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杰和小云订婚不久，他到教育局的手续全部办妥。他被安排在教研组作干事，虽然是小角色，常被派到基层督导教学，但毕竟算进了机关大院。几个月过去，辛杰对自己很满意，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每句话都得到了预期的效果。他不再象从前随便哼唱歌曲，不能让别人习惯了他的特长，出于同样的目的，也也绝不轻易出示自己的书法。一句话，生活中他不露声色。
周末下班后，辛杰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小云来了，对辛杰说：“我怕你回去了，没等放学就赶了来，这星期我们在城里过，怎么样？”
“我想回家。”辛杰说。
“我要你陪我嘛！”
“小云，我两星期没回去了，都在陪你玩。”
“你嫌我来多了，我知道，你心里老想着别人。”
“我必须回去。”辛杰沉下脸，提起了包。每次这个时候，小云总感觉力不从心。她知道两人马上要说再见，可她不甘心，说：“人家专门为你赶回来。”
辛杰这才缓和下来，说：“小云，我明天早点来，行了吧？……我知道，你在等我。”
辛杰爸自从儿子订了婚，再也不训斥他，愿意一句话也不说地呆在一旁，听他们母子说话。
“辛杰，事情不要拖了，赶快选下一个日子，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妈，很快的。”
“小云真不错，我觉得比湘儿还好。”
“妈，你要是觉得这话能安慰我，就错了。过去的事，我们都忘了吧！”
顾建明在湘儿的帮助下，烟量大幅度减少，体能在急剧的倾斜中逐渐适应，口里又渐渐尝出了五味。这一天觉得身体还行，便和湘儿一块来到施工现场。时辰已是午后，夏日的太阳余威不减，很多人丢剥了上衣，光着膀子干活。工程业已过半。这些精壮的汉子早干顺了，一个个更象机器。
尚华先看见了他们，过来招呼：“建明哥，身体不好吗？好像没精神。”
“正好起来呢！尚华，把大伙前一阵的工钱全清了，再补发一点降温品，叮咛把扫尾活弄利索。”
尚华应声去了。顾建明看着眼前忙碌的工匠，对湘儿说：“我看到这些人拿到钱，心里就高兴。我都不会为自己高兴了。这次，我可能不该接这活。”
湘儿说：“大伙很卖力气，不久就能交工。”
“我揽活，求人送礼我愿意，花几千甚至小几万，后来挣回来了，心里踏实，可这次凭空就是三十万，一项工程抽走三十万，不是轻易能挤出来。”
“谁拿走那么多？”
“米县长和宋局长。”
“你答应替他们掺假。”
“只有抬高房价了。我不能亏了我的人。”
小云的父母对辛杰谈及了结婚的事，那一天，小云一家全在。
宋妻说：“辛杰，结婚的地方还放在上次酒店，城里客人多，来时也方便，你说呢？”
“我没意见。”辛杰说。
“那么日子定在中秋，图个圆满吉利。”
宋小成突然插了话：“我也想那天结婚。”
大家都扭头瞧他，宋局长问：“你开什么玩笑？你和谁结婚？”
“爸，我结婚有什么奇怪。”
“我是说你总该带人回来，我们看看。”
“以后有你们看的，反正我们早说定了，元元要我们四个人一块结婚。辛杰认识元元。”
一家人又一起看辛杰。宋妻问：“那女孩人怎样？“
“元元很聪明。”辛杰说。
几个人目瞪口呆了一会，只有宋小成没事人似的轻松。最后宋妻决定：“那就喜上加喜吧！”
中秋那一天，整个酒店似乎都被收拾了，一串串鞭炮象把周围所有的人都耀成了笑脸，两位新郎官去门前等待新娘的到来，忙的倒是别人。元元的车先到了，车门打开，元元走出来光芒四射，后面紧跟的是略是憔悴的伴娘陈湘儿。人们和鞭炮都为元元炸开了，只有辛杰看着吃惊的伴娘。小成和元元很快被簇拥着进了酒店。辛杰向湘儿走几步，湘儿没回避。
“我以为你不会来。”辛杰说。
“我今天不能骂元元。”湘儿想跟着进去。
辛杰没让路，说：“可能老天总想折磨你我，你来了也好，让我说说对不起你。湘儿，即使你没有嫁人，我也不能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不用说。”
“不，说出来我轻松些。我在你面前说着坚强的誓言，很真诚很自然。可是回到父母身边我又想着去尝试，试着附合世人，试着忘记你。每次离开你，我就感到你已经成为我做过的一个梦，我几乎要忘了你了。”
“你还不如我，我已经先忘了你管辛杰信不信。说了这句话湘儿才舒服，并且这句话最好能收尾。湘儿快步绕过辛杰，走进了酒店。
很快的，另一对新人也在簇拥中入席了。辛杰和小云居东，其余的桌上也坐满了亲朋，酒店的热闹是一致的。紧挨元元坐着湘儿，她背对着大部分客人，当然也背对着辛杰和小云。元元说：“湘儿，对不起，我没告诉你实情，我是真想让你陪我。“
“我不会扫你的兴。”湘儿说。
“你知道吗？只有看到你，我心里才能平静。”
酒席还没开始，一个年轻的声音提了个建议：“辛杰，唱首歌吧！”同样年轻的很多声音便附合着，因为大家盛传达着辛杰当歌后的美名。但是这建议中有很多不信任的成份，也许正为此，辛杰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放音响的地方了。当他拿起话筒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人群中一个背影，那是他初恋的情人，也是他真正的新娘。
很多时候
偷偷地也不敢看你的脸
可是感谢上帝
我能目送你生动的肩
这是湘儿对他说过的，可今日再来读这情人的背影，却没有了害羞的甜蜜，只剩下咫尺沧桑的无奈。
该说的说了，
不该说的也已表白。
当时间终于不再重复着昨日，
往事羞涩地拉着我的衣襟往回走。
该说的说了，
不该说的也已表白。
当你以很重很重的沉默作答，
往事流着泪流着泪求我缄默。
抚着心灵的栅栏向外眺望，
不动声色地捕捉，
别人偶尔将你谈起。
辛杰一句话没说，就唱完了他的歌。他的声音丝一样，象从泪水里捞出来的，对所有人都发生了奇妙的作用，从体到内心象爬过许多小虫子，这是甘美而凄凉的结果。
湘儿起身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打在手上，凉凉的，才有了感觉，她仰起脸，任泪水汩汩地流。元元进来了，湘儿忙埋下头，往脸上掬了一掬水。
“你没事吧？”元元问。
“你告诉我，今天也是他结婚，我是不会来的。”湘儿说。
“你还能激动，而我呢？这样平淡地把自己交给婚姻。”
“小**挺好的。”
“湘儿，能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也不枉做一回女人，辛杰为了你，很痛苦。”
“说出来的痛苦，”湘儿揩干脸，元元掏出随身的化妆盒，说：“画一下吧，成黄脸婆了。”
“我不用这些。”
“她以为自己是清水芙蓉。”小云进来了，又对着湘儿说：“你没有我想象的漂亮。”
元元不清楚她们如何认识的，还在吃惊，湘儿接过话说：“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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