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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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水管,翻窗户,拿着警员证滥用一下职权,这有什么?单飞自忖自己又不是没干过。两年前的那宗银行劫匪案时,二十六层楼的窗户他也爬过;刚出警校的时候为了追求一个在咖啡厅打工的女孩子,他还曾经利用警员的身份私查过她家里的电话呢。一两次私密的谈话有什么?不幸当选为警察之星后,私下里跟他有过密切接触的女人多了,也没有一个把他变得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单飞。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做过火的地方。完全可以当作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常琐事那样遗忘掉——他的生活,他伙伴们的生活没有一丝的波动,跟过去的几年完全一样,哦,除了锦辉——结了婚之后便堕落成了老婆奴,鲜少跟兄弟们一起来BURNING*BAR喝酒聊天了。
“喂,阿飞,你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杨帆以手中的酒瓶子碰了碰单飞的酒瓶,道。
“我是在想……真有点怀念从前锦辉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日子。他不在这里玩牌都缺一家。”单飞没精打采地道。
“哎,别提那个叛徒。完全有异性没人性!还记得他结婚前一天晚上说过什么?他说‘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裳’……”杨帆愤愤地道。
“街上断手断脚的多的是,你见过几个不穿衣裳到处跑的?”叶利瞥了他一眼,插口道。他不太想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回忆起来都是痛苦。虽说现在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但是那半个月间的调查、问讯、报告、鄙视的目光和夜夜的辗转反侧如此深刻的保存在脑海中,这恶梦怕会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个夜晚被重新提起,单飞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望向角落中的那张桌子。
还是空着,跟几天来一样。
决定遗忘的开始几天单飞曾经对BURNING*BAR有点些微的恐惧,不能算是恐惧,他只是刻意回避这个地方,直到有一天他在同伴的挟持下跨进门槛。老实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非常反感他们的强迫,相反地,在内心深处他似乎隐隐的有点高兴。这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其实很想来到这里,只是理智和骄傲让他远离?不,单飞可不承认这一点,哪怕在他看到那张空桌子时感到微微的失望——谢天麟也在远离他,至少在尝试远离。
他们都在努力让情况变得正常,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失落?
“不是被那混蛋长期包下了吧?”杨帆的目光也落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是他们双方对对方的敌意只能比从前更深。单飞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他们都不会轻举妄动了——应该都受到了足够的教训。“或许吧。”他不太确定地说,不经意的带着些期望的意味。
“但愿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叶利一脸激愤的表情,“我很可能失控。”
“那可太难了。”杨帆耸了耸肩,“我倒是有个预感,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下一次大行动中。”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微笑。
“你是说恐龙来港的事?”叶利皱着眉说。
恐龙是金三角有名的大毒品拆家,有线报说他已然秘密到港。他自己亲身前来,可见对这笔买卖的重视程度,极有可能是铺上一条线,从此往后毒品就顺着这条线滚滚而来。就目前来讲,九龙这一地区里有能力把摊子铺得这么大的势力屈指可数,而谢擎首当其冲。
真是他妈的……玩命的往死路上奔!单飞也皱了皱眉,自然而然的想起谢天麟执意出院的事——他确实忙得要死,效率不可能不高。
“阿飞,阿飞!单飞!”

在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杨帆的五根手指,就像鱼钩上扭动着的白色蚯蚓,单飞着实吓了一跳。
“你说是不是?”见到他一脸惊吓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从走思中清醒过来,杨帆再次问道。
“什么是不是?”单飞茫然的看着两个同伴。
“我……你今天晚上怎么了?”叶利无奈地道,“恐龙来港是件绝对机密,知道的人不可能太多。如果合作伙伴真的是谢氏,那么想必知情的人不会超过三、四个。跟谢擎比起来,谢天麟应该是个合适的突破口,是不是?”
单飞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谢擎他见过几次,完全没有混黑社会从小混混做起的那种粗俗和穷凶极恶,所有的睿智和狠辣都收敛在了得体的言行和高贵的举止中。单飞印象最深刻的是高高在上的气势和锐利的眼神。跟他对视的时候,简直有种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的感觉;简短的对话和例行公事的笔录中感觉到的压力几乎能逼出人的眼泪来——他绝对是一个让人不自觉的臣服和膜拜的帝王。即便是单飞,也会下意识地回避与他的交锋,更别提想要突破。
“你好象……”叶利似乎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话说出来,单飞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于是他咳嗽了一声,道,“对谢天麟很有办法?”
那一瞬间单飞几乎跳起来,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脸色别太诡异,“怎么这么说?”他试探地问。
“锦辉说你们有个谈判。”叶利指了指自己和杨帆,在跟黑社会的火拼中大家都是相互用身体掩护对方的,他们之间没有虚伪的客套。帮了这个忙,在危急的时刻叶利会用身体来保护单飞,不帮这个忙,他也一样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单飞的,这没什么好说。也正因为彼此间的性命交托,所以他更无需掩饰自己的怀疑。“那是什么?”
杨帆也表情严肃地看着单飞。
“一个小把戏,真的不值一提。”单飞艰难的、斟酌着道,然后在心里咒骂谢天麟——该死的,就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尴尬时刻。
“阿飞,我们不想让你为了我们做错事,你明白吗?”叶利沉声道,“或者作出有损……”
“你们放心,没有任何有损良心的事。”单飞打断道,“我去洗手间。”他站起身,快步离开。
没有任何有损良心的事。
单飞挫败的靠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墙壁,按揉着太阳**。他感觉自己在心里建起了一堵墙,把自己和兄弟们隔在了两边。他的隐瞒让他们疑惑,更糟糕的是,这种不信任的表现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或许应该告诉他们,他想,这也没什么,不是我自身的问题,没必要感觉难堪。
但是……对谢天麟来讲恐怕是个灾难。他们恨他——虽然他自作自受。他们或许会以此来交换些情报……
天!单飞轻轻的把头抵在墙上,“我在想什么?!”他问自己。
为什么不行?头脑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来,毒品运输线,你知道会殃及多少人吗?牺牲一个混蛋谢天麟也值得!别忘了你可是个警察!
我的天!他把头更重的撞在墙上,不能够再想了!
他的手机救了他。是他妈妈最小的妹妹,她想请这个“审美观一向很优秀的外甥”帮她选出一套“让男人疯狂爱上她”的婚纱来,第三次结婚的时候好穿。
单飞无奈地表示出自己的受宠若惊,然后更无奈把自己塞回到叶利和杨帆中间,等着第二天那个可怕的行刑时间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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