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命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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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大海正在梦呓。而风在海岛的各个地方游荡,一会儿拨弄大树的头发,一会儿踏上高峰的肚皮,一会儿又与地上的小草儿玩耍。良久,她觉得累了,安静下来,却被村庄高台上的灯火吸引,于是带着欢快的步伐,飞上了高台,与上面同样欢快的人群载歌载舞。
那群人,肩膀搭着肩膀围成一圈,边唱着歌谣边旋转着。没有伴奏,古朴的旋律嵌合最直白的歌词,注释着对生命的祝福。
圆圈中心,马盖斯克拉特.亚索坐在地板上,边拍手迎合旋律,边放声歌唱,今晚注定是他最开心的时刻!早已记不得喝了多少杯香浓醇厚的朝暮酒,只记得那一张张笑着、哭着的脸,只记得那一次次温暖的拥抱,只记得不停旋转摇晃着的这片土地。
每个人都醉了,不知因为美酒?还是因为人与人之间那浓浓的亲情……
深夜,高台上遍地是醉倒的村民,他们之间紧紧依靠着,就算夜晚的寒露也无法夺去彼此心中的暖意。食物被打翻得到处都是,飞虫闻香而来,久久不愿离去。
李龙渐渐睁开眼,即将熄灭的灯火照在了脸上,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摇摇晃晃站起。
海岛夜晚的空气潮湿,透着一股凉气,李龙心中有些担心老头。于是他小心地挪动双腿,找寻亚索的身影。
好不容易,李龙在唐纳身子底下发现了老头,这俩人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一个叠着一个,纠缠在一起。李龙轻笑一声,摇摇头,把亚索小心抬出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老头盖上。
一声叹息传来,李龙转头一看,发觉卡尔.美美亚长老正靠在一张桌子旁,呆呆的看着暗淡的灯光,脸色十分寂寥。
李龙向着美美亚走去,来到她身旁,席地而坐,也靠在了桌上:“长老,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里休息。”
美美亚将视线转到亚索处,答非所问低声道:“亚索这几十年来都没怎么过过好日子,今天是我看到他笑容最多的一天。谢谢你,李龙。虽然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亚索的亲戚。”
“你怎么知道的。”李龙并没有吃惊,平静的问道。
“我和这老头认识了一辈子,从没听说过他在东方大陆有亲戚,更别说是大陆人族的亲戚。这事情太荒谬了,不是吗?”
李龙笑笑:“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不怕我是心有所图吗?”
美美亚没说话,伸手从桌子上拿了只苹果“咔嚓咔嚓”啃吃起来。良久,她坚定的说:“我把亚索当成自己的大哥,我相信也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李龙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美美亚长老,我想问你个问题。据我观察老头是很想进英雄冢的,为什么塔木司拉堤.冯布鲁长老说老头进不了呢?”
美美亚没有回答,她呆呆的看着躺在桌上的亚索好一会儿,再叹了口气道:“给我倒杯酒吧。”
李龙站起,找了个杯子,满上半杯果酒,递给美美亚。
美美亚低头喝了一口:“你知道亚索以前有个儿子吗?”
“知道,我看过他家的照片。”
美美亚再喝口酒,脸色突然显得疲倦,轻轻地叙述道:“亚索的儿子叫马盖斯克拉特.芬迪,是个天才,他的天赋在我们村里无人能及,深得众人宠爱。
事情发生在四十年前,当时有一群半兽人海盗路过我们海岛,停靠在我们的岛边补给。
恰巧芬迪和几个伙伴去海边捕鱼,远远的看到了海盗。其它伙伴劝他马上离开,把情况向村里汇报,可是芬迪没听,他自作主张想要表现下给所有人看,结果只带了几个毛头小子就去刺杀人家海盗头子。”
李龙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冷气,而美美亚痛苦地扭曲着脸骂道:“真是不自量力的东西!”
把手中的酒杯远远地扔掉,美美亚继续说:“当然他被抓了,海盗们把芬迪的手指、脚趾一根根砍断,逼他说出村庄的位置,芬迪只挺了半个小时就崩溃,全部说出后被海盗杀死。
于是我们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海盗洗劫,村民损伤惨重。亚索的妻子更在奋力抵抗时被海盗杀死。
可怜的亚索,本来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天内就只剩他一人,勤勤恳恳为村庄付出一辈子的他,到头来还为儿子背上“背叛同族”的连带罪名。所以根据祖典,以后只要是姓马盖斯克拉特的人就无法进入英雄冢,死无安身之地!”

李龙被惊呆了,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
“本来他长老的头衔也要被撤掉,是我和许多村民的保举才留下来的。可这又有什么用,亚索当时几乎完全崩溃了,形同走尸。直到二十年后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拼命为村庄做事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而谁又知道他心中的伤口有多深?!”
李龙眼中泪水满溢,尽可能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只听他坚定而深沉的说:“英雄冢就是所有双栖族死后的坟地吧,它在哪里?”
美美亚早已泪水横流说道:“就在这高台低下。”
李龙站起,走到亚索身旁用力将他抗在了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向着阶梯走去,义无反顾!
……
第二天清晨,天空变得阴郁,飘起了蒙蒙细雨,气温一下降低不少。
亚索幽然醒来,庆幸昨夜能够好梦一场,梦中家人的脸庞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毛毯将自己盖得很严实,天花板的模样是那么的熟悉,发现这是在家里的床上。
转过头,他看见李龙坐在椅子上已经睡着,眉头紧皱着,仿佛心事重重。亚索笑了,他起身下床,揉揉僵硬的腿部,将毛毯盖在了李龙身上。
走到阳台上,亚索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雨中的村庄,心里一片平静。
“老头,你醒了?”李龙其实根本没睡好,昨夜总是噩梦连连,将睡意赶跑,直到天快放亮了才感觉有些朦胧。
“嗯,我们该走了。”亚索回身。
李龙没问老头到底去哪,他抛开身上的毛毯站起身来。俩人不再交谈,默默走下楼梯,直到李龙想出门时亚索才道:“去厨房拿点吃的吧,年轻人不吃早餐可不行。”
李龙背过身,走向厨房,隐约中有晶莹的液体掉落……
春天的细雨打在俩人身上,这俩人好像毫无感觉,只是默默地赶路。
林间小路变得有些泥泞,李龙一只手时刻准备着搀扶亚索,而亚索毕竟在这里走了一辈子,虽然速度挺慢,却比李龙走得更加稳健。
不知走了多久,亚索终于停下,李龙四处打量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树木更加茂密。
“就在这里吧,我走不动了。”亚索笑笑说:“孩子和孩子她妈被送到大海里去了,本来我也想去那陪陪他们,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想老伴和孩子是能体谅我的心情的,他俩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李龙低着头,发间一颗颗水珠,流过眉心,眼帘,突然放大滑落。
“马盖斯克拉特.李龙!”
“是。”
“你愿意继承我的使命保护这个村庄吗?”
李龙抬头:“我愿意,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好的孩子,我相信你。现在我要跟你上最后一课。”突然亚索的手发出银光“水之束缚”魔法使出,将李龙牢牢捆绑起来。
李龙惊讶的望着亚索,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要挣扎,先天赋是能够传承的,我要留给你我最后的遗志。”话音刚落,晦涩的咒语又开始响起……
李龙看见亚索的脸颊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珠里面的血丝爆裂,变得通红一片,浑身颤抖得犹如筛子,渗出汗珠的连雨水都无法掩盖。
“老头你怎么了,我不要什么先天赋,你快停下!停下来!”李龙大声嘶吼,拼命挣扎,那束缚的水丝却坚韧无比。李龙倒地,翻滚着爬向亚索。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亚索的胸口凸起,渐渐裂开,淡蓝色镶着金色花纹的书,挣扎着想要钻出!。
李龙再也看不下去,闭起眼“啊~啊!啊!”的狂叫,眼泪流淌其中带着血丝。
“天命传承术!”
亚索已经疯狂!双手抓进自己的胸膛,将连着自己筋脉的本命书一把扯出,血淋淋地印在了李龙头顶……
蓝光炸起,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四周的雨水猛地升腾起来,树木被一阵力量搅得粉碎。远处的林鸟被惊吓,哗啦啦全部飞起哀叫!
李龙只觉得浑身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量钻进脑袋,扑向自己的本命书,想要与之融合。剧痛从心底传来,李龙一阵痉挛,立即昏晕过去……
雨越下越大,滴打在亚索身上。这个瘦弱的老头现在正跪在李龙身旁,用手亲抚他的脸颊,脸上流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
地上猩红色随着雨水与血水的混合逐渐放大,亚索血肉模糊的身躯终于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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