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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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中亭街皇家夜总会的地下室里,数十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剽悍大汉背着手站立着,每一张脸上写着的都是惊讶与好奇。
在表面上这里是福州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暗地里却是人和堂的总部。偌大一个福建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打架或凶杀事件,而大部分事件都和这富丽堂皇的夜总会有关。
站在人群里的吴红名今年才四十一岁,凭借出色的才能,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厦门分舵的舵主。他是下午接到的总部通知,连夜从厦门赶来福州的。他心里本来很兴奋,因为他今天收到的是传说中直接由堂主下达的最高级指令。这种指令据说只有二十年前十一家帮派围攻人和堂福州总部的时候下达过一次。
有本事的人必然是自信的,吴红名相信肯定是总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需要自己去帮助解决。但当他很兴奋地问打来电话的副堂主需要带多少人手的时候,副堂主的回答却显得出乎意料。
原来副堂主回答的是:“只要你自己来!”
这下吴红名心里打起了小鼓,他不由地猜测,是什么原因促使总部要单独调他前去呢。
他想起三个月前秘密处决的叛徒龙岩分舵的分舵主,就是被这种方式招去总部的,然后无声无息地,一个声名赫赫的人和堂分舵主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
吴红名想得心烦,索性不想了,推开楼住他不放的情妇,从床上爬了起来。
站在窗前抽了跟烟,他拿定了主意。去是一定要去的。因为,没有人能在违背了人和堂的命令之后活过三天。
当他惴惴不安地独自一人赶到福州总部,却意外地发现,整个人和堂各个分舵的精英高手几乎已经到齐了。大家本来都怀着和他差不多的想法,害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上面知道了,这次来肯定凶多击少。看到这么多有名望有辈分的人物全被召集来了,才放下心来。但他们实在想不起来能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劳师动众,连几位已经几乎不问世事的长老都被调来了。
吴红名站在人群里第二排,忽然觉得自己变的渺小了很多。
第一排并排站着四个人,是人和堂的四大长老。
左首第一位,是一个身材枯瘦的老人,颧骨突起,双眼凹的吓人,一双手瘦的更是皮包骨头,一条条青筋暴了出来。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因为在福州提起四长老“血手安利”的大名来,可是能把孩子吓哭。
右首第一位老者却和血手形成鲜明对比,肥肥胖胖的很是富态,左手握着一对金光灿烂的金球,不住地转动。他便是这皇家夜总会名义上的老板,人和堂的三长老,人称毒龙王胡。
中间两位左边的那个年纪至少也有六十了,但相貌有一种别于年轻人的英俊。穿着件复古大褂,神态潇洒。他便是二长老刘封,因为最新采阴补阳的邪术,称号不大好听,叫“浪蜂”。
最右边一位相貌平庸,扔大街上看不出一点特点来,就是一个普通老头。但他却是人和堂除了老门主和副门主之外名望和地位最高的大长老“烂剑”柯平。这个外号有点抽象,怎么来的呢,是传说有一次他一个人独立扫平一个大帮派,杀光了那帮派的三百多名帮众,砍烂了三把上好的长剑。
这么多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情景显得有点诡异。
终于,一辆轮椅被推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推轮椅的男子年纪也已六十左右。
两人一出来,等候多时的一众人和堂高手轰然叫道:“老门主好,副门主好!”
不用说,轮椅上的老人就是一手创办人和堂的老门主铁鼎了,推他出来的是他儿子,就是铁如烟的父亲铁心。
铁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大家好!”

铁心低声说:“爹,你保重身体,别说话了。还是我向大家宣布吧!”
铁鼎又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铁心目光一扫全场,沉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这件事的重要性超过了以往人和堂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可以这么说,直接关系到人和堂的生死存亡。”
众人都耸然动容,但却没人敢说话,静静倾听。
铁心道:“在宣布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两个人。这两位兄弟将在我们今晚的行动中提供帮助,我们大家先向他们表示谢意。”
说到这里,花生兄弟带着阿牛和戒嗔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这么多人,阿牛和戒嗔明显被吓了一跳。
铁心道:“这两位就是李旭兄弟和查牛兄弟!”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副堂主这么隆重介绍的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两个少年。
看到大家都楞了,铁心带头鼓掌道:“人和堂全体同仁衷心感谢两位小兄弟仗义相助。”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心里却仍不敢相信。
阿牛和戒嗔受宠若惊,有点手足无措。阿牛摆手着,说:“这个,大家不用客气。我们主要是为了救人,铁如烟是我们的同学,她出了事,我们当然要帮忙。还有,伯父,你千万别再叫我们小兄弟了,你女儿是我们同学,你叫我们兄弟,这不乱了辈分了吗?”
戒嗔笑着说:“对,最好伯父你叫他女婿,那他就高兴了。”
戒嗔这句话一说出口,全场哑然。
花生花心里一紧,忙道:“李兄弟喜欢开玩笑,副门主请别在意。”
铁心脸色已经变了,勉强沉住气。铁鼎却笑了,忽然开口说:“这么说,这位查牛小兄弟是喜欢我孙女了?”
阿牛脸红了,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铁鼎说:“年轻人要有胆有识,再说喜欢一个人有没什么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阿牛心一横,不再局促,大声说:“是的,我喜欢你孙女。”
铁鼎赞赏地点点头,说:“果然是年轻人,毕竟有胆识。行,我做主,等救出如烟之后,随便你们交往。”
铁心急了,叫道:“爹,那小森怎么办?”
铁鼎摆了摆手,说:“就这样说了,你接着宣布吧。”
铁心不敢再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宣布:“我女儿如烟,今天上午被绑架了。现在已经查清楚,是‘青龙帮’和‘信义教’联合其他十几个帮派干的。所以才这么匆忙召集大家过来。对方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五十人,却都是各帮派的高手。所以我们不用太多人去,因为普通帮众,面对这样的高手也是送死。”
众人这才明白来意,都吸了口气。明白即将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恶仗。但人和堂牛惯了,怕这个字离现场这些把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的人太遥远了。
“烂剑”柯平冷冷地说:“青龙帮,信义教,早该铲除了,正好,副门主,你说怎么办吧。”
铁心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说:“这是他们送来的战书,时间是今晚,地点约在在福州市东南约20公里的马尾港。我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他们确实只来了四五十人。大家知道怎么做了吧?”
众人轰然回答:“请门主和副门主放心,我们一定救回小姐。”
铁心似乎有点激动,说:“如果,如果失败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烂剑柯平冷冷道:“没有如果,救不回小姐,提头来见!”
众人轰然附和,“救不回小姐,提头来见!”
看着这群亡命之徒群情激奋的样子,阿牛竟然隐隐也有点感动。虽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但至少,现在的他们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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