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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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那个,我进来是,是因为~~~~~”都是这认真过头的书法师傅,搞得我很扭捏。
“没关系,你就直接说出来给我们听。”他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是你要我说的我就不客气了。
“我进来是因为我睡过头迟到了所以不知道玄班学生都到哪里去了所以想来问一下大家知不知道玄班学生在哪里。”
教室顿时就沉默了,紧接着大家的脸都憋红了。
“玄班下午是琴艺课,他们都在琴室。”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大得跟吹号似的。
“谢谢啊!”我冲那人一笑,立刻跑出去。
没跑几步路,我又折回去,这次我学乖了,停在门口就问:“还有一个问题,琴室在哪里啊?”
终于大家都憋不住了,开始放声大笑,还笑得前俯后仰笑声直逼杨二车娜姆。
还是那位吹号同学解救了我,他走到我面前一边抽一边给我说明去琴室的路,说完还很同情的望着我:“师弟,以后有什么问题,再来问师兄们好了,师兄们会很乐意替你解答的。”
汗,你还当自己学生会干部啊。不理会再一次传出的暴笑,这次我义无返顾地冲了出去,脸丢大了!
早知道就不跑回去问第二个问题了,寻着琴声都能知道琴室在哪里。不过天班的人也太谦虚了,这哪里是琴室,明明就是琴楼。走到玄班的琴室门口,立刻就被震撼住了。
我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地YY过谪仙之姿到底是什么样子,本来觉得谪仙之姿必是相貌无可挑剔,但是我见了相貌无可挑剔的黑白无常后压根没有想到过这个词语,而现在这个微微低头弹琴的年轻男子,却让我觉得这个词的存在就为了要形容他。无关乎容貌,无关乎年龄,无关乎地位,无关乎钱财,似乎只要他的灵魂仍在,他周身的气质就不会改变,永远都是那么飘然欲仙。
一曲完毕,他抬头,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直直地落入我的眼,也刻入我的心。诚然,他不如黑白无常那样绝世俊美,可是绝世俊美的长相只让人仰望,让人不自觉拉开距离,他却如磁石般吸引着人,吸引着人亲近他,了解他。
“严冰?”一如他幽幽琴声。
“是的。”
“坐到你的位置上,你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坐好,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架琴。我没有鉴赏古董的能力,稍稍弹拨,只觉得音色低沉,而且弦也比较柔软,难到弦是丝质的?应该是的,现代的弦是钢质的,表面再包一层尼龙线,这样琴声高音更清脆,低音也更浑厚。这把琴,在我眼里,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看样子,你对这把琴不甚满意,”楚天景这妖男开始妄下定语,“实在是枉费书院长一片热心,把他珍藏的古琴送给你。”
孔子老头珍藏的古琴?看来这把琴还是价值不菲一贵重物品,孔子老头对我还是挺不错的,肯定是被我昨晚的精彩表演给打动了,善良的人!
“不会啊,这么好的琴,我当然喜欢。”
“你喜欢就好,但愿等下了尘让你弹琴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喜欢。”
了尘?好和尚的名字!太不符合他气质了!以后一定要建议他改一改!
要我弹琴?听这妖人的口气,估计冰儿以前的琴艺不怎么样啊,可到底不怎么样到何种程度?我要弹个什么水平的曲子呢?
“今天有三位新学生上琴艺课,先各自弹奏一曲。严天景,由你开始。”
白无常弹了一首很符合他气质的曲子,妖娆华丽;跟着黑无常弹了一首风格很大气的,估计是描述战场的曲子。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先前琴艺师傅了尘演奏时我太注意他本人了,忽略了曲子本身,黑白无常弹时才注意,他们弹琴的指法非常少,只有弹拨,专业的说是托劈抹挑勾剔打摘,左手指法也只有滑音和揉弦,完全不参与奏音。再加上楚天河用到的划奏和柱音,可以说只表达出了琴很小的部分,但是,就这么简单的指法,弹奏出的琴曲却带着非常浓厚的意境。可能这个时代注重的是曲子的境界,而不是繁复的指法。
见了尘带着满意的神情望向我,看来我不好好弹就让他失望了。我活动活动关节,正襟危坐地弹了一首经典名曲:两只老虎!
弹完后,我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微笑地看着我。普通人笑就对了,像这样高水平的学校出现我这种败类的确够滑稽的,楚天景笑也对,成功看到严冰出丑,但是楚天河和了尘笑什么呢?不过想想以后会得到了尘的特别照顾我就心花怒放啊!不知道为什么,在现代古筝似乎成了女人的专利,我三任古筝老师都是女人,如今时来运转,有这么个人间极品来教我还不收钱,不好好把握机会才怪。
了尘没说什么,接着上课。有美人上课,时间都要过得快很多,我还在万分陶醉,下课钟声就响起了,好可惜,还没有跟他搭讪,就没时间了。
“严冰,单独留下来。”
单独留下来!难道真对我特别照顾单独辅导?我就知道两只老虎有用,等我和了尘套好关系了,我给你们添上耳朵和尾巴,让你们成为最完整的老虎!
“再弹一曲,拿出你的真水平。”
他的声音变得不带一丝温度。
“你?”不可能,他不可能从两只老虎听出什么。
“很多东西不管你多认真去藏,也会露出破绽。轻易地找到正确的弦,随手就按压到精准的变角音,熟练的弹奏动作,以及,完美的击弦音色,不是一个初入门的人可以做到的。”
事实证明我又一次高估了我自己。了尘,原来心细如尘。
我撇撇嘴,弹了首《渔舟唱晚》。
“再弹。”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只得又弹了首难一些的《高山流水》。
“再弹。”声音已经冷如冰霜了。
我只得用心弹出了《春到拉萨》。这首曲子开头就运用了大量的食指摇和琶音,中间部分不仅右手要用快节奏的大指摇,左手也要运用到右手的弹拨指法与之配合,对双手的熟练度和默契度要求很高,结尾则以强烈的扫弦收束。整曲从舒缓开头,以轻快行走,在激昂完结,虽说曲子只算是中高级,但是演奏难度着实不小。
我缓了口气,静静地等了尘的反映。要他再不满意,我就穷途末路了。
“如此高超的弹奏技巧,普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人。只是,你没有与你极致技巧匹配的极致意境,我听不出任何情感在里面,这样的曲子,没有生命,是死物。”
确实,弹到高级,古筝老师就说过我,基本功非常扎实,可弹琴却只追求专业演奏家的速度,没培养弹奏时的感情。穿越了,又有一位大师对我说类似的话。做事情做出境界,真是非常困难又非常重要的事啊!
“那我以后,可以单独请了尘师傅你教我弹琴吗?”
“你的琴艺如此精妙,还需向我学习?”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太阳照散浓浓的迷雾,明朗了一切。
“那我们就相互学习,你笑了就表示答应我了。”
他默许,又恢复了那“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样子。
了尘啊了尘,你到底是了解尘世,还是了却尘世,这下,我可以慢慢研究了。
离开琴楼,回到寝室。黑白无常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问别的同学,原来今天是书院的放水日,书院每三天都会把浴池灌满热水让学生洗澡,可能他们俩洗澡去了,末了还约我一起去,还好我看过花样少年少女,就以皮肤一碰水就会发病的借口逃脱了。不过昨天就没洗澡,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我千辛万苦带来的浴桶派上用场。

正在房间里洗得欢快,狗血剧情就发生了,楚天河哗啦一下就推开了门。这家伙走路都没有脚步声的,害我都没得个准备像别的女主一样娇滴滴地喊一句你别进来,还有,这门是下午才修好的,居然又这样大力开门,再弄坏了又害被冻得我睡不着觉,最重要的是,人家女主都有个屏风拦一下,能让男主看到一朦胧的倩影,我这就一光浴桶,算什么啊(有浴桶没被看光就不错了)!
楚天河看着我,估计是见我一点反映都没有,满脸鄙夷地来了一句:“恬不知耻。”
妈的,他第一次跟我说话就来句这样的!听到这句话我火一下就蹭了上来,差一点就从浴桶里直接站起来跟他对骂,还好没站起来,不然就真的走光了。姐姐我在学校都穿露肩露背的吊带裙,现在就露了一点点肩膀出来,还被人骂恬不知耻,太火大了。
我往下沉了沉,只把头露出来,也满脸鄙夷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恬不知耻的人恬不知耻地偷看了良家妇女洗澡还恬不知耻地说被偷看的人恬不知耻!”
“是你自己在我房间洗澡,我何来偷看。”
“我又没主动给你看,你看了就算偷看。这房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份,我在自己房间洗澡,你闯进来我没说你就算了,还反过来骂我,你这才叫恬不知耻!”
要他不是皇子,我绝对分别问候他男女祖宗,这样不能用脏话开骂,实在是太不解恨了。
他的脸顿时就乌云密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得心里直慌,然后就转身摔门出去了。我也没心情再洗下去,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吃饭,打开门发现楚天河竟然还在门口。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心生愧疚接着良心发现给我守门吧?”
他避开我的视线,没有说话。
天上落红雨了,还是粉红色的!原来他真的在给我守门。
“刚刚的事就算是误会好了,可是既然住在一起,难免误会再次发生,要不以后我洗澡你就给我守门如何?”
这下他真的走了。
气死我了!
填饱肚子回来,我一边洗衣服一边骂楚天河那混蛋,我好歹也是他未来老婆,还是赐婚的大老婆,政治婚姻没感情也起码要有对彼此的尊重,而且他现在跟我装和睦相处的话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竟然小气到连帮我守个门都不肯。无意中瞟到他今天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皇子,肯定洗个脸都不用亲手打湿毛巾,洗衣服就更不会做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件衣服换。
不过,这却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傍晚,我趁着楚天河一个人在的时候(黑白无常基本上能分开的时候就绝对不在一起),整理了一套换洗衣服后故意绕到他身边,一脸苦相地哀叹:“为了不再打扰困扰骚扰七殿下,从今以后,我就到了尘那去洗澡。”
不出我意料的话,七步之内他一定会发话阻止我的,就算不止七步,最多十步。可直到我慢慢吞吞地挪到门口了,他都没有发出声音。
造句,骑虎难下:我今天做了一件令我自己骑虎难下的事情。我这一出门,以后就不能用我的浴桶了,要真蹭到了尘那里去,时间一久,他肯定会发现我是女的,要不去他那里,难道要我学别的女主三更半夜去跳小溪?我一不知道小溪在哪二不会游泳三不敢洗冷水澡四还怕鬼。当初还以为自备工具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这么麻烦!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人不救我我自救。转个身回到楚天河旁边,炫耀地说道:“经过昨天下午的单独相处,我跟了尘那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推心置腹称兄道弟情深似海啊,他说了,以后我跟他不分彼此我想去他那里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理我。
“了尘房间里也有个很大的浴桶,我在他一个人的房间洗澡的话不会有人闯进来的,在这里你和你哥都知道我是女的,进来看到了就看到了,可那门锁质量不行啊,要是别的同学硬闯进来看到就不好了,你皇帝老爹既然让我拌男装来读书就是不想用强权坏了书院的规矩,要是传出了天下第一书院混进了个女人,这影响多不好啊,说不定世人会以为云深书院是个道貌岸然藏污纳垢的地方呢~~~”
我都怀疑自己成了大话里的唐三藏了,罗罗嗦嗦的,可人家比我强,人家能把妖怪说到口吐白沫痛不欲生与世长辞,他居然还是毫无反映,比妖怪还妖怪的家伙。人和妖都是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的,妖是妖他妈的,我不禁幻想,楚天河他妈李皇贵妃,到底是多么剽悍而神奇的物种!
“我洗澡其实很快的,你帮我守门的话要不了多久,要不这样,我帮你洗衣服,你帮我守门,出门在外要相互帮助嘛!”我眼睛都恳切到亮出星星了。
“好。”他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就直接地说啊,故弄玄虚的简直就在让他看小丑剧。太丢脸了!自从沾上黑白无常,我就是在无穷尽的痛苦与丢脸中度过,难道是只念佛不烧香佛祖他怪罪我了?佛祖不是这么小气的啊!以前应该好好地跟寝室姐妹学打小人,我打你个小人头。
以后我洗澡就洗得完全放心了,没过多久,楚天景那妖男知道了这回事,就死皮赖脸地要我也帮他洗衣服。从此,我就过上了楚天景帮我打热水,楚天河帮我守门的幸福洗澡生活,想想一国最受宠的两位皇子伺候我洗澡,内心是无可言喻的爽!
只不过,他们两人换衣服的频率,快了很多。
日子就是白天上课吃饭,晚上洗衣睡觉这样的过,我也学着牢房里的犯人天天在墙上划正字来计算着时间。记得初中的时候我凭借着“金钱能买到钟表,买不到时间”这个造句得到才女一名号,给我安名号的同学则造出了“金钱能买到钻石,买不到永恒”将我彻底打倒。人一旦回忆过去就说明现在过得很空虚,比如说,我,就是。
唯一排遣空虚的方法就是去找了尘练琴。小时候学琴是我妈安排的,自己并不喜欢,那时候每天一小时的练琴是最大的折磨,基本上一天中所有的喝水跑厕所就集中在那一小时进行,而且我妈还是有些音乐素养的,只要一弹名曲,就能听出我细小的错误,少不了又是一段数落,更增加我的厌恶感,等后来长大些明白些,发觉了弹琴的趣味,却又学业重挤不出那么多时间练习。如今重操旧业,又有美人相伴,自然是有空就去打搅了。
了尘在音乐上的天赋令我不得不仰望,我学了许久练了更久的指法,他居然在我们相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基本掌握了,甚至能用摇指摇出声音的颗粒感。越来越华丽的曲子再配上他散发出的无穷魅力和意境,弄得我在他面前弹琴的自信越发薄弱,终于弹不下去了。
“了尘,你真是太自私了,我可是毫无保留地将指法技巧教给了你,你的水平也大有进步,为什么我弹出来的曲子还是老样子,一点感觉都没有?你难道是把培养感情的方法藏起来不告诉我?”我半开玩笑半抱怨。
他诧异了好半天,久到我以为他把我的话纯当玩笑听了。
“你有感情吗?”他用极认真的口气问了我一个极不认真的问题。
我暴笑出声,笑到前俯后仰,笑到热泪盈眶。
“神还爱世人呢!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我可是出名的孝顺家长,爱护幼小,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你难道没觉得我对你的爱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有刻骨铭心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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