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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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高键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裱在墙上的一幅行云流水的楷书,装模作样的把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嗯,好字!意境不错,很有豪气。”
贺莲强忍着没有过去拍死这个憨货,还“意境不错”!你懂个...那啥啊?
阿杰看了眼正在楠木下卷书案上奋笔疾书的男人,小声说道:“徽州淡藏墨、千年宣寿纸、端石巧雕鹤鹿砚、湖州灰狼毫,无一不是‘文房四宝’中的极品,开眼了!”心里却加了一句:只是写这一手臭字,真可惜了这些上等材料,浪费啊!奢侈啊!造孽啊!丧尽天良啊....
这时那人刚好走完笔,又仔细斟酌了一遍自己的作品,然后才缓缓的抬起头;当高键等人看到写字之人抬起的这张脸时,脑海中立即闪现出一种好玩的虫类-----蛐蛐!
此人年纪约莫而立,颧骨奇高,一对眼珠子像两个100瓦的白炽灯泡似的,两腮凹陷,下巴超尖,偏偏薄薄的嘴唇上还留了两撇八字胡,如果脑袋上再按上俩天线,那就活脱脱的一只“铁头将军”了!
高键眯起左眼,圆睁右眼,暗暗思量:此人尖嘴猴腮、骨骼精奇,按面相之术来说,必是一薄情寡意、城府深沉、狡诈诡变之人,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貌似某些人也不是啥正人君子,打架还吐口水)
问天笑道:“这位是我门座前五位大弟子中的大师兄----蟋蟀!
“咝---”华夏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果然.....
蟋蟀大师兄慢慢放下手中之笔,硕大的眼珠子盯着阿杰,八字胡开始左右开阖:“小兄弟到是识货之人,那不妨指点一下鄙人的狂草拙作如何?”
阿杰忙拱手道:“可不敢,我只是略通文房皮毛而已,况我对书法知解浅薄,更不能妄谈什么指点了,前辈说笑了。”
蟋蟀摇了摇额头前突的大脑袋,低缓道:“你既认出这纸中之王、笔中之冠,定是对书法也有些涉猎,为何不肯指点一下,莫非看我不起?”说完,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高键有一种幻觉:这有些阴暗的屋子似乎突然被大灯泡照的亮堂起来。
阿杰暗骂自己多嘴,认识几个书画用品就非得懂书法么?无奈扯了扯后脑勺上的红丝带扣,讪笑道:“那在下不才,就谈一下在下的拙劣看法吧!有不妥的地方,还望前辈见谅。”文绉绉的真别扭啊...
“但说无妨!”蟋蟀大师兄表情缓和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前辈临书的正是一代狂草大家怀素和尚《自叙帖》中的诗句:‘奔蛇走虺势八座,寒猿饮水撼枯藤’,如此热情奔放、豪迈恣肆的草书,确是写的淋漓尽致,不过....”阿杰顿了一下,卖个关子。
蟋蟀听得正暗暗点头,阿杰忽然转折停顿,这让他大皱眉头,不悦道:“不过什么?”
“不过,此书只能称之为‘破草’或‘今草’,若说它是狂草,呵呵,未免牵强附会了些。”阿杰用手指弹了一下案上的宣纸,淡淡道。
“毛头小厮,懂个什么?”旁边李振强不屑为之。
蟋蟀和蒙面双凌对望一眼,觉得这小子有点狂妄,狂草和破草我还分不出来么?不过蟋蟀表情没变,“愿闻其祥!”蟋蟀冷冷说道。
对于蟋蟀的态度,高键有点烦,这蛐蛐还真是虚伪,明明是你让人阿杰给指点一下,现在说你几句你还闹情绪,这神兵门都什么人啊?
阿杰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先从形体、字样上来说吧!怀素的狂草,创造了圆笔圆线的圆体字,可谓以圆破方,方圆结合,动静相融,而您的大作,却还没有突破方块隶书的框架,虽点划结体,但仍属扁方;《自叙帖》中的狂草大破大立,夸张变形,以险取胜,不拘任何形法,跌宕的字势,以及用笔的方圆、干湿对比和空白巧妙切割,更是成为熔篆、隶、真、行、草为一炉的狂放字体,那才是所谓的狂草;反观您的这两句,诗句虽气势磅礴、笔画环绕,但根本却只成流动疏花,波挑鲜明,而底蕴更是拘于形式,字形奇而不变,字体连而未绵,事艺书法‘十二门’澄神、执笔、用腕、正锋、临摹、结构、方圆、疏密、迟速、纯熟、气韵、统论,敢问您做了几项?恐不超其三吧?呃.....再谈谈您作品的意境吧!在中国历代书法中,不管是隶、楷、篆、行、草,都是作者用来表现对生活感受和态度的一种形式,这是书法的最终涵义;狂草,主要不在它的‘草’,而是取决于它的‘狂’!狂妄、狂放乃至疯狂,它一般是在作者或欢喜、或忧愁、或愤怒等亢奋状态下奋笔疾书而出,它可以说是一种情绪的代替品;或是..**,对,它表达的就是一类**,而非理性!怀素的狂草千古传诵,正因为他有着和张旭一样狂放不羁的真性情,彻底的一个充满古典浪漫主义的‘狂’字使观者与书家的心声共鸣,同优、同乐、同悲、同喜,共同沉浸沐浴在书法的狂放韵律之中!而先生您的草书,形似却意不在,草正而狂未显,我没有从中体会到任何的感情,所以我认为您的作品.....只是草书,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蟋蟀的脸拉的像个鞋拔子一样。
“仅此而已!”阿杰眼皮微微下垂,但语气勿庸置疑。
这时候突然冷了场,众人都不好意思再开口,问天心道糟糕,书法可是大师兄的至爱,如此被阿杰损的体无完肤....唉,伤脑筋啊!

“哈哈哈...”一段尴尬的沉默后,蟋蟀突然仰天长笑,尖锐的下巴高高扬起,有鸡蛋大小的喉结一耸一耸的,甚是滑稽。
高键心道:傻逼了吧!还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手法真拙劣!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蟋蟀受教了。”蟋蟀大师兄笑得脸上本就不多的肌肉都挤成一块了,僵硬的向阿杰拱了拱手。
阿杰笑笑还礼,“不敢当,冒犯了。”说着又把自己的“片子”递给蟋蟀,“前辈,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多研究研究。”
“好说,好说,哈哈。”笑着的蟋蟀看也不看接过名片就塞进口袋。
一看气氛似乎缓和了,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这时贺莲奇怪的“咦”了一声,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脚的一个精美的红漆嵌螺钿花蝶纹格上。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酷似书架的四层搁架上却是空空如也,哦不,下面似乎有东西在隐隐闪烁发光,仔细一看才发现第三层两侧开敞的架格内侧居然有两面小小的花纹铜镜,高键慢慢走过去,望着两面光滑小铜镜,却猛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此时蟋蟀轻轻的哼了一声,而双凌的眼神开始变暗;华夏子弟跟着仰脖,却发现白色的漆顶上赫然镂刻着两个兵器形态模样的凹陷,上面似乎洒有荧光粉,而正对的两面小小铜镜却把这微光给反射到贺莲眼中。
高键一眼便看出其中一个镂刻正是一柄五米多长的银枪形状,而另外一个好像是....一把镰刀?对,是一把镰刀!
“这是什么?”铁猴子呆呆的仰着头,理所当然的问道。
问天一笑,“这是我们神兵一族搁置两件旷世神兵的镂刻凹槽,金镰和银枪!
“那银枪肯定是长空掌门刚才使用的对不对?不是说它不是银质吗?”高键再一次提出这个他非常好奇的问题。
“没错,是那一把,不过至于它的材料嘛....”问天面露难色,刚才掌门师兄不告诉高键,肯定不想让他们知道...问天偷偷看向了一边背手瞪眼的大师兄。
“这位小兄弟,这两件旷世神兵都是本门至宝,一些必要的秘密还是不便说于外人听的。”蟋蟀缓缓开口道。
话都说到这不足与外人道也的份上了,可我们的小猴子却仍傻傻的问了一句:“银枪是你们小胡子掌门的,那这把镰..金镰是谁用的呢?咦....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闻听此言,同样单细胞的李振强眼睛一亮,咋呼道:“这把金镰乃是我门最宝贵的神兵,传说无坚不摧,不过它好像很久之前就丢失了,莫非被你们拿了去?”
此“白痴”话一出,神兵、华夏两家弟子皆变色!神兵门人大骂李振强彪不拉叽的多嘴多舌,一下便把宗门机密泄个精光;而华夏子弟则是大骂李振强卑鄙无耻,乱扣屎盆子,谁稀罕你这把破镰刀?
正尴尬之时,铁猴子摸了摸长耳朵,适时的又补了一句:“好像小时候师父教我割猪草的那把镰刀....”
蟋蟀大怒:“放肆!你家那割猪草的秽物如何敢与我门至宝相提并论!”
高键连忙勒过铁猴子的脖子,哈哈笑道:“你个瞎猴子,蒙块黑布你能看见个屁啊?对不起各位,我这小弟脑袋让驴蹬过,眼神也不太好使,多包涵,多包涵!嘿嘿。”
蟋蟀阴着脸不再说话了,阿杰心里也有点恼:虚伪的家伙。
铁猴子不服,还要说话,却被贺莲狠狠瞪了一眼,吓回去了。
高键一看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笑道:“时候不早了,问天兄,女王..美女姐姐,还有....你,跟我走吧,去见徐老!”
林琳脸红了,一声肉麻的“美女姐姐”给羞得。
李振强脸也红了,一声鄙夷的“你”给气得。
林琳抬头正色道:“我叫林琳,你叫我小琳就可以了,别喊我姐姐,我可能还没你大呢。”
高键拍了一下脑壳,局促道:“美...小琳,好名字!呵呵,好名字!”
贺莲眨眨眼睛,“别傻笑了,走吧!”语气有点冷,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众人刚走出厢房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湖州毛笔的蟋蟀大师兄眼珠子猛然一睁,旁边的双凌迅速转头看向门板,发现长方形的铜锁眼里赫然插着一支还在上下晃动的灰色狼毫.....
走到山顶洞门,高键的手机突然响了,“喂,哥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找到徐大侠所说的神兵门了....什么?哦,好,好,我们马上回去!”高键的脸变的很快,很黑。
阿杰看着面色骤然大变的高键,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不过他没有问,他在等着高键的下文。
高键脸色很快恢复正常,转身将自制的名片塞给林琳,歉然道:“对不住了各位,家里出了点事,这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有空找我们就行,我会通知徐大侠的。”说着向林琳挤了挤眼睛,递名片时居然大胆的摸了一下女人光滑细腻的手背。
不在废话,高键转身就走,阿杰、贺莲向问天等人抱歉地点点头,快步跟上了高键,留下神兵门弟子在那里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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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哥给你说什么?”贺莲赶上高键急声斥道。
“强....出事了!”高键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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