丽多彩。
树木进入了萧条的季节,落叶的树木裸地在冬天里等待春天的到来,等待着又一次盛装华衣。不是么?人要靠衣装,树要靠叶衬。冬天里的松树依然翠绿浓密,勃勃生机。蓬松的松叶球,精神抖擞,像千根钢针,冬天更硬了。大街上的到处开满了紫荆花。紫荆树的叶儿落得稀稀疏疏的,妩媚的花朵放肆地簇拥在高高的枝头上,与闪亮的阳光亲吻着。风过处,地上落英缤纷,把街道铺得像为新人喜庆留下一地的幸福美满。
十里画廊的山群呈现出她最原始的颜貌,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筋骨凸现,灰白的石灰熔岩任由风吹雨打。山麓下的民楼似箱子般浸在一片阴森冷清里。炊烟袅袅升起,仅仅暗示时间的早与晚。
小镇的冬天最像小镇:寂寥,冷清,郁闷,毫无生气。唯一能给人以希望和欣慰的是冬天它会很短暂。它像一朵花开的过程,不用多长就悄然而去。可是今年的冬天,对杜鹃来说是那么漫长那么冰冷,它来得早早的,又去得迟迟的。这一冬,她的心泡浸在阴森的寒气里结了冰。只是她又坚强得像狂风暴雨里的小草。如今,她的脸上虽然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和笑容,她不爱说闲话儿了,但是她仍然会跟小朋友唱唱跳跳。她和小朋友又唱又跳是一种最好的情感转移,说不上享受与美感,只是忘我的嚷嚷蹦蹦。她不想常空闲下来,这样她又会胡思乱想,她会陷入痛苦。她不让自己闲下来,忙碌似乎真的起到镇痛剂的作用,日子在这样忙碌的境况中能让她化解忧伤。
幼儿园的同事现在不敢在杜鹃面前说三道四了,她们料定杜鹃迟早会跟欧维的,有钱人的情人不好惹嘛。就连园长对杜鹃的态度也明显地变好了。世故,打狗看主人脸,讨厌。
夏洋去参军了,杜鹃与他的关系彻底了断。欧维仿佛打胜仗的将士。他认为夏洋之所以去参军,完全是被自己的实力击退了,是因为夏洋没有能力与自己争女人,他便知难而退。不过,这小子有种,居然想出一条如此妙的对策来宣告战败,果然是个男人!欧维想到夏洋狼狈得丢盔弃甲逃离,心里就有一阵欢喜,一阵嗤笑。虽然杜鹃还不能投入其怀抱,但是欧维信心十足,他肯定杜鹃迟早会接受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她陷在痛苦旋涡里还没有逃出来而已。时间一长杜鹃就肯定会把夏洋忘掉,完全爱着自己
杜鹃和夏洋最终不能比翼**,一些人心里多少有点高兴。对于紫云,杜鹃毕竟是自己的朋友,她还是会替杜鹃有些难过。杏子与紫云偶尔会去找杜鹃聊天,或者打个电话给她,褒褒电话粥。她俩都小心地绕开与爱情有关的话题,聊的东西琐碎无趣:逛街、购物、打扮、零食、褒汤。这些过去饶有兴趣的话题,杜鹃现在却感到很无聊,真是没事找废话说。她就是不爱与别人闲扯,不爱见人。她忽然又发疯地跳舞。只是每次都因为心神不定而没有跳完整,刚刚开始或者只跳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她不是在追求那高尚的艺术,而是在疯狂的发泄。她这样跳舞容易累,胡乱的转圈,急促的劈叉,剧烈的跳跃,不规范地向后弯腰,使她随时摔倒、抽筋、扭伤脚踝,扑倒东西,气喘吁吁。杜鹃似乎很喜欢这样,她觉得痛快。她现在才明白那晚在“乐逍遥”那群乱喊乱舞的男女是那么的痛快,那么的忘我。
杜鹃跟夏洋的这个事不了了之,没有谁回比欧维更心花怒放。虽然他没说出来,也没怎么在公众的情况下表现出来,但是还是抑制不住他的满心欢喜。没人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乐得哈哈大笑,做梦也笑。他过去就连做梦也没想到夏洋是那么容易对付。杜鹃跟他的爱情更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这让他不由得一有空就躲进厕所里笑,比起他以往如何一桩的得意的生意还要有快感。这样痛快的事,欧维是不可能一直隐藏在心里,终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心事泄露出来,明白人也知道了他为啥高兴,为啥得意。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卑鄙,放纵地让自己的快乐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夕阳将要退下山去了,它的光芒慢慢在收敛。杜鹃躺在闲置在阳台里的那张竹藤椅上,纹丝不动。天冷,她在椅子上铺了一张柔软顺滑的坐垫。她的眸子睁大,望着远山头上那血红而不耀眼的夕阳,数着秒数,看它什么时候连最后一点光芒都消失掉。只要天一黑,她便去忙晚餐,这一天的假日就打发掉了。
蓝天上除了夕阳,就连一缕云丝也不飘现。杜鹃此刻的孤独便悄悄从心底升腾起了,她只好不停地数着秒数,好驱赶孤独。那张俊朗的脸忽而就在她脑海里浮现。往事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地出现,消失;消失,又出现。让她的大脑在剧烈疼痛痉挛。
杜鹃的记忆又不由自主地闪回到与夏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从相识后,只要她一想到夏洋,总会幻想到许多与他有关的朦胧暧昧的场面,她就感到幸福。后来有了夏洋,她就足够骄傲了。至于人世间的世俗纷乱她从来不去想,现在的结局是她有了夏洋后从来没想过的。她以为她拥有了一辈子的幸福,夏洋会是她的左右手,她的依靠,她的希望。只要有夏洋在,她就永远像暮春里的杜鹃花一样芬芳美丽。当“欧杜之约”的众说纷纭出现时,她才知道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可畏。她才完全失去了往昔的芬芳、甜美和光彩。
杜鹃沉溺在回忆中,楼下传来一阵嘎嘎哗哗搓洗麻将牌的声音。声音特响特亮,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又传来一遍。除了搓洗麻将牌那让人不安的噪声外,还有响当当的麻将击台声,以及打麻将的人们发出或喜或怒的吵闹声。就刚才骤然响起的那阵急促的搓牌声,杜鹃就听得心里发麻,她憔悴的脸上倏地布上痛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声音完全打破了她安静的空间。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打麻将和围观的男男女女叽里呱啦地出来了。曲终人散了,人们迅速地回家做饭了。或许晚饭后又再围战一番,甚至通宵达旦。不知谁的摩托车发出刺耳的一阵巨大发动声,直击杜鹃的内耳。她吓得要站起来,看看到底是谁的烂车子还没舍得扔掉,在这制造不安。一个高大的男人却飞速把车开走了。杜鹃只看到他的背影——讨厌的大牛,满衣物是猪油的大牛。
杜鹃讨厌大牛,是讨厌他那八卦的嘴巴,讨厌他与夏家的亲戚关系,讨厌他肮脏的思想,讨厌他浑身的邋遢。当杜鹃想到大牛的邋遢时,心里不禁震荡一下,令她马上想到自己现在的丑模样:蓬头垢脑。她回到房子里一对镜子,那张让她骄傲的脸也有好几天没有用点活肤护肤之类的洁脸乳清洗过了,也没有抹护肤霜,皮肤表面积了一层油脂污垢。原本圆润的脸蛋瘦得拉长,没有血色,眼睛大而无神采。眼圈黑了。长时间不修整的眉毛又粗又凌乱。头发也因缺少护理致使营养失掉,变得干枯发黄。看着镜子里的人儿,杜鹃心痛自己了,这不是等于自暴自弃吗?她决定把自己梳洗一番,打扮得有精神点。
2
杏子浑身透着女人沐浴爱情的那股芬芳,性感漂亮的着装,名贵的饰物,摇曳生姿的步子。那头染黄烫卷的头发披散着,略显凌乱和庸懒。方石对她是那样着迷。杏子她很幸福,也很满足,有了爱情,还有伸手可得的财物。所有女人梦想的东西,她都享用着。
而紫云正春心荡漾,等待着丘比特的神箭。她那欲露又遮的衣裙子透着似要张扬又羞涩的品格。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要吸引每个异性的注目,却又作出一种不屑理会的矜持。紫云渴望能有一个让她过上丰足生活的异性出现,杏子便是她羡慕又嫉妒的。
杏子与方石的爱情在不断升温,他们在外面租了一套漂亮的房子同居了。他们租住在一条与旧街接口的新街处,房东已迁居县城,交付他的亲戚代管。整幢楼除了底下的商铺还没有商人租用,其余两层共四套房子全都住满租户。杏子租住在二层的一套,剩下的都是外地人。一些做劳工的外地人,比如拉电缆,搞种植业的,他们群居在一大套房子里。也有个别开着四个轮子的老板一家大小住着一套。总之,这些人都比较杂乱,来自不同的省市,操着各种不同的口音。杏子十分讨厌那些肮脏随便的外地工人,极少去串门,彼此之间互不认识。他们那些人里也有互不认识的,他们白天干活,晚上才回来。他们虽然上落同一条楼梯,但是各套房子设有独立的阳台,又可以互不干扰。所以,就是人最多最杂乱也可以相安无事。
杏子与方石的家只要进了房关上门窗,就能把外面的一切纷乱嘈杂拒之门外了,他们便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浸在自己的极乐世界里。这里赫然一个温馨的家庭,各种家用电器、厨具、日用品、家私样样齐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甚至是奢侈的,有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比如那台电脑,杏子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摸一摸。这电脑远比不上“乐逍遥”里。况且,电脑对于她毫无真正意义上的用途。那些名贵的厨具,杏子把它们搁在厨房里,连碰也懒得碰。“乐逍遥”的餐桌上不会缺少她,她回这里的目的便是睡觉。偶尔会回来弄点吃的时候,那是她在外头吃腻了,或者吃出拉肚子了。方石在工厂里忙着,又或者到处边跑生意了,他十天里会回来两三晚。回来了,两人也是到“乐逍遥”里吃够喝够玩够再回他们的“窝”。
紫云偶尔还会到杏子房里坐坐。跟这天一样,每次都得先打个电话预约好,杏子才有空奉陪。紫云到杏子房里便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样样新鲜。紫云便甩着那扎不短不长的马尾辫,啧啧地摸摸这件,瞧瞧那件。她最关心的是价钱多少。有听到那昂贵的价钱,她便张口结舌了。
“我表姐岚岚家里的东西还不如你这的呢!”紫云禁不住欢喜地说。
杏子修着长指甲,心不在焉地回答:“那当然咯,做官的哪能比得起做生意的攒的钱多呢!”
“是呀,是呀!”紫云吃着杏子说是方石到广州出差带回来的上等曲奇饼,嘟哝着。
杏子说:“我的那个一下子能攒到几块。”
紫云听着杏子的话,眼睛都瞪大了,手里拿着的饼干忘了往嘴里送。
“紫云,你还不趁年轻找个好老公吗?”杏子问。
闺中姐妹自然是无话不聊的。紫云缄默不语。
“哎,好的男孩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与方石就是有缘分才走在一起的。在小镇里有几个男孩子有钱又能干,或者家底好的呢?有的都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
杏子说的这番话似乎既庆幸自己走运,又为别的女孩叹气。
“我说夏洋去参军了,杜鹃要是跟欧维一起,她以后可享福哩。只是杜鹃干吗这样傻!”说着说着,杏子又开始叹气了。“我们都是女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呢?除了嫁个好男人,还能怎样。我们还是俗点吧,只要有钱就行呗,哪管他帅不帅,老不老那!”
杏子的话紫云默认了。在紫云看来,杏子是那么的幸运,杜鹃也会幸福的。尽管杜鹃正在失恋,可是有欧维在等她。欧维很痴情,两三天就给杜家打个电话,或者上她家坐坐。管你杜鹃理睬不理睬,反正她阿妈十分热情。只要杜鹃点头答应了,她便摇身变成有钱人的太太。紫云知道自己也是有希望的,她在县城的舅妈(李岚岚的阿妈)早就要紫云耐心地等她物色个好门户的男孩子。紫云会耐心地等的,她把那些不值一文的追求者全都拒绝了,她下决心要嫁个县城人,然后调进县城里的大医院。因此,紫云不必担心自己会枯萎在小镇里。
“哎,不早了。今晚轮到我值夜班了,我得走了。”紫云说完,赶紧啃掉那块饼干,起身就走。
杏子一手拽住她按下沙发,说:“请个假不行吗?每次见你都是忙着。”
紫云从那软绵绵又暖和的真皮沙发上挣脱杏子的手,向门边走去,嘴里极不痛快地嘟哝道:“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请个假就扣掉五块钱,怎过日子?”
杏子听她这么说,只好让她走。但她不忘在紫云将离去的瞬间凑上一句话。
“那你还不快点嫁个有钱人。”
紫云已经拉开门了,听到杏子的话,她回过头来,扔下两个字:当然!
然后,两个女孩都爽朗地笑了。那笑声背后到底是啥滋味,只有自己内心才知道。
3
杜鹃就从来没有到过杏子的“家”。也许她到那里会感觉寒光逼人。但是她的内心也渴求一种无忧无虑的富足的生活。只是她骨子里还有着极强的自尊和好胜心。她还在奢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垂手可得的去猎取男人的施舍。只是她没有那样的运气与机遇,甚至没有那样的能力,来实现自己理想的人生价值:物质与精神的共同富有。她过去总是天真地认为自己有一天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如今她似乎没有了斗志。她将会怎样的生活下去呢?她自己也不确定,她还勉强挣扎着不去走别人的老路。
杜鹃有时确实很心痛自己的处境。她家极其狭小简陋,她讨厌现在的居住环境。厨房里总是湿漉漉的。遇上暖潮天,地上、墙壁都是水淋淋的。夏天,蛞蝓顺着窗外面的花木爬上来,墙壁上留下它光亮滑溜的液迹,纵横交错。那软绵绵的东西常常出现在窗台上,叫她毛骨悚然。螳螂一到夏天到处出没,成群结队地钻进锅里、盘上、垃圾里,还会爬到床上来。蚂蚁强大的队伍到处搬运食物。阿妈住在这房子里几乎终年百病缠身,什么关节炎啦,咳嗽啦,腰背痛啦,皮肤痒啦。二十多年来,阿妈没有一天不盼望能换上个好环境。顺风婶想到自己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也没什么的,还能挨一下。只是希望女儿以后能有个好的住所。因此,顺风婶很希望女儿能接受欧维。毕竟夏洋已经走了,女儿还得嫁人,还有谁比欧维更有心呢?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嫌弃咱什么。
欧维会很识时务地常来杜鹃家,也总会带些好东西来。她知道杜鹃和顺风婶不喜欢接受厚礼,也只能送些能吃的东西,从各种名贵补品到爽口的零食,再到各种包装的优质菜肴。足见欧维的大方及细心的关怀。阿妈总是欢欢喜喜地迎接他的到来,又欢欢喜喜地送走他。阿妈是多么的喜欢这个大方老成的大男孩。杜鹃则从来不拒绝也不理会他,甚至她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对方的热情大方。阿妈只能说,鹃儿,你总不能这样待人家吧!他是一片真心实意啊!
阿妈在努力劝说杜鹃,希望她能早日走出失恋的阴霾。
“现在能有几个男孩这么有本事,人家不是偷不是抢的,堂堂正正做生意白手起家。”
“除了他,谁会这样关心我们家。”
“欧维这孩子就是够热情细心。人家还不嫌弃我们,我们怎么还把眼睛长到额头上呢?”
阿妈不厌其烦地唠叨,杜鹃却一语不发。她心里到底想些啥?
现在的杜鹃很安静。她不想理会太多的事情,她希望自己不要让太多的外来事情打扰。生活简单就好,简单了,人的也就少了,身心也就轻松了。世界虽然很大,但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吧。大世界的喧嚣,浮躁,纷乱叫人会窒息,叫迷失自我。既然这样,何不保持自己的干净的天地。
外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是杜鹃这样的女孩子混的,所以杏子的诚意邀请,女很为难。“乐逍遥”的幻灯闪烁,红酒飘香,乐声诱惑,杜鹃感觉到那是远离真实的生活。比起这她还是喜欢躲在自己的小房间更自在,更充实。
这里仍然有她挥之不去的记忆。那深红的小书架,也是她爱情的遗物。当初自己的书籍没处放了,乱七八糟地堆在墙角。夏洋二话没说,就找来了木板做了一个小书架。现在书架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房子也一下子显得宽阔了。
如今,杜鹃睹物思人。
她在房子里不跳舞了,会棒一本书看。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地看下书了,哪怕是一目十行地看言情小说。因为和夏洋在一起,她就变没有看书的这份心情了。
静静的白月光透窗照进来,恒河沙数般的星子似有似无地在天空串联们无穷想象的星座。人类的想象是那么的丰富。丰富得太奥妙了,有时所谓的天象预测,只是人们在自欺欺人。杜鹃也相信,特别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更迷信各种占卜。什么星座性格剖析,星座运程,星座爱情指数等等。甚至有时会很傻地向流星许愿。哈,说来真见笑,流星划过天边的速度,就一瞬间。可是有些人为了看到流星,然后许下愿望,竟然苦煞心机。可是流星自己都一瞬灿烂就消失天宇,又怎能带上人们的许愿呢?
今晚,杜鹃看着天边的星子在苦笑,自己不也曾经向流星许过愿望吗,她许求和夏洋天长地久。只是今夜风寒露重,人在天涯。
一阵微寒凉心,杜鹃在书架上拿下一本现代诗歌集,杜鹃轻轻地翻开一首诗——《星星》,她小声地读起来:
那是夏季晴朗的夜晚,
我们遥望一天闪烁的繁星,
同时发现那两颗挤在一起的星星,
笑说,那就是我们的两颗心。
命运使我们走到了一起,

像两颗星星挤得紧又紧,
在银河的浪涛里,几亿年了,
我们永远依偎着并肩而行。
今宵呵,我们已分别了许久,
遥望夜空却是一片阴沉,
多少次我睁大眼睛费力的寻找,
寻找我们熟悉的那两颗星星。
……
她在小声地念着诗,嘴唇翕动,泪流满脸。
她终究读不下去了,趴在床上痛苦起来。
星子依然在它们的世界串联成各种几何形,也许有人在今夜寻找着自己的星座。星子装饰了天空,也装饰了人们的梦。
一年之中最后的日子终于远去去了,春天又在悄悄酝酿着。
荔枝树上星星点点的小花开得很热闹,飘着香气。人们不会去说去唱春天,但是也在赞颂着春天。他们在勤劳地劳动,计划着新的一年。
历经爱情中一系列的折磨苦痛后,杜鹃累得一头扑倒在欧维怀里。她是在阿妈和朋友的劝说和帮助下最终接受了这个一直让自己有点讨厌的男人。在别人认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是天赐的良缘。而杜鹃知道这样能减轻她内心的痛楚,不至于使她心脏衰歇。这样能令她尽快忘掉过去。她挣扎着要振作起来。她与夏洋之间仿若是过去了一个世纪的故事了,然后让无数个风雨之夜风化掉,不留痕迹。如果真能抹去心灵上的残恋而不留痕迹,她就可以重新找回自己,彻底地重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好好地再爱一次。只是别人看到的仅仅是表面的东西,而杜鹃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她发现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追逐舞蹈梦的女孩子了。她也像杏子和紫云一样流于世俗。对生活,乃至整个人生都只有随波逐流。她还能怎样呢?只要她好好在幼儿园带孩子,然后嫁给欧维,她就不会有痛苦。不,不仅仅是不会有痛苦,而是不再有太多的妄想。她必须循规蹈矩地面对现实的生活。不要说爱不爱,眼前这个长了一身赘肉的大龄男孩足以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哪怕有天她不能工作。至少这个她不爱的人是个有事业的男人,有事业的男人就可爱,是值得她跟他一辈子的。
4
杜鹃跟欧维之间没有多少共同兴趣的话题,所聊的话题中就没有关于文化和艺术的。这类高雅玄妙的话题,实在会让欧维的思维大受打击。他的大脑无法放射出它的炫光,绝对接受不了那些老是挂在半空中不能当饭吃的东西。杜鹃也会识趣地绝口不提这些,她知道对牛弹琴就是自讨没趣。同时,她也没必要伤害这个成功男人的自尊心。他们在一起时,往往是欧维先开腔,他的第一句话总是充满温情的宝贝怎么啦,怎么怎么啦的关怀。然后便是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侃侃而谈他的生意,以及生意场上的那些人和事,生意场上的成与败,生意场上的苦与累。杜鹃方知每个人的成功都来之不易,背后都有着鲜为人知的辛酸故事,都让人佩服和感动。欧维终于可以从杜鹃那得到一些慰藉,一丝温情,自己多年来在生意场上打拼累了终于有个歇息的怀抱了,他的生活终于告别了没有爱情的青涩。两人随着了解有了默契,开始惺惺相息。
草木逢春,天地灵秀。春天的循回让万物绝处逢生,人也一样,在历经沧桑后将迎来生命中的明媚春光。欧维的善解人意和包容,渐渐地驱散了杜鹃的痛苦和绝望。她变得很健康,脸颊也丰润起来。虽然与恢复以前的状态还有差距,但是过往的磨练使她坚强起来,心智也成熟些。虽然她有时仍然会在某个寂寥的星夜里心里隐隐作痛一阵。那颀长挺拔的身姿,那双让她着迷的眼睛,还有那熟悉的吉他声,由清晰到模糊,渐远渐远,随夜风飘向苍茫而寥廓的夜空。他还是他,像一颗星子一般闪耀在杜鹃心灵的天空。但是她能从欧维那里得到温情。她仍然是幸福的,幸运之神又光顾了她,所有的人都从她表面上看到。
杜鹃与欧维在一起,她仍然不喜欢沾染“乐逍遥”里的庸俗糜烂气息。她极少在那里出现,偶尔去一趟也是因为杏子与方石相约,四个人在一起谈天。只是杜鹃与杏子的来往远比过去频繁密切。因为各自的男朋友都是有钱的生意人,她俩似乎在一起才适合聊有关男人的话儿。她从杏子那里学到许多关于男人的学问。比如,如何取悦男人,如何使男人更信服自己,如何让男人不花心,如何让男人爽快地为自己掏腰包……杏子的这些话,杜鹃感到十分新鲜。夏洋在身边的时候,杜鹃压根就没想过这些。那时,他们的爱情是那样的纯洁真挚,夏洋也会哄她,宠她,迁就她。她就没想到去对一个男人要如此苦煞心思。
杏子的诱导。杜鹃忽然感到可怕,做女孩子不能自傲,甚至不能自尊。她开始鄙视爱情里哪些互相讨好的人们,鄙视哪些挖空心思讨好男人以拴住他的女人,鄙视哪些枕着男人的钱包而又计算着男人给了自己多少爱的女人,甚至鄙视她和杏子那种两个经济悬殊的人所建立的爱情。终究她也只能坦然认同与接受,学会地放下孤傲矜持的架子。
对于杏子教杜鹃的穿衣打扮,她绝不苟同。她依然保持自己的特质,她喜欢清新素雅的风格,恰到好处的装饰,没有多余的附赘物。她讨厌浑身上下炫目耀眼的光鲜,和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修饰。更讨厌浑身上下穿金带银的人,脖子、耳朵、手、脚全都套上东西了,就不叫装饰,那是在炫耀。
至于紫云是极少与她俩在一起的,她没必要夹在两个情侣之间,显出一种孤零零的可怜相。
有空了,欧维会带上杜鹃开着小汽车随便兜兜风。与夏洋一起时,总是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奔驰在路上。狂风呼啸吼过耳畔,她可以在后边紧紧地搂住夏洋,把头埋在他肩上。而如今在汽车里,她只能静静坐在欧维旁边,听着车内放着俗透了的酒廊情歌。外面的一切杂音被隔离在玻璃窗外。她可以欣赏到从车窗外飞疾而去的景物:公路两旁连绵不断的翠树,芭蕉硕大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黄的癸菊花开满在菜园篱笆外。爬山虎叶子在深秋里像一窜窜火苗跳蹿在光秃秃的陡坡上。雪白的梅花、李花、梨花铺天盖地地逼过来。千奇百怪的石山,横卧旷野的大斑石,让河水切割成形状各异的沙洲块。血红的夕阳安静地斜照进山林,映着天边五彩缤纷的云霞。杜鹃迷恋窗外掠的风景,可惜它们却逃兵一样远离了自己。有时欧维开着小汽车经过“小桂林”景区看看各种表演;有时到县城走走亲戚,拜访朋友;有时到梧州逛商场;还会到肇庆看看音乐喷泉。总之是以各种名义到处走走看看,然后恣意地挥霍一番。杜鹃对这些并不迷恋,但也能接受。总之,她学着接受欧维带给她的一切。杏子终于对她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了。
欧维在爱情和事业两得意的佳境里,身上的肉又横长了一圈,腆着个大肚子就像个孕妇。他的这副样子跟杜鹃站在一块确实有点滑稽。
欧维如今迫不及待地希望成个家。他送了许多厚礼到杜家向杜鹃求婚。阿妈说一切只能由爱女自己做决定。杜鹃对欧维这种急于求成的婚姻态度不赞同。她必须还要花些时间,让两人互相了解,互相学会相处才能结婚。欧维则认为没必要花太多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它会浪费掉他的一些攒钱机会,会影响他做生意的心情。他迫切地渴望家里有个女人,这样他便活得更像个男人。杜鹃知道欧维担心什么,他认为一旦结婚了,杜鹃就插翅难飞了。杜鹃为了粉碎欧维这个草率的决定,吓唬他说:“如果结了婚不幸福,我同样会离婚。”欧维不由得瞪大眼睛看清他的情人,这个女孩确实有点难以驾驭。最后,杜鹃还是在欧维单刀直入或旁敲侧击下,不得不许下诺言:用半年时间来考验欧维的真心,如果她满意了,那就结婚。欧维的用心良苦未能赢得美人归,只好退一步耐心等待。
杜鹃渐渐地能坦然面对人生中那些不如意的过往,她不会再沉浸在往日的欢娱与悲痛之中。她会克制自己不去回忆旧事,无论何种情况下她也不要提及一下夏洋。否则对欧维就是不尊,也不忠。这样想时,她居然会为欧维着想。她很容易感动,她如今是真诚地跟欧维谈情说爱。她又一点点地重新拾起她的坚强,她又开始想她的舞蹈梦了。只是没有表演的舞台,这种高雅的艺术并不适合到“乐逍遥”去表演,那只会亵渎她的舞蹈。那就当作一种娱乐消遣吧,当作在健身,就像到“乐逍遥”里唱K跳舞的人一样自娱自乐。只有这样想,杜鹃的内心才不会有什么得与失的衡量。她很明白在这偏僻落后的小镇里,艺术是没有生存的空间的。这是夏洋的话,她也深切地体会到了。
杜鹃不但明白了舞蹈在这里没有生存空间,就连女人的生存价值也没能体现。女人们终日终年地劳劳碌碌,她们除了家庭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她们没有一心要做点事情的想法,甚至她们连不依靠男人来养活自己想法都没有。即使有经济独立的女人,也只是在单位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并且她们很满足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裹足不前。她们从来不去思考怎样活着更有意义。这一切都不是她们自甘沦落的,是传统的思想禁锢了她们,让她们循规蹈矩,没有自我。又是环境教化她们肆无忌惮地搭拉着一双满是污垢的拖鞋在筑着四方城,扯高嗓门不着边际。她们又常常如工具一般吃苦耐劳,能操持着里里外外的琐事。于是,她们的青春以及她们的才气便一日复一日地磨掉了。她们的命运,杜鹃从来没有鄙视过,只有一点点的心痛。有时,杜鹃觉得像她们那样也是件幸福的事情,人的太多了,就是庸人自扰。至少家庭、孩子、丈夫需要她们,他们组成一个缺一不可的整体。杜鹃只是哀叹她们的愚昧和驯服,甚至有的不能自爱自尊。如今,杜鹃更心痛了,因为自己同样跟她们一样麻木地生活着。女人们都这样活!只要活着就别管这天是怎样过来的,这一生是怎样过来的,白痴才会这样问!
5
杜鹃她仍然不会因为要结婚而盲目草率地去完成这件事。她认为无论如何结婚就得是水到渠成。
而紫云呢,她在寂寞中焦渴等待的爱情迟迟才到,她是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爱河。她不会去想将来会怎样,是否会幸福?感情的瞬间灼热已熔化了她所有的顾虑。她和舅妈介绍的县城男孩阿宾相爱不到数月便结婚了。当时的婚礼隆重豪华。如今,紫云正耐心等待调动工作。到时,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县城人了。
这阿宾个子矮小,性格和长相都不出众,是那种不容易吸引异性的男孩。紫云跟他在一块就叫一朵金花插在牛粪上。但是阿宾又是一个让许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对象。他父亲是某单位的领导,平时来找他办事的人坐满一屋子,逢年过节送礼的人也排了一条龙。母亲是一家医院的妇科主任,医术、医德闻名县城。阿宾还有个姐姐,在一家农业银行上班,她丈夫是父亲单位的司机,夫家也是有头有面的人家。而今年刚满三十的阿宾也是上班一族。他挑老婆的条件也挺苛刻的:在单位上班的,脸蛋漂亮的,身材好的,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最好是没有什么恋爱历史的。
阿宾的条件不错,这令紫云从舅妈口中只闻其人未见其人时就已经心仪了。见面后,感觉上他人还可以。很快他们就热恋起来。不久,紫云就决定嫁给这个能让自己后半辈子高枕无忧的人。
阳光照在树上,筛下疏疏密密的影子,和风轻轻拂动如云秀发。趁着今天是星期天,杜鹃会在家,紫云就带着未婚夫阿宾拿着请柬来到杜家。
“哎哟,看你漂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紫云刚到门口,杜鹃一见她盛装打扮的样子,禁不住惊呼起来。
“别笑人了。”紫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漂亮嘛!”杜鹃说。
有爱情的滋润,紫云确实漂亮多了。脸上飞着两片红云,笑声更甜更亮了。
杜鹃眼睛盯着紫云的上衣。那是一件长过臀部的上衣,鲜艳的红色,胸前绣着花,上面还镶着一颗颗仿钻石呢,晶光闪耀。红腰带一束,便把她身上的曲线显得更动人了。她穿上这件衣服,身材变得高挑了,气色也更美了。还有那头刚烫过的披肩卷发,把她装扮得有女人味起来。一双乌黑锃亮的高跟皮靴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杜鹃啧啧地称赞着这件漂亮新颖的衣服。
“你穿得很合身呀,整个人都亮起来,今天就像个百分百的新娘了。”
杜鹃一边夸着紫云,一边拉她进屋子里坐。
跟在紫云后边的人是阿宾,笑脸盈盈。他也像个新郎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西装皮鞋,平头装,瘦削的脸却很精神。虽说三个饼子高的人穿西装不好看,但是他现在穿着却不怎么难看。
杜鹃倒茶招待着紫云和阿宾。紫云还没有喝茶,就已经口水多过茶了。全是说些为婚礼作筹备工作的事情。
顺风婶把紫云带来的苹果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端出来,削着果皮。顺风婶一直笑呵呵的,她也替紫云开心。
聊着,紫云从皮手袋里掏出一册精美的请柬递给杜鹃。
“到那天,你和你阿妈一定要来呵!就在‘乐逍遥’里摆酒席。”紫云眉飞色舞地说。
“好啊,好啊。”杜鹃和阿妈高兴地应着。
“那你呢?什么时候和欧维‘拉埋天窗’?”
杜鹃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支吾了片刻只好说:“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这话时,杜鹃都不敢抬头看阿妈。因为阿妈也常常劝她早点成家。阿宾坐在紫云身边一直没有发个几声,听到她们谈到高兴处他也是呵呵地笑。紫云说话时,他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的新娘是那么舌齿伶俐,婚后,他将整天听到紫云不胜其烦的唠叨。他一定是个听老婆的话的男人——这是紫云和阿宾走后,杜鹃阿妈下的结论。
紫云的到来,把幸福美好都传染到了杜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结婚,生育子女是人生中最了不起的事情。这话阿妈没有直接跟杜鹃说,只是在转弯抹角地夸紫云多幸福多懂事。懂事?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抓住时机嫁一个好家庭的女孩子就是懂事,杜鹃觉得十分可笑。难道那些像自己一样的女孩就是不懂事,就是叛逆,就是不孝吗?人们的思想会是如此的偏执,怎么也摆脱不了千古恒存的传统观念。如同旭日永远只能从十里画廊山巅上升起,然后从小镇的另一面山林落下来一样——不可更改。
婚宴的那天一大早,紫云就在杏子和杜鹃的陪伴下到“依依发屋”去梳妆了。
杜鹃和杏子都是第一次做伴娘,两人兴奋到不得了。
杜鹃昨天向园长请了两天假,请假的时候,园长连请假条也不看一眼就批准了。还陪着笑脸说:“你哪?什么时候也请我们园的同事喝喜酒?”
“乐逍遥”的推拉大门外立着一块匾,鲜红的纸上赫然写着两个金色的大字:婚宴。中午时分,“乐逍遥”里一切准备妥当,客人陆续到来。紫云也在杏子和杜鹃的陪伴下回到了这里。
紫云这天可谓美艳动人。她的发髻高地盘起,两鬓处垂下几络曲曲扭扭的发条。发髻四周插满了白色的小花儿,星星点点地衬托着发髻前的几朵火红火红的娇妍玫瑰。她穿着一套颜色比玫瑰花略淡的红色长旗袍,高高的领子钉着两枚精美别致的中国编织纽扣。旗袍上身绣着牡丹。修长的隐约地从高高的裙叉缝里显露出来。新娘身上各种首饰都挂满了。脖子上戴着一条白金链,衬在红色的旗袍上十分耀眼。耳垂上吊了一副小巧的耳环。指上戴了三个戒指,一个是结婚戒指,一个是杏子送的,另一个是丈夫的姐姐送的。右手腕上戴着杜鹃和欧维送给她的水晶手镯,精美大方。来庆贺的客人一一与紫云、阿宾握手祝福,口中无不啧啧称赞。称赞着这婚礼的豪华,称赞着这新人的美满幸福。这样的派头就足以让紫云心里美滋滋了。
喜宴上光觚交错,敬茶劝酒,欢声笑语,阿臾奉迎。满桌是挥霍奢侈的菜肴:莲都山羊、杏花鸡、狗肉、牛肉、各种野味河鲜、各种猪杂脏。还有各种上等的果品,名贵的烟酒。各种吃不完的,喝不完的东西到处撒着。接送新娘的花车就来了五辆。这对新人风光十足,满脸荡漾着幸福的红晕,让旁人既羡慕又妒忌。
午宴结束后,新娘新郎就前往县城了,那儿还有更隆重的礼宴等着他们。
“鹃儿,我也想快点结婚了,到时我也要像紫云一样嫁得风风光光。”杏子对杜鹃说。她参加紫云的婚礼时,心里就痒痒的。
“哦——”杜鹃无语了。从今天如此华丽的婚礼上看,紫云的确是幸福。她能欣然地接受这桩完全是建筑在物质和虚荣上婚姻。如果真要说感情,紫云爱着阿宾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在一起聊天的共同话题都没有。自己跟紫云相比,与其说紫云贪图虚荣,不如说自己接受现实的能力没她强。
杏子在紫云的婚礼上得到极大的鼓舞,她努力地跟方石做思想工作,她迫切地希望方石让她威风一回。杏子认为婚礼的奢华,正好体现人的社会地位和财富的多少。她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向人们炫耀了。同样,欧维也受到了这种豪华的婚礼的感染。他常常有意无意地向杜鹃透露出自己确实很想结婚,越来越希望杜鹃尽早答应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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