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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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终于回归原点。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之间让我自己也很是迷惑。白天,我和祖母在我的那套房子里,祖母看书,我在电脑上写字。我依旧会在休息的时候趴在祖母的膝前,让祖母给我念《海的女儿》。阳台的阳光依旧美好,而我在米兰的香熏下会暂时忘却一些故意要忘却的东西。
小允每天都会来,有时在中午,有时在晚上下班的时候。是我让他回去上班的,自从见到他爸爸谢力以后,在内心里,我是有些愧疚的。很多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都在仔细的审视着自己,我想要知道到底我要怎么样?到底那些才是应该属于我的,那些是要抛弃的。
我看到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个拒绝长大,拒绝现实的孩子。这使得我给我自己身边的人有意无意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而我竟然毫不知晓。一个永远活在梦境中的人,是不真实的,是会给他人带来伤害的,并且这种伤害是刻骨的。
我想我应该好好看看《海的女儿》的后半部分。这部分曾被我刻意的躲避,故事的结局曾被我故意的在记忆中抹去。王子和公主终于走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什么是幸福的生活,美人鱼也不过是渴望能和人一样,过着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正常的普通的生活。记得和阿Sam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那么渴望能和阿Sam一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能闻到厨房里的饭菜香,听到孩子欢快的笑声。那么也就是说,我的梦想,也不过就是渴望和自己的爱人、孩子一起,过着普通而快乐的生活。
那么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渴望呢?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一本童话书里面而不肯出来呢?
小允的爸爸谢力,一定非常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事业,并且将它发扬光大。而我,却无意间将他的希望锁在一间黑房子里,不让它见一点光明,也不让它有机会发光、发热。我想当他面对一个痴情的一条道走到黑的儿子,是不是也有着我的爸爸、妈妈一样的无奈和伤感呢?
我想从此以后,我不应再拒绝这个社会,也不应掩藏自己的渴望。最平淡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我是该走出的时候了。
我还是很好吃,还是很嘴谗。小允带着我尝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美味小吃。在这个时候,我还平白的多添了一个毛病,就是在晚上10点的时候,就想吃夜宵,并且是非吃不可,否则就无法睡眠。
晚上的10点,我和小允手拉手走在街上的时候,城市的霓虹将我们的身影幻化成一副最美丽的图画。这样的时候,让我有时会产生一种幻觉,以为拉着我的手的不是小允,而是阿Sam。他们的身形是那样的相似,那对赫眸也同样是那样的让我沉醉。阿Sam,那个扎根在我心中的让我痛苦如斯的想努力忘却却无法忘却的阿Sam。他现在好吗?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周六的早晨,太阳很好,我早早就起来了。房间很久没有彻底打扫了,我想给房子彻底换身衣服,这样看上去会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有人在敲门,我知道,是小允,也只有他才有那样的敲门声,轻轻的,总怕吵着人似的。我曾经打趣他说,从敲门声就可判断出来人是做什么的。他问怎么判断。我说,如果是声音很大,一定是社区查户口的。如果声音很轻,一定是物业来收费的。他听了哈哈大笑,说我真能联想。
“早上好!”他一脸的灿烂。
“早上好?!”
“检钱包了?”我歪着头故意打趣。
“没有啊!”
“那么,一出门让美女撞着了?”
小允就是这样,老实的好玩,总是被我捉弄,却依然乐此不疲。
“没有被美女撞着,被你这个恐龙撞着了。”
他说完就往屋里钻,因为他知道下一步我该打他了。
“阿若,我们去白云寺吧?”等到我和小允将他带来的早点吃完的时候,他问。
“干嘛?”
“我在医院的时候,我去过那里。”
“去为我许愿吗?”我心里酸酸的。
“是。”
我知道小允会这么做,没有丝毫怀疑的。虽然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虽然我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鬼神之说,但我相信他会这样做。他那样疯狂的寻找可以让我醒来的办法,而去寺院许愿又算的了什么。
我用复杂而难过的眼神看着小允,看着这个相识了10年,而依旧守侯在我身边的人,心中却是别样的滋味。而小允,却始终都是用他的温和和关切面对着我,没有丝毫怨言,没有半点退缩。
小允说的那个白云寺在远离城区很远的一个自然保护区里面。听说,那座山连绵好几百里,山上有很多珍贵的树木和松树林。下雨的时候,会听到阵阵松涛声,很是壮观。山上还有些珍稀动物。而白云寺就在其中的一座山的山顶。据说现在由于旅游资源开发,那里成了人们旅游、夏天避暑的很好的地方。

车出了城区,空气骤然清新了很多,心情也跟着很是轻松。阳光很好,太阳晒进车内,让人的心变得暖暖的。我戴了顶帽子,是一顶有花边的草帽。小允非要我戴,说上山的时候会晒着的。我笑他罗嗦。当我编了两个小辫,带着草帽出现在小允面前让他看好不好看的时
候,我发现,小允的脸竟然有些红。这个小允,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他倒不好意思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那里。由于是夏季,来避暑的人很多。小允说有一条车道可以将车直接开到山顶的白云寺,只不过要绕好多路。我知道他是怕我累着。我说我们还是走着上去吧,这样也显得虔诚不是吗?小允笑着答应了。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着不能让任何人包括小允的私心,因为我想给阿Sam祈福。他是个不快乐的人,也是个很早就失去幸福的人,我希望他能从那里走出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还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小允并不知道我真正的用心,一路都小心的守护着我,怕山路陡,太累,我吃不消。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任由他来做。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唯一做的就是任凭他那样做,心安理得的接受。
到了白云寺。小允去找了主持,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很是熟络。小允说了我们来的目的之后,主持带我们进了正殿。对于佛教的一些礼仪,我不太懂,只是看着小允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我们跪在佛祖面前,在心中向他们诉说自己的愿望。只是不同的是,小允的内容是我,而我的内容却是阿Sam。我祈求佛祖,能给阿Sam一个快乐、幸福的家,能让阿Sam从那个深渊中平安的走出,让他的路不再有坎坷,让他的心能得到片刻安宁。
我不知道佛祖能否听到我的祈求,也不知道冥冥中,我的信息能否传达给阿Sam。寺院的钟声中,我看到我的愿望在越行越远。
从佛堂出来,拜别了主持。我们到前面的茶座稍做休息。在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信仰的问题,心灵竟如被雨水洗涤了般清凉。我这才明白,为何那么多的善男信女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抱了希望的,无一例外都渴望心灵能得到安宁。
阵阵山风袭来,让人舒爽很多。
“阿若,你刚才许愿了吗?”
“噢,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奇。
小允不好意思的笑笑,回答说:“我刚才观察你来着。”
“观察我什么?”
“我看你那么虔诚,猜你一定是在许愿了。”
我笑笑,并没有接话。在小允面前,我一向是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感情的。但自从遇到阿Sam,自从我变成了鱼,好多事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和小允,将被现实摆在一张谈判桌上,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未来。
“来这里的人,都是各怀心愿的。当初我和他们一样,抱着所有的心愿来到这里,祈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小允的眼睛望着远方,我想,那时的他心头,一定是被绝望的阴云所笼罩。
“我很幸运,因为你醒了。”他缓缓的说
“我那时告诉佛祖,如果你醒了,我一定不再犹豫,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我想用一生来陪伴你。”
起初小允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当说到那个“爱”字的时候,明显象是在喉咙里了哽了一下,才艰难的发出来。我知道,他那样内向的人,说一个“爱”字,该是千难万难的。我们认识10年了,为一个“爱”字,他等待了10年,筹备了10年,所以我懂得那个“爱”字在他心中的份量。只是对我来说,它太重了,我无法承受。
“阿若,答应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显然,我的沉默让小允非常不安,他小心翼翼的问。
我该怎么回答?我说我爱上了别人?还是说我们应该做好姐妹?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过程也许很长很长,长得让人窒息,长得让人流泪。而结局往往就是一刹那。
曾经很多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有一天,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也在人群中寻找着我。当我们终于相遇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的情景。我首先是应该脸红呢,还是先心跳呢?我是先温情的望着他的眼呢,还是羞涩的对他说“我也是”?可是,现在,我有的只是心痛,是那种从心中某个地方轻轻牵引,继而迅速弥漫全身的那种。
我走过去,用哀伤的眼睛看着小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挨着他坐下来,象大学里想哭的时候那样,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眼泪,簌簌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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