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邂逅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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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城,也到处都是山。以山势为依托,新楼旧居错落有秩,大学林立,图书馆众多。一个人文与繁华相结合的区域。
亮亮在网上遇到一个B大的学生,和他所在的A大很近。
两人在网上谈学习,谈生活。而且对方如实的把自己的领导和姓名直接告诉亮亮,他叫一辉。
一辉在网上给亮亮讲起他的身世。
小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奶奶住,奶奶年纪大,我的胆子小,一个人会黑屋子开灯会吓得大叫一声‘我来了’。亮亮笑着回应他,我小时候也常常作恶梦……
亮亮又想起从父亲口里讲述着曾经唐山地震带血的回忆。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三层楼的窗口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沉重的楼板便落下来把她压在窗台上。她死在半空,怀里抱着孩子。随着危楼在余震中颤抖,女人垂落的头发在雾气中拂动……
一种恐惧让亮亮觉得自己和一辉同病相怜。
他静静的听着一辉在继续说着他的年少时光。
13岁那年,奶奶死了,父亲把我接回身边,他是一个司机,却很爱喝酒。我常常看见他独自一人喝酒,喝醉了就把酒瓶朝墙上砸去,嘴里骂着粗话。我很害怕在家。放学后常常在外面游荡到天黑才愿意回家。我跟同学们学会了玩游戏,在游戏里可以放肆的打打杀杀,我就迷上了,常常把父亲给的早餐钱省下,放学后去打游戏。有一天,我在大都会里玩游戏,回家时已经是黄昏,有两个长头发的的男人拦住我,向我问路,然后又叫我带着他们去。看着他们焦急的样子,我就带他们去了,带他们走到一条无人的偏僻的小巷的时候,那两个男人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发着寒光的刀,拉我进一所破烂房子里,然后叫我脱光衣服跪在地上,然后他们也脱光了趴在我身上……
一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他内心的隐密的东西。亮亮,我是第一次给别人讲,这件事一直埋在心里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讲出来!
亮亮在电脑这头有些手足无措。那是年少时期的心里留存的巨大阴影。
一辉,不要难过了,我小时候也是常受别人欺负,那时我们班的同学看我文静秀气,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假女’,我们班的女生都欺负过我。
……
周末,他俩决定见面。
亮亮对一辉充满同情,也满怀好感。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会不会进一步的发展下去呢?
他看见一辉的时候,心里却不免喀噔一下,产生一种失望之感。一辉圆圆胖胖的脸,戴着一付眼镜。此时,他才觉得他要找的男朋友肯定要帅,心里才会愿意。
亮亮在Z城的同志网就听人说过,曾经有个很帅气的同性恋,在一次坐出租车的时候,发现司机是个很英俊帅气的正常男人,他就要求给司机……司机答应了。这种情况下,就很难说同性恋骚扰正常男人了。如果某位同性恋很英俊很帅气,有一些正常的男人,也会答应他的性要求的。外表真的是重要。亮亮认可这一点,大概每一个年轻的同志在初期都认可这一点。
亮亮想着那个故事,有些呆呆愣愣的看着一辉表白着他对他的好感。不知所措的表情。
一辉知道了亮亮的意思,他有些颓废的喃喃自语:小时候,我天天盼着长大,那样我可以浪迹天涯,忘记所有的伤痛,我总忘不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和两张丑陋的脸,逼我脱光了跪下的那一瞬,那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亮亮带他来到酒吧。把酒给倒,敬了他一杯。一辉拿起杯子一仰而尽。我以为我可以走出这个阴影,就像我可以忘记我父亲喝红的眼晴,突然把酒瓶砸向墙壁的那个样子。可是,一直有一种硬硬的东西抵着我,抵着我的胸口,我真想有一个男人可以爱我,可以陪着我,把我个想要忘记的东西统统的挤压出来,一并流出。
亮亮把头埋下去,眼神也变得黯淡起来。他说:一辉,我们做不了恋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们的左眼看不见,但是,有了朋友,我们的右眼一样可以闪闪发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最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我就在你的身边。
然后,他紧紧的握住一辉的手。两个年轻的男人在酒桌上一起流着泪。
亮亮也给一辉说他与一个男人的之间的过去。
他有一次参加区里举行的一个摄影活动,并受邀参加一个颁奖晚会。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有主人般的热情,招呼着彼此坐在一起的陌生人。大家自我介绍后,他转过脸看了看亮亮,你就是拍绣花女图片的作者?亮亮点点头说:我去绣花厂参观时,看见绣花女些预备绣花,抽出两股,双手的指头叉开线,然后从相反方向将绣花线轻轻拉开,放开手上的针悬垂于半空,再将针和线穿越,手不停止,上下翻飞。我觉得特别的美,当时就拍下她们。
男人说:你拍得很美,还有配的那句话,她们在绣花,绣着日子里的记忆,天空下的景象,摸得着的万物,思绪间的飞绪……是你写的吗?写得太好了。
亮亮笑着,男人又说,我一直以为拍这组图片和配文的是女生,没想到是你这个大帅哥,我太高兴了,高兴。
他年纪并不太年轻,穿着纯棉休闲的黑衬衣,剪着平头,衬着他男子汉的刚毅凛然的成熟的气质。他热情的和亮亮说着,说一会上台去弹吉它,把音乐送给亮亮。
他在台上弹着琵琶,露着修长柔软又灵巧的手指,目不转晴的看着亮亮,神情自然优雅。
一直到活动结束,那个男的再没有离开亮亮身边。成熟帅气的他和高大英俊亮亮在一起,是一对壁人。身上都散发出时尚俊美的气息。

晚会完了,大家约着一起去吃霄夜。地方在小龙坎附近,木制的门窗桌椅,挂着红红的灯笼,墙上装帖着一些逝去的Z城老城的照片。这个房子像是在城市钢筋建筑海洋里航行的一艘旧船。桌上满满的堆着卤鹅翅,盐壶花生,蒸排骨等,味重而郁香。
饭后各自回家,亮亮走到车站的时候,看见男人开着车经过,他一下把车停在亮亮的身边,问:你住哪里?然后说你上来,我送你。
亮亮上了车,男人开车,一路冲出去,开得飞快。旁边的亮亮有些紧张的抓着扶柄说:你开慢慢点,开慢慢点。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笑意。
他问亮亮,你会开车吗?
亮亮说:会,但是不太熟。
男人说:今天晚上星星真多,真漂亮,你也来开开?
亮亮开得小心缓慢。无法想像这个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把亮亮送到家门口,还是那种神秘的笑容。潜意识里亮亮希望这个男人拉住他,也看见他的手在动,但最终还是放下来,内心里似乎什么不愿言说却表现出来的东西。
回到家里,亮亮第一次抽烟,开始想念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亮亮通过能联系到的一切认为知道男人情况的人,打听着那个男人的一切,把知道他的一切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他是一个机要部门的公务人员。
他们住在同一个区。
他还没有女朋友。
……
亮亮陆陆续续收集了这么多消息,却不断打着退堂鼓,不敢去找他。
周末,亮亮去图书馆的自修室看书。
这是一个公共场合,却安静,各自埋头读自己的书,是一个芸芸中的隐秘之所。把自己裹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倾听。失落伤感或是不如意,被自修室大大的落地窗隔在外面。
无意中抬头,对面走来一个男子,穿着棉布外套,仔裤球鞋,即使这样家常的装扮也能穿得如此俊秀不凡。他一个人来,脸上挂着很轻松的表情。
他拿着一本书走过来,一直朝亮亮走过来。来到亮亮的身边。亮亮侧眼瞟过他,心里变得温暖。
他在亮亮的耳边悄悄说。
我知道,你周末常来图书馆看书。
我知道,你喜欢旅游。
我知道,你最想的地方是西藏。
……
亮亮的心里猛烈地跳动起来。
一个男人的想念而不出击是一件自虐的事。男人说句这话。他轻轻的呼唤了一声:亮亮。
亮亮没有回应他,他独自在纸上画了一些东西,递给他,画的图,一个小孩在海里游泳,似乎在溺水了,而游泳圈在那远远的岸边……
他们在一家街边小店吃火锅,喝酒。他们划的小蜜蜂,赢了高兴的笑着,输了痛快的喝着。而旁边也是几个男女,更粗鲁行酒令,什么刘XX家妈,是个母夜叉啊,男人叫亮亮听,两人大笑。
那个夜晚,他们又去舞厅跳舞,因为有了酒意,他们加入群魔乱舞中,伸着手,大声叫,过着世俗中快乐的日子。
玩到很晚,男人带着亮亮来到他的家。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头对亮亮说:我父母出去旅游了。然后伸过手来拉亮亮。亮亮突然有些胆怯,退了一步,男人看着他,有凄凉的神情。亮亮忍不住,跟着他,进了他的家。
墙上有水,亮亮吓了一跳,原来他家的墙上顶一圈装修的是水墙,里面的五彩斑斓的鱼儿游动,眼之以及,都是精美的装置。
他把脸轻轻的贴着亮亮,手紧紧的缠着。
在黑暗中,男人的脸光滑无痕,像雕塑那般的美。亮亮和他轻吻着,有泪水流出。
男人打开音乐,空气中传来木吉它悠扬的旋律。这悠扬的旋律给人一个出口,比如快乐和幸福……
亮亮幸福的依偎在男人怀中,感受他身上的阳刚气和男人味。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绝不是女人。
……
一次,两次,三次……在男人的父母回家后,男人没有再联系亮亮。亮亮失落的彷徨在他家的楼下。风势凌厉,天空中的黑云大朵大朵的压过来。他躲到一个角落里,点着一支烟,看着雨淅淅沥沥声变成劈劈啪啪声。他看见了男人关窗的身影,他从树后站出来,他想男人该看了他吧,但是男人迅速地把窗帘关上,什么也看不见。亮亮痛苦的想:我的心里需要给自己一个安全感,真正的安全感。
男人没有解释,就这样无声无息。亮亮忍受着,也不再联系他。
那一次解放碑的大都会,亮亮看见一个气宇非凡的男子陪着一个华美的女子,在他们转身那一刹那,有一个眼晴,虽然那眼晴有如蜻蜓点水从亮亮身上轻轻掠过,却像拍照般‘喀嚓’地定格在亮亮的心里,是那个男人的眼神。
亮亮转身跑开,他跑进商场的卫生间,他呜呜的哭泣中,有人轻轻的推着他,触摸像一道闪电让他惊颤。
亮亮,对不起。我要结婚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是一个高干的女儿,我必须要和他结婚,我的事业才会达到新的高度。对不起,我只有放弃你。而且你知道吗?同性恋的生活是很悲惨的,除非结婚,否则,注定孤独一生。不结婚的后果,就是老了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在寒风孤独中死去!这是很可怕的。我已经32岁了,我再不结婚,我在事业我难以升起来。亮亮,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呀!
亮亮又闻到男人的那股曾经熟悉味道。他用力的推开他,忽匆匆的从身边走过,他走得很快,外面下着雨,雨越下越大,亮亮看不见眼前的风和雨,急速的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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