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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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未进,满园乱飞,芳心所得是忧愁!
晚风拂柳琴声残,山外山,望海角!
一曲迷茫问天阙,此心谁与语!
欲语若水三千独取一觚人!
知,天涯占天数!疑,是否有新知!
一手握笔,一手轻托薄卷,柳染沁心书字。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她抬眸,是如巧推开门,快步来到她身旁,说道:“郡主,吴公公求见。”
“吴任?”有些惊讶,她疑视如巧。这个时候他该为前太后守灵,怎么跑出宫来,求见自己?
对着如巧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吴任进来。放下仍握在手中的笔,凝望刚写入薄卷内的字‘剪不断,理还乱’。这就是她此刻内心的写照,先是子谦未留片语消失无影,子谦啊子谦谁会想到他竟然……再来就是被父母急昭回去的盛越,王府里可谓日渐冷清!
“唉”一声轻叹不自觉的冲出樱唇,王府内是如此。朝堂之上又是令一帆景象,曹家不只取代了柳家在朝廷里的地位,曹氏太后更把持着后宫那一片天,权势地位可与从前的柳家比拟……柳染自己呢?至今未曾想好该如何报这灭门之仇。
一切都是那么乱糟糟的,唯有云萧待她始终如昔!
才进房门,见着柳染,“咚”的一声,吴任立即跪了下来。
“郡主。”那叫唤里充满了悲哀。
“公公不是该在宫里为太后守灵?”柳染疑声问道:“如巧,扶公公起来。”
“不,郡主。”吴公公摇头不肯起身,“请让老奴跪着说完。”
他不原起来,柳染也不强求,任由面色惨白,恐慌之态毕露的吴任跪着说话。
“公公有什么话尽管说。”
“老奴自知来日不多,今日冒死逃出皇宫,就是想告诉郡主实情,望郡主为太后,更为丞相夫妇以及柳家一门讨回个公道。”
“此话怎讲?”只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柳染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下去要说的必定事关重大。
吴任慎重道:“太后并非病重而亡,是被皇后下药毒死的。”
柳染太过惊悸,一时间什么反映也没有,只有如雪一般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的不敢至信:“为什么……”
“因为太后得知是皇后连同曹国舅,买通一批江湖死士,杀丞相夫妇灭柳家满门……”说道这些他已经老泪纵横了,出不了声,却坚持说下去,“丞相重权在握,他们怕先皇死后,太子登基,却没有实权,所以先下手为强,灭了柳家满门。太后知道了,正想为死去的人讨回个公道,不料,皇后先一步买通为太后看诊的张太医,在太后她老人家的药里下毒,导致太后就这么去了。”
柳染僵持在哪儿,一动也不动的听着他说。
“太后她老人家去后,皇后就以守灵为名,要我们这些明宣宫里的奴才终身待在太后灵前,为她老人家守灵,更不得我们踏出灵殿半步,深怕走陋风声。”
“太后身前待老奴不薄,老奴本想随太后一块走,至少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他哽咽着说。
“可是,太后临终前要老奴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宫,告诉郡主实情。”
“前些日子,安平公主无原无故,消失在平瑶宫中,至今下落不明,现在皇后及国舅疑心重重,他们都在揣测是您做的。”
柳染面无表情的坐着,斜光反照,她被耀眼的光圈围绕着。是,刘瑶的失踪的确与她有关,至于去向,她亦不知,因为云萧并未告诉过她。他说她无须知道,更要她记住不论是谁,只要敢破坏他们夫妇之情,下场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他们怕若是您知道这些事是他们做的,定会报复,然而云王府的势利,非同小可,以目前来看,还不能贸然得罪,所以他们只能严守秘密,绝不能让你们知道。”
吴任抹了抹泪,哀容耸动。
“灵殿外守卫森严,老奴苦无机会逃出来,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挡,才能躲过侍卫的看守逃了出来,告诉您事情的真相。”
吴任哭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沙哑,可他仍要继续说。
“郡主,您可要为太后及你们柳氏一门讨回个公道。”他道。
柳染紧握双手,唇瓣咬出了血丝,案几上的薄卷早被她揉成了一团,死命的捏在手心里,环绕在她周身的斜光随着日起日落,逐渐暗淡。
她的内心如波涛在汹涌的来回上下怂恿。
“公公,请放心留在王府内,只要有我柳染在的一天,必有公公的一日。”她转头,对如巧道:“带公公下去休息,命人妥善安排好公公的住处。”

不待两人回应,她急步离开书房,好似这书房内聚集了洪水猛兽。刚跨出房门,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把琴送到染心亭来。”没有回头。
徒留一抹尘埃在其身后旋舞秋尽冬来,百蕊残心,万木凋零,萧条自是不用说。想必再过些时日,风扬起时就会有那片片的雪花。
一抹琴音夹杂在枯枝落叶里,落入有心人心底。那琴音虽然飘飘忽忽,迷迷惶惶,但是,只要有心必能听出它的不同之处。
九曲桥,凌波水,绝世琴,绝境人。
琴弦被波动着,琴音不厌其烦的向外扩张,而那抚琴人的心绪亦不厌其烦的浮动着。
从前,从前的从前,从前的从前的从前,这一生的经历,一幕幕的往事,在柳染的脑海里不断的流回转动。
她本该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一出生就注定被千宠万爱,得到了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到头来她还剩什么?
富贵荣华,权势地位,这些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先是当朝公主,为了那及其可笑的理由,不惜毁掉一生的幸福,只为换来她的痛苦与难堪。再来是那温柔婉约的皇后与翩翩尔雅的国舅爷,为了早已握有的权势地位竟然一点也不念昔日情分,灭了她柳氏一门。
这权势,这地位她真的不明白!
琴弦在迂回转波间成音,环绕在三面围水,只有一九曲桥的染心亭之上,而后随着风儿的舞动传遍整个王府。
琴音如暗香,有心人自然会闻声而来。琴音高低起伏,聆音人的心也更着高低起伏。
聆音而至,踏过九曲桥,踏上亭阶,踏进染心亭。云萧不禁为他听到的看到的所惊呆!他的啊染多久不曾抚琴了,自那次皇宫盛宴后,就不曾听到。
今日又为何独坐心亭,波动琴弦?
飘忽,迷惶的琴音里,不细听,绝不会听出那一声声的问,一句句的为什么。可他仍是不懂她在问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恍惚间已来到她身前,凝视着由在拨弄琴弦的柳染,云萧知道,她定有心事!
柳染不用看就知道立在她身前的人影是谁。除了她的夫婿,还会有谁!
双手不再拨弄,顷刻间便音消曲散了。抬起盈盈眼目与云萧的相对视,在他温润的眸里是她自己蓄满疑问的身行。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就会给我什么?”红唇轻起,絮语呢喃,问的事,只怕她心里早已有底。
“只要是你想要的。”他那无欲无求的妻子,这世间总算是出现了她想要的东西了!
柳染一阵思索:“如果我要那,九重宫阙上的最高位呢!”倘若权利,地位真有那么重要,那她也想试试,站在权势的顶峰会有何感觉。
“我亦为你披荆斩将。”柳染问的自然,云萧回答得更自然,仿佛完全不需要考虑,深邃瞳里的坚定之色,令川流不息的江河为之停驻,让有情必老的苍天为之动容,更让原本将信将疑的柳染,此刻深信不疑的落下了莹泪!
云萧绕过琴案,持起她的柔软,跪在天地之间,举高右手:“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云萧在此起誓,这天地万物,只要是吾妻柳染想要的,我定誓死悍夺,天地为证,我俩的定情信物缘瑟在一旁看着。”
等云萧说完这些,柳染早已软倒在他身上,痛哭出声,他竟为她发下这种誓言,完全不能思考,只有用那源源不绝的泪水,为她述说内心的感受。
“别哭,别哭,此生我最不想见着的便是你的泪水。”云萧脑海里浮现的是去年他们刚成亲后一幕。
那时候也是在这个亭子里,他的啊染毫不考虑就答应与他飘摇江湖,笑看天下。如今他毅然无须考虑,只因早已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染上了情,染上了丝,染上了红尘,此刻要为她染上那帝王霸业又有何难。
只要是她想要的!
只盼笑意能盈满她的眼眸!
煊红的夕照把亭子四周的池水染成绚丽的金波,亭子上空,紫光倾注而下,透过亭角,照耀在仍跪坐在哪儿的一对壁人身上。在他们身侧的那架灵琴散发着缕缕金光,与那煊红的夕照,绚丽的金波,倾注的紫光相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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