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档电视节目是专门介绍登山的技巧和登山者的情况的，我很喜欢这个节目。看着高山寒雪，在巨大的空旷与孤独中穿行的登山者是如何地勇敢与精神。尤其是成功的登山者，他们站在高山之巅，站在许许多多的人未曾达到的高度挥舞着胜利的旗帜欢呼。我心也随之震憾，茫茫雪山，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只有他们是胜利者而且高高在上的英雄。
一天，我照例从一台无聊的古装连续剧换到这档节目，这一次报道的是一起登山者的事故。镜头闪动，一望无际的雪野上躺着殉难的登山者，白雪红衣格外醒目，刺痛了人们的眼睛。而死者仍保持的是向上攀登的姿势。
电视中的报道十分简洁，登山者中大约有5人丧生。除救援不得力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陡变的天气。播音员的语气平静，语素缓慢，没有悲伤与喜悦，只有与己无关的叙述。
我则不同，我关心的是这些经验丰富、随队出发的登山者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失误，而其他的队员为何在得知他们失踪消息后的第五天才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五天，找到的当然是尸体。
电视节目没有做更多的深度报道，只是在最后采访了登山队的领队。领队面无表情地说：“当时我们认定他们会自己回来，而且后来天气又转好，所以我们先下山。等了几天，才意识到他们有可能在天气突变时处理不当，我们马上派人去救援……”背景是救援的场面，一些队员冷漠地抬着死难者的尸体，像是在抬着一节木头。记者把话筒伸向一名队员，问：“听说你下山时曾经遇到一名队员的尸体，为什么没有及时通知总部？”队员有些不耐烦地说：“登山死几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们非要搞得这么轰动。当时我离山顶只有几步之遥，不可能马上返回去通知总部。反正人已经死了，早一点迟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穿着厚厚的防寒服的队员一定不会感到寒冷，但我觉得他们的心灵在冰天雪地中却被冻得麻木不仁了。对自己队员的失踪置若罔闻，对朝夕相处的朋友的尸体视而不见，我不知道这些人站在高山上是否愧于自己登山的高度。
自此，我再也不看这档电视节目了，尽管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也许只是个例，只是心中的美好一旦被破坏就很难恢复如初。是的，他们凭借顽强与拼搏站在了我们中绝大多数人从未也不可能到达的高度。但他们的高度只是因为他们站在高山上，与心灵和人格上的高度无关，与一个人在平地上站立所能达到的人生的高度无关。对于这一点，我们中的更多数人会明白，一个让人们在人格上尊重在心灵上仰望的人，永远与他所处的地理位置上的高度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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