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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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一思考,神就会笑易轻轻地说。“跟我出去。”
斯沃德像是个安详的老人一样温和地看着易:“去哪里?”
易再次弯腰伸手探进木雕堆里用两指夹出一个硬币大小的一颗木制珠子,在抛光过的光滑球面上烙着一个字母“Ratal”(理智)。
他的目光集中在优美地字母刻条下勾勒出的意义,珠子在他手中滚动,让那行字母变得总是一闪而过。
斯沃德放下手中的堕天使雕像,从盘坐变成正坐姿势,抬手指着易手中的珠子笑说:“喜欢就拿去吧。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将理智称为[努斯],而它代表永恒的,无限的,无形的,独立的,无所不知的,支配一切的。
而真正的理智就是,所有人都有理智,这个世界是Samle的世界。不是耶和华的天界,耶稣基督更是个伪装者。”
老人的声音略有颤音,音节之间昂扬顿挫,咬字间带着一股语言上让人自发认同的魅力。
易的注意力从珠子上移开,但仍旧轻握着那颗小小的珠子在拇指上搓转。斜藐向坐在床板上的白发老人,微笑间话语里没有任何起伏,平板冷漠直接:“别在我面前用那些蛊惑的伎俩。”
斯沃德噗地嗤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不以为然:“是那个没有被神眷恋的失败品么?我蓄养了十五年的虚假,收获的却是没有真实的苍白灵魂。
那确实是我最伤心的事情之一。本以为你是新来的邻居,原来是......”
易听着他的冷嘲,伸出手指从身上的衣袍角上抽出几根头发粗细的丝线,开始将它们捻成一束的同时头也不抬地打断老头的滔滔不绝:“废话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说着又从床边的干草垫上拈起一根手指长短短的细细草茎,将一端点在珠子的空白处后手指就那么一按,整个脆弱的草茎魔术般地从将坚硬的木珠贯穿后从另一头飞了出去,正好落在斯沃德放在床上的蛇雕头部。
顿时那条蛊惑夏娃的堕天使被刺瞎了狭长的右眼。准确地将韧丝穿过珠孔后打个结缠套在手腕上,珠子依旧在拇指间挪转。
老人轻轻眯起眼,收敛起善意笑脸皱起眉头,消瘦的面庞显的他有些凛然,训斥罪人时低沉的味道:“没有人能杀我,我是神在这个世界的第四使徒,世界被愚昧笼罩,人类还没有觉醒真正的。
我的重要不能消湮,那个失败品不能,你也不能。”
坚决的词句间透出异常的虔诚和不容动摇。易转身目光投向那没有门的门外,空无一人。“你现在凭借的是外面那群十多万的教徒,还是外面那两个?”
语音刚落,一个穿着背心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原本还算空旷的空间被两米多高三百多斤的庞大身躯挤成了狭小,光滑的头顶配合着那对凶气外泄的小眼睛,直接让人联想到了人类最原始的暴力。
他出人意料向易礼貌地伸出手挤出一个称得上憨厚的笑脸:“你好,我叫切波列。”见易根本没有理他只顾着重新将目光盯向手中转动的珠子上,却也没有什么愤怒神色。自然地收回手左右转了转头大喊:“切戈列!切戈列!”
在这个黑巨人的咆哮声里一个瘦小如猴的白人弯着腰踱进来,就随便找个地方蹲下抱着腿低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巨人回头做出个无奈的耸肩:“别介意,他的习惯如此。”
斯沃德盯着易平静的侧面解下那根尖锐的十字架微抬起,伸向易沉声道:“接触它,听到神的声音。”
短短的咬字里含着不同的颤音频奏,分别在‘接触’和‘神’的词口都带着用内喉合着声带迸出丝丝细不可闻的沙哑旁音,让旁边的黑巨人听地快速眨了眨眼,放缓呼吸死盯着停在半空的尖锐十字架上,透着期待和尊重。
而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瘦小白人手指顿了顿后又继续在地上书写不存在的不知名东西。
在这飘忽的命令下,易居然非常听话地伸出手。
当没有了指甲的手指刚刚碰触到十字架那一头尖锐时候,锋利的刺头在微不可察的送进下刺进了皮肉,老人微转手腕一卷,鲜血就渗出了皮肉渗流在十字架的凹槽里流进了正中间烙刻的五个字母里,将开头的那条扭曲的S染成血红,鲜艳异常。
头顶原本密封没有透入一丝光线的木顶里突然从中间漏出一束光线直直射在悬在半空的十字架上,像是舞台上的孤灯明显。
房间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似有似无的渺茫声在身体周围飘荡,组合成一条条无影字带旋绕在身体各处,争先恐后钻入皮肤,涌入脑中,贯入心脏。
反复回响着无数人在情善爱怨里挣扎煎熬出痛苦的祷告声,最后盘旋成一排字母在脑海里大放璀璨
[Saml----------一句无迹可寻的威严低语鸣响“Theliberatfyrdesire。“(解放你的。)
在这梦幻神迹中,易依然没有任何动摇,轻轻抬起眼皮看向眼前组成的五个字母,勾起嘴角:“可笑。”
两个简短的字眼在坚不可摧的理智下吐出,顿时眼前的幻象迅速暴成水花消退下去,水渍流尽后转回真实的场景。

一個巨大的拳头急剧放大,占满了整个视线挥了过来,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
易面无表情地看着拳头刚好触及他鼻尖上的寒毛后顿止,带起的拳风将额前的乱发吹扬,脸上的皮肤被凛冽北风抓过般生生刺痛。
庞大的黑巨人切波列还是那副憨笑的模样,可拳头随着肩部后缩了几毫,随时可以骤然爆发在贴面之距轰陷端正的脸面。
斯沃德盯着尖锐十字架上被染红了的S一个字母,剩下的血液却任其滴流在干草间也不循着浅浅的槽沟染满剩下的四个字母。
原本阴翳的脸马上扭曲成无限欢乐的大笑,摇了摇头:“非人。“又目光诚恳地看向易:“灵魂被束缚。”
这时候的斯沃德面部容光焕发,像是在孤岛苦苦求生数十载后终于在荒蛮世界遇到跟自己一样的人类,拉在背后的白发在射下的光束下折射出银光,流露出黑暗中的光明感。
易原本一直挺直的背脊有些驼下来,带着他的身体矮了那么一截,原本一直带着笑意的面目已经肃然。
两个没有任何反光的黑瞳从十字架抬到期待非常的斯沃德脸上,轻轻划过远处那个蹲在地上虚空乱画的白人,对过将拳头贴在面前的巨人眼里,最后再次低头凝视手指里已经不转动的珠子上,珠子上的字母正对眼瞳清晰可见。
斯沃德在被擦过的目光里感受到无限雪山冻土下正孕育出喷薄欲出的山崩地裂,那个写写画画的白人原本正疯舞地高兴的手指僵直在半空。
巨人则在最后一瞄里响起莫大的恐惧,一只虫蚁被它眼中遮天蔽地的人类注意到一般慌乱。
起初在老人眼中没有任何出彩气质只有几分镇定自负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易这时候呈露出一种绝对上位者的逼势,被目光扫过后忌惮畏缩的几人耳中响起的话语都带着阵阵震慑人心的回音:“不配。”
原本一直垂下的手抬高五指张开缓缓按在巨人的脸上,而对方却只能僵直身体咬紧牙关去抵抗目光扫过后卷席全身的麻痹感下大睁着眼睛让那只白净无茧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左肩一带左掌一推就将巨人整个人腿飞出了门外,跌破棚布摔在里面。另一只手掐住斯沃德的喉咙将他不算瘦弱的身体整个提了起来,甩摔在墙上。
斯沃德按着胸口趴在木屑上猛咳,顺带咳出了混杂着些许血丝的浓痰,白发粘上汗水散乱地贴在脸上,一直保持莫测眼神的老人紧紧眯起眼睛囚禁着凶猛的怒火。
易缓步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这时候显出风烛残年模样的老人,再一次揉出那副温和笑意的脸轻轻说:“选择只有一个,出去后在你女儿家里被另一个人杀死。”
老人被胸腹间撞出的疼痛颤动嘴唇,眼神却扭曲成了敬畏“你,非人也非神。”
易抓着他的白发缓缓将他提了起来,轻声说:“同类?不配。”
看着斯沃德这时候垂成乞求泛着泪花却在深处藏着不屈愤怒隐忍畏惧的双眼“如果你让那个人杀不了束手待毙的你。那么他死,你活。”
原本显得卑躬屈膝的老人顿时暴出无限生机,一摇头挣脱了易的手理了理衣领,理了理乱杂了的白发,望着门外叹了气
“世人需要神的救赎,该出去了。”
易微笑地转过身走出门外,刚走到门口处被一个伛偻着腰的瘦小白人拦住,他眼中射出剧烈的狂热,结结巴巴地说:跟着.......你.”
跟在身后已经回复那种高深镇定模样的斯沃德对易透着讨好为他解释这个白人能进来的‘丰功伟绩‘:“他是曾经...........”
易的动作直接打断了他的介绍,五指紧紧掐住脸将这个皮肉深陷的人撞在坚硬的石墙上,血肉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喷涂在白褐色的石壁上勾现着荒谬的红白艺术图画,可能有着惊天动地过去的白人就这么突兀地死了,突然地让斯沃德有些不知所措。
从那张整个眼球突出的凝持着混杂激动惊讶脸上移开,手上没有溅到一点污点。“敲骨吸髓的寄生虫,即使再有用,只有死。”
脚下没有停留地缓缓走出门外向着那幢鹤立鸡群的楼走去。紧跟在身后的斯沃德眯着眼看着这个一眼看穿切戈列层层伪装下粘稠本质的背影,毕生第二次涌起真正的寒意。
曾经无论面对世界最强政权的剿灭或者在次次攀爬路上的生死关头都没有撩动他一出生就携带着的坚定信仰,只有那次将已经聚集了十余万信徒策划暗中支配一个州的颠峰时刻被那个用无可匹敌的手段谋略将他的美梦撕裂粉碎的女人。
想到当时事发前站在他面前的她就会遍体生寒,为了逃避她才故意被擒到这里来卧薪尝胆。一直借着神之名下卑劣的他只能怀着畏惧藏到这个人杰聚集的地下监狱。
好不容易发展出了两个貌合神离手段高超的教子,却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袍异类谈笑间摧毁。
他以后肯定会遇到那个女人。
世界很小,小到容不下一鸣惊人的例外。斯沃德暗自轻轻笑着,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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