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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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首【爱要怎么说出口】能不能正确反映出内心的涵义。
许多年后回想起来,其实我对郭亮,更多的还是友情和亲情,更多的还是一种依恋。因为我在家里得不到充足的温暖,我需要从外界去寻求。但是很明显的,当时,我喜欢他,确实喜欢。他聪明伶俐,秀气文雅,五官俊美。这种男孩子任何人都会喜欢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当时十几岁的女孩子们每日快乐无比,我跟她们玩耍,看到的都是我比不上的东西。她们有好看的连衣裙,有好看的长辫子,她们家里有妈妈做的好吃的,有鲜明洋气的家具。因此她们无暇顾及我的不如意,我也没有勇气没有机会向她们诉说我的郁闷。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妈今天跟我说什么什么”“我妈今天给我做什么什么”“我妈今天给我穿什么什么”。。。。。。诸如此类。这样的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实在是没有发生“我妈今天给我什么什么”这样的事。我的事情母亲全部不过问。我的里衣外衣,鞋子袜子,全部是爸爸给我买。到初中时代,有一些东西,我就向爸爸要钱买。总之母亲是从来不管的。
那个时候,很流行妈妈们手织的毛衣,所有的同学在换季的时候,都有漂亮的手织毛衣穿。只有我没有。那天我受到别人的刺激,哭了半天,说如果不给我买毛衣我就不上学,爸爸才出门给我买了两件毛衣。工厂里生产的毛衣带有极其美丽的花纹。我穿着毛衣去上学,同学都说,“真好看,是你妈妈织的吗?”我说,“是啊,是。”
“那这个花纹是怎么织出来的呢?”
我只好继续撒谎,“唔,找人学的呗。”
幸好女孩子们没有女红经验。其实那件毛衣,现在一看,傻子也知道是成品,根本不是手织的啊。
那个年龄,十四五岁,多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那个年龄的女孩子还没有修炼出愿意倾听朋友的埋怨,愿意安慰朋友的本领。------说实话,在一般人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有什么愁怨需要安慰呀?
所以,郭亮对我来说,真的就是一个知音。不管他好心地听我说一些家事是出于什么想法,最起码他听了。。。。。。他只要听,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对于未成年人来说,家庭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风吹草动都会左右自己的快乐伤悲。这种快乐伤悲会追随一个人的一生。我们可以轻易忘记一个陌生人的谩骂,但是我们却无法忘记少年时代最依赖的人冷落自己。
所以我的家事就是我的世界中心,有人关心我的世界中心,我怎么会不充满感激和依恋之情?
在这种懵懵懂懂似有若无的感觉中,一个学期很快过去。当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班主任给同学们重新排座位,这次不知为何都排成了同性为同桌。从此郭亮再也不可能跟我同座。
我的好朋友琳成了我的同桌,她喜笑颜开地抱住我的肩膀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透过她唧唧喳喳的话语,我的目光扫视到郭亮的新座位。距离我不是很远,但也不很近。。。。。。其实,同在一个教室里,多远也不算远啊。可是我却感觉他硬生生的离开了我,硬生生的撕裂了我的心,从此时空相隔。
脆弱又像魔鬼占据我的心扉,说不出的忧伤涌上心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然后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琳,结束她的“演讲”后,蓦然发现我在哭泣,她惊讶极了,善良的天性使得她赶紧安慰我,并且不停地劝:“你怎么哭了?你别哭了,你别哭了。”
哭泣的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别人越说你别哭了,想哭的**就更强烈,所以我也哭得更凶。心里告诉自己,赶快止住,赶快止住,偏偏就是止不住。
班主任犀利的目光终于投向我。此时座位已经全部排好,班主任叫着我的名字:“张若玫,跟我到办公室来!”
我抹着眼泪向外走,透过模糊的视线,瞥见郭亮面色绯红而尴尬的坐着,也瞥见别的同学或奇怪或若有所思的神情。
班主任锥子般的眼睛盯着我,问我:“张若玫,你为什么哭?”
“我胃疼,爸爸昨天斥责了我。。。。。。”我说。
我能说什么呢?我能说,我舍不得离开郭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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