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陈北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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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树的后面,那棵老树,足够粗足够老,它隐藏着我,隐藏着我私密的快乐。如此美,如此**的黄昏,之后,他会放上一些音乐,出来吃饭。
每次,我看到他从广播站那个旧得发黄的小木门出来,我的心都会一跳一跳,是疼?是喜悦?我哪里说得清呢。
陈北方在风中走着,细长的腿,牛仔裤,麻的白衬衣,如此飘逸。风吹起他的黑发,他甩了一下头,他甩头的样子太帅啦。我看着那背影,一点点消失,心里一点点空茫,因为去看他,我去打饭时,往往是残羹冷炙了。
我吃了几个月残羹冷炙,可是,我觉得幸福。
怀了小秘密的夏薄荷长大了,她沉默了寡言了,心里装了一千只明晃晃的灯,不停地亮着亮着。她爱看他的影子,爱听他的声音,爱闻他的味道,虽然,虽然他在明处,她在暗处。
那天忽然下了雨。
是五月槐花香的季节,可是,雨沥沥地下了起来。雨打湿了我的头发,我跑回去,取了一把伞,然后再跑回来。
不早不晚,陈北方出来了。
我鼓了很大勇气,然后终于跑到小木门前,突然就站在了他面前。我想,我是不是足够不要脸了呢?可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要脸吧?
是你?他很惊喜。
是我。
有事啊?下雨呢,快去吃饭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还要说什么?已经慌张了,脸红透了,是一只成熟的大苹果了,我把伞给他,给,打着。
说完,转身就跑了,留了他自己,呆呆地雨里发愣。
这是我第一次给男生送伞吧?坐自行车,也是第一次啊。
后面的人喊,夏薄荷,你呢?
头也没有回,往雨里跑,心这样跳这样慌了。我又闻到了他头发里的薄荷味道,那是我的味道么?
《白蛇传》中许仙曾借伞给白娘子,那是白娘子故意布下的爱情局。她让天公下了雨,那么,我借给他伞,也是我布下的爱情局么?
他一定会还的!一定的!
餐厅没饭了,那么,啃点方便面喝杯酸奶好了,好像有点发烧。是太激动了,还是淋了雨闹的?
晚自习,心神不定,明晃晃的日光灯太亮了,我浑身发着热,是发烧了呢。

我去找喜芽,她跑出来,急急地问,怎么了?
发烧了。我居然委屈得想流眼泪,没事没事,她说,走,去打针。
怕打针啊,晕针。
我快晕了,四肢发飘。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几公斤了,一米六八,四十七公斤,嗯,是瘦了点。
来,我背你。喜芽说。
不,不用了。我自己。
可是,我却软软的没有力气。她摸我额头,你呀,烫死人了,有四十度呢。来吧,别嘴硬了。说着,她一下背起我来就往宿舍去。
那条细长的路好长啊,黑暗中传来花的清香。
你闻闻,蔷薇花香呢,好美呢。
别说话了,你嘴里扑出来的都是热气呢。
我好想家,好想妈呢。说着,眼泪出来了,湿了喜芽的衣服。她总是爱穿一身运动装,也许因为胖乎乎的,所以,以深颜色为主。我最爱她穿深蓝色,大海一样,非常漂亮呢。
到了宿舍,她给我敷了冷毛巾,然后去买退烧药。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跑来,把我扶起来。我说,喜芽,你像我妈。
噢,她说,我顶多像你姐。
噢,我说,那是我烧糊涂了。
这个家伙,总是对我这样好,每次我发烧肚子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她力气大,能背动我,叶画画能干什么?她可背不动我,她就会说怎么办啊?
那天晚上我一直说胡话,同宿舍的人说,你好像一直说,薄荷,薄荷,你叫你自己做什么?
我的脸红了,我其实是想念陈北方身上薄荷的味道,那只有他才散发出的味道,我名字的味道。
我烧了三天,终于打了针。叶画画和喜芽逃课来陪我,我们在床上,说了很多话,比如一年之后我们考哪里的大学,比如我们想谈场怎样的恋爱。总之,我们说了好多好多话,我的烧退了,小脸更瘦了,我回到班里上课时,看到书桌里放了一把伞,那里,夹了一个小纸条,薄荷,谢谢你的伞。
打开纸条的刹那,我的手有些颤抖,陈北方,为什么你的字也这么美?为什么?真是字倾城人倾国啊,我轻轻地闭上眼睛,仿佛又闻到了薄荷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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