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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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相依为命,望北而去。其时宋金交战,兵火尚未波及福建,但已人心动荡,盗贼四起,世道混乱。
这日,两人来到古田,时值黄昏,日头西斜,街上行人寥落。两人径直走到饭铺门口,正要向里行,店小二出来拦住两人,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叫花,滚到别处要饭去,瞎了你们的狗眼啊!”
钟仪一生孤苦,从小四处流浪,早受尽他人白眼,心里不以为异。但秦绢生于大富之家,娇生惯养,听闻此语不由倍觉委屈,拉着钟仪的手,眼眶不由红了。
店小二见两人并不走开,勃然大怒,伸出右手推向钟仪,叫道:“别挡在门口!”钟仪见店伴欺人太甚,心中微怒,右手翻出,抓住店伴手腕顺势向后一带,右足轻轻一勾,店伴扑地摔出门外,跌落几颗牙齿,躺在地上大呼小叫,一时站不起身。
秦绢破涕为笑,拍手唱道:“大笨狗,摔得好,掉了牙齿满地找。”
店小二爬起身来,怒道:“小杂种,找死啊!”伸出大手向秦绢扇去,可手到中途忽然停住了,脸上怒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笑容,虽然灰头土脸,但笑得却很灿烂,说道:“不知二位小爷想要些什么,里面请啊,小店什么都有。”眼睛盯着钟仪手里的银子,散发出贪婪的光芒。
钟仪拉着秦绢,头也不回的走进饭铺,说道:“有什么好菜尽管端上来。”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跟在身后,抢上前为二人擦干净桌椅,叫道:“好酒好菜的给二位小爷端上来哦。”
当下酒菜流水般送上来,店小二服侍的甚为殷勤周到。两小痛快吃喝,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粗豪的声音:“小二,快出来,把我的马用上好的草料喂饱了,等会赶路。”然后听到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巨汉走进门来,右手提了根熟铜棍。
那汉子见了钟仪,满脸笑容的走过来,叫道:“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钟仪定睛看时,这人满脸虬髯,长相粗豪之极,正是在清风镇秦正葆寿宴上所见到的莽汉吴豪。
钟仪笑道:“能在此间遇到吴兄,真乃幸事。”
吴豪拱手一拜道:“小英雄在秦二爷府上打败秦正锦这厮,真是大快人心,老吴可是自愧不如。”
钟仪喜欢这汉子的耿直,拱手回礼道:“吴兄如不嫌弃,坐下共饮一杯水酒,如何?”
吴豪喜道:“老吴正想和小兄弟亲近亲近,打扰勿怪。”当下也不客气,坐了下来,撕下一条鸡腿大嚼起来,含糊说道:“赶了几天路,没吃过一顿好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钟仪为吴豪斟了一杯酒,吴豪一口饮尽,显得甚不畅快。钟仪笑道:“吴兄,咱们换大碗喝,如何?”
吴豪笑道:“这正合老吴的心意。说实话,小兄弟的武艺咱自愧不如,可论喝酒,老吴可没怕过谁!”说完拍着桌子,嚷道:“小二,打十斤酒来,换上大碗!”小二满口答应,不一会儿就将酒和碗送上。
秦绢早已吃饱,停下筷来,好奇地看着吴豪。吴豪连尽三大碗酒,意兴甚佳,大呼过瘾。钟仪酒量甚浅,饮了一碗后,脸已变得通红。
这时饭铺门口传来马嘶声,不多一会儿,门外走进四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人,胸口右侧用金丝绣了个“秦”字,看服色正是福州秦家弟子。
四人一进门,眼睛就落在吴豪身上,其中一个瘦削青年冷哼道:“原来你在这儿。”吴豪一愣道:“你们找我吗?有何贵干?我老吴可没法高攀你们秦家。”瘦削青年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眼光转到钟仪身上,不由一惊,显然料不到会在这里遇到钟仪。
这时站在右边的矮个青年指着秦绢道:“这不是,这不是秦……”瘦削青年大声道:“住口,我们都看到了。”四个秦门弟子目光一齐转到秦绢身上。
秦绢心中害怕,向左靠了靠,左手抓着钟仪的小臂,颤抖道:“钟仪哥哥,我怕!绢儿怕!”钟仪轻声安慰道:“别害怕,钟仪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瘦削青年拱手道:“这小女孩是咱们秦家的人,不知道两位可否将小孩交给我们带走?”吴豪仔细一瞧,才看出钟仪身边这个脏兮兮的孩子赫然便是那日在秦府所见的那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女孩。
钟仪冷哼道:“不知道几位把绢儿带回秦家,意欲何为?”
瘦削青年道:“秦正葆勾结魔教妖人,此事关系重大,因此掌门人要拿回去查问清楚,希望两位不要和秦家做对!”语气隐含威胁。
秦绢道:“我才不回去,你们害死了爷爷,又想害死我!”说完哽咽起来,显然想起了那晚自家发生的血腥事件。
吴豪大声说道:“那日你们将秦二爷一家大小屠杀殆尽,此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这岂是名门所为?一个小女孩能知道什么,难道你们要将秦二爷一门赶尽杀绝吗?”
瘦削青年怒道:“你这莽汉,那日对我们四大世家不敬,因此我们奉命前来惩戒于你,你自身难保,尚要多管闲事吗?”
吴豪哈哈大笑,说道:“是非自有公论,原来你们是要惩戒我当日的不敬之罪。哼!四大世家的所为难道可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样惩戒于我!”
四名秦门弟子闻言,一齐拔剑在手,怒目而视,如不是忌惮钟仪,早就扑了上来。吴豪持棍在手,道:“老子和钟兄弟饮酒甚欢,偏有这些碍眼之人前来打搅,待我打发了你们这些不识趣之徒,再回来畅饮美酒!”双手握棍横扫,风声忽忽,声势颇为惊人。
白衣弟子一齐纵身跃开,这一棍扫得饭铺里桌倒椅翻,汤汁四溅,为数不多的几名食客夺路而逃。两名白衣弟子持剑攻上,左右夹攻吴豪。吴豪膂力甚强,铜棍沉重结实,舞起来虎虎生风,白衣弟子不敢捋其锋芒,一味贴身游斗。
瘦削青年和另一名白衣弟子在旁掠阵,虎视耽耽地看着钟仪。那日钟仪在数千英雄面前单剑击败秦正锦,是以秦门弟子对钟仪剑术颇为忌惮。但能抓住秦绢将是奇功一件,因此四人明知难办,也不舍得离开。
这时吴豪虎吼连连,大踏步上前,双手将熟铜棍使开了,但见一团黄光滚来滚去,两名白衣弟子剑招虽然凌厉,但怎么也抢不进去。但听“砰”一声,一张桌子又在熟铜棍下碎裂开来,一支桌腿向秦绢飞射而至。钟仪右手一揽秦绢,避了开去。
还未立稳,钟仪眼角瞟处,见身后两道白影迅速扑上,不及细想,展开“天罡七星步”向后斜跨,堪堪避过左右齐至的双剑。原来瘦削青年见钟仪右手环抱秦绢躲避飞溅的木屑,趁此良机哪能放过,向另一个白衣弟子使个眼色,两人从后掩至,要使钟仪在不及拔剑之下中剑身亡。
见偷袭未果,两人齐又扑至,他们所虑的只是钟仪的剑法,现在钟仪右手正抱着秦绢,那有机会拔剑。钟仪展开步法,抱着秦绢在双剑纵横来去下趋避自如。这“天罡七星步”确是武林奇功,钟仪此时功力虽不甚深,但在两名秦家弟子夹攻下依然身形飘飘,潇洒自若。
两名白衣弟子只觉眼前人影飘忽,剑剑刺空,不由心生惧意,但又岂甘心如此退缩,挺剑横刺,竟不再向钟仪进击,而是改刺秦绢。
钟仪心中大怒,当下斜身绕步,向前窜出,一名白衣弟子由后追上,忽见钟仪左掌回击,掌势凌厉,部位刁钻,不及躲闪下被一掌打在胸口,身体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正是一招“履虎尾”。
瘦削青年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原来所忌惮的不过是钟仪的剑法,想不到这少年的掌法竟也如此精妙。
这时只闻一声惨叫,一名白衣弟子筋折骨裂地摔出门去,正是被吴豪一棍扫在小腹。另一名白衣弟子跃开一步,跳到瘦削青年的身旁,两人脸如死灰般并肩而立,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吴豪大踏步而至,举棍又要上前。钟仪伸臂拦住,喝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滚!”两名白衣弟子对望一眼,转身扶起受伤的同伴,恨恨而去。
待四人去后,钟仪大声叫道:“店家,店家,快出来收拾收拾,摆上酒菜,我和吴兄尚要畅饮一番。”喊声过后,半天不闻有人答应,原来打斗一起,店家和小二都早已逃进后院,哪有人敢上前服侍。
吴豪笑道:“今日能结识钟兄弟,老吴打心底里高兴,日后有机会定和钟兄弟喝个痛快。今日暂且别过。”说完抱拳为礼,转身而去。
钟仪看着吴豪的背影,眼中略有忧色。这时,店小二在后门处伸头向内张望几眼,却不敢走进来。钟仪伸手甩出一锭银子,喝道:“快给小爷准备好路上吃的干粮和清水。”店小二诺诺连声,转身走进内堂。
过得一会儿,店小二将干粮和水端了上来,钟仪胡乱包了一包,大踏步出门而去。一见到有人家处,就打听这家人有没有马、驴之类的代步牲口,他接连问了十几个镇民,都摇头说没有牲口。钟仪好不失望,瞧瞧秦绢疲倦的小脸,心下颇为过意不去。秦绢懂事,安慰道:“钟仪哥哥,绢儿还能走,没事。”
两人出得镇来,慢慢走了十余里,秦绢早已累得走不动,趴在钟仪肩头睡着了。天色朦胧,渐渐黑了下来,路旁有一座农家小院,露出一点灯火。当下走上前去,探头张望,只见后院牛栏中一条大牯牛正低头挺角,向牛栏的木栅猛撞,登登大响。他心念一动:“没有马,买头牛给绢妹妹骑也不错。”
转到前院,一盏油灯下只见两个娃娃坐在地下玩土,家中大人此时却不在家。他将秦绢摇醒,伸手按着她的小嘴,将她放下地来,然后悄悄跃进农舍,两个小娃娃见了吓得不敢做声。
他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算是买牛的钱。两个娃娃目瞪口呆,他也不理,径直走到牛栏前,见壁上挂着一支短笛,顺手拿起插在腰间,然后开了栏门。
那牯牛见陌生人走近,已在荷荷发怒,一见栏门大开,登时发足急冲出来,猛往他身上撞来。
钟仪此时武艺大进,怎会惧怕一头畜生?手掌在牛头上一按,飞身上了牛背。这牯牛身高肉壮,足足有六七百斤重,一转眼已冲上了小路。它感到背上有人,暴躁异常,出力跳跃颠荡,要将钟仪震下背来。钟仪稳稳坐着,极是得意,提起手掌,用掌缘在牛肩上一斩。此时他手上劲力大涨,这一下未使全力,那牯牛便已痛得抵受不住,大声嗷叫,正要跃起发威,他又是一掌斩下。这般连续十几掌,那牯牛终于服服贴贴,不敢再行倔强。他只要用手指戳牛右颈,牛就转左,戳左就转右,戳后则进,戳前就退,指挥得得心应手。

秦绢也早已跟了过来,见这头六、七百斤重的牯牛被钟仪摆弄得俯首贴耳,不由拍掌大笑。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喝骂声,从那所农舍奔出一名庄稼汉子,手中挥舞着一柄锄头,向这边急冲而来,想是这牯牛的主人。
钟仪弯下腰,一把将秦绢抱上牯牛,猛在牛臀上用手指一戳,牯牛向前狂奔,竟是迅若奔马,一牛二人落荒而去,不多时穿过一片树林,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呼喝怒骂之声。
此时,月已升至中天,秦绢指挥了一会儿牯牛后,躺在钟仪怀里沉沉睡去。牯牛负着二人在大路上慢慢走着,这时前面树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钟仪心中一动,抱着秦绢跃下牛背,轻轻地向前行去,任由牯牛在路旁吃草。这时他轻身功夫已颇有进展,怀中虽然抱着一人,在长草中穿行也只发出些几不可闻的践草步石之声。
来到近处,伏低身子,钟仪探头望去,只见树林里站着三个蒙面男子,手中都拿着柄单刀,面向路口。只听左首的蒙面人道:“奇怪,怎么那两个小鬼还没到?”中间高大的蒙面人说道:“阿牛,你有没有看错?”左首蒙面人急道:“老大,我绝对没有看错,两个小鬼走的正是这条路。”
钟仪心中一惊:“难道三人等的竟是我们?他们到底为何而来?不会又是为了绢儿吧?”
右边矮个蒙面人不屑道:“你上次和我们说借住在你隔壁家的老头子是头肥羊,结果我们三人爬进老头子房里,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就晕倒了,被人剥光了衣服还不算,连我们吃饭的家伙都给人拿走了,害得我回家被老婆大骂一顿。现在你看我们拿的是什么东西,这种生锈的刀也能吓住人?”左首阿牛道:“蔡三,你说什么屁话?要不是我好说歹说从王铁匠家借了这三把刀,你连生锈的刀都弄不到!这次我们对付的只是两个小孩子,有什么吓不住的?”右首蔡三不服气,欲待争辩,中间高大的蒙面人大喝道:“你们两个给我住嘴!”
钟仪暗笑:“原来是三个剪径的毛贼,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那个阿牛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
中间那人一生气,两人不敢再吵嘴。过了一会儿,蔡三惊呼道:“咦,那是什么?”三人向大路上望去,远远地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原来是头又高又壮的牯牛。高大蒙面人怒道:“怎么不是那两个小孩?”阿牛嗫嚅道:“大哥,咱们就算抢不到两个小鬼,把这牯牛牵去卖了,也不枉咱三兄弟出来一趟。”高大蒙面人用力拍了一下阿牛后脑勺,大声道:“没用的东西,连两个小孩子都跟不住。还不快去牵牛。”阿牛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向牯牛奔去。
这时钟仪也已听出,那叫阿牛的蒙面人正是在饭铺里遇到的那个势利店伴,看三人笨手笨脚的样子,身手也只寻常。看来阿牛在饭铺打斗时早已溜进后堂,因此不知道钟仪其实身怀高深武功,还以为只是寻常小孩。
三人手忙脚乱地牵住牯牛,拉着往回走,忽然发现路中间睡着个瘦小的人影,定睛看时,正是钟仪。三人大喜,放开牯牛,赶紧围了上来,这天上掉下来的财运,怎能不让他们欣喜?
此时月光西斜,照在钟仪身上,只见他双目紧闭,正在大声打鼾。
蔡三叫道:“小鬼,快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钟仪依然鼾声不断,显然正在熟睡中,月光照耀下,嘴角正流下一道口水。
蔡三笑道:“老大,这小鬼睡着了。”
高大蒙面人道:“住嘴,笨蛋!我看到了,还用你说。阿牛,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小姑娘吗?”
阿牛道:“是啊。小姑娘人呢?”
三人互望一眼,一齐看着钟仪枕在头下的包袱,露出贪婪的目光。
阿牛道:“大哥,这小鬼似乎会点武功,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他绑起来!”
蔡三有些不信,说道:“阿牛,你胆子也太小了,看我的。”解下裤带,走上前去,伸手按向钟仪的双肩。钟仪身子一侧,翻了个身,避了开去,鼾声依旧。蔡三一抓未中,又去扳钟仪的肩头。钟仪身子一缩,右腿轻勾,将蔡三勾倒,顺势一滚,翻到蔡三身上,用力一压,将蔡三压在地上,依旧鼾声未绝。蔡三趴在地上用力挣扎,可背上那瘦弱的小孩似乎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爬不起来,反而被牢牢地压进了土里,嘴里吃了一口泥,含糊的叫道:“压死我了,快起来,小鬼!”
阿牛道:“大哥,我说这小鬼有点邪门吧。”
高大蒙面人点头,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绕到钟仪身后,一齐挥刀向钟仪斩去。两人眼前忽然一花,小孩身形消失不见,两柄单刀却急向蔡三砍去。蔡三正觉身上一轻,欲待爬起,却见眼前刀光闪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大叫道:“救命!”
两人大惊,急忙收力后跃,不料使力过猛,一齐仰头摔倒在地上,直摔得头晕眼花。待二人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却见到小孩依然睡在蔡三身上,鼾声不断,似乎从未移动过,而他身下的惨呼声已越来越小。两人揉揉眼睛,可明月清风下,小孩确实还睡在那儿。
阿牛感到毛骨悚然,双腿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颤声道:“鬼,鬼,今天我们遇到鬼了!”转头看时,大哥也双腿发颤,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这时一棵树后传来娇笑,一个女孩走了出来,拍手唱道:“三个大笨贼,学人来打劫,一个成枕头,两个摔一跤,真好笑呀,真好笑!”这女孩正是秦绢,她躲在树林里目睹钟仪戏耍三个毛贼,见两个笨贼自己摔了一跤,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刮脸,吐了吐舌头,笑道:“真不害臊,三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笑死人了,呵呵!”
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两个毛贼知道遇到的并不是什么鬼,高大蒙面人也跪下声泪俱下道:“小侠,我们哥三个都是苦命人。我老母昨日去世,至今没钱下葬,而我妻子正重病在床,我出来只是为了给她弄点汤药钱。求您开恩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做这害人的勾当了。”
听了两人情真意切的哭诉,想起自己的身世,秦绢不由眼眶红了,哽咽道:“钟仪哥哥,他们真的很可怜,饶了他们吧。”
钟仪站起来,走到秦绢身边,指着趴在地上的蔡三说:“你又有什么伤心往事,说说看,看我能否饶了你。”
蔡三站起来,一脸的泥土,还未说话,眼眶已经红了,眼泪鼻涕一齐往外冒。他伸出衣袖一抹,说道:“我比他两个命都苦,从小父母双亡,受尽了人世间的种种悲苦,长这么大还未吃过一顿饱饭。小侠,您说我可怜吗?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媳妇,难道我蔡家真要从此绝后吗?老天啊,我的命好苦啊,您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吧。”
钟仪奇道:“开始你们在树林里吵架是,你不是说上次把刀弄丢了,回去被老婆狠狠的骂了一顿,怎么现在又没有老婆了?”
蔡三嚎啕大哭,哽咽道:“小侠,您肯定听错了,我说的是隔壁的老婆婆。我怎么会有老婆呢?我的命好苦啊!”
秦绢拉了拉钟仪的袖子,低声道:“钟仪哥哥,我们又没丢什么东西,就饶了他们吧!”
钟仪原本就是个厚道人,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三人,正自沉吟,却见到蔡三满脸鼻涕眼泪的脸上露出狡诈的神色,暗道:“今日我将三人放了,他日此三人恐会再出来为祸乡邻,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良民百姓会被他们祸害。”眉头一皱,心里已有定计,转过身来,在颈间搓了几搓,搓出三个泥团,假意在怀里掏了几掏,然后将三个泥团拿出来,将手摊开,说道:“我这里有几颗‘善心丹’,你们三人吃了吧。”
秦绢正对着钟仪,看到钟仪在颈侧乱搓,心里好笑,不知道钟仪要搞什么鬼,正想大笑,被钟仪瞪了一眼,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不做声了,由得钟仪去作弄三个毛贼。
三个毛贼看到钟仪手心里黑糊糊三个丸子,不知道是什么物事,但看来不像什么好东西,相互对望两眼,心里十分犹豫,不敢伸手去接。蔡三涕泪交集道:“求小爷放过我们哥几个吧,我们再也不敢了。”说完趴在地上使劲磕头。高大蒙面人和阿牛也不甘示弱,使劲磕起头来。
钟仪道:“这‘善心丸’也不是什么毒药,你们不要怕,只要你们从今天开始,不再为非作歹,好好做人,那就没事了。如果你们一旦起念害人,这药丸里的蠹虫马上会钻进你们的脑袋里,要了你们的狗命!”
听到这番话,三个毛贼更是害怕,加意的用力磕头,磕得冬冬作响,嘴里只是说道:“少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钟仪强忍着笑,厉声道:“那你们以后还是要害人啊!”
三人只说:“不敢,绝对不敢了。”
钟仪道:“你们如果不吃这‘善心丸’,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哼!”
三人此时哪敢再说什么,各自张开了口。钟仪手一扬,三粒丸子分别打进三人口中,冲入了咽喉。三人不禁咳嗽,可是已经无法也不敢将药丸吐出。
钟仪悠然道:“你们以后要多做善事,这药丸保管不会发作,一旦你们有任何歹心,那这‘善心瓦’立即会成为穿肠毒药。”
三人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不敢再多说什么。
钟仪冷哼道:“还不快滚!”
听了这话,三个毛贼连滚带爬的跑了,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身后只闻秦绢银铃般欢快的笑声。三个愚贼从今以后真的不敢再做任何坏事,加意地帮助乡邻,成了远近闻名的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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