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死刑犯——娟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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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里,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虽然是犯人,可也要生产生活,女人们做些小手工,男人们做些力气活。对于不同犯罪程度的人也有不同的关押方案,也有一些学习活动的时间。
一个老年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他们三人都是因为受贿罪被判了刑,其中年轻人和老年人两个人因数额不大,所以都只判了几年刑,那个中年人,因为数额大,本来就判得时间比较长,结果在服刑其间又因为别的案子引发出其它罪刑,最后被判成死刑。死刑犯是要24小时关押的,给两天好饭,问问还有什么想了却的心愿,然后就要上刑场了。
那三个人以前都是常常在一起的,一起劳动,一起政治学习,一起休息,休息的时候那个青年人就一直悔恨自己当初太年轻,这一进来就毁了自己一辈子;老年人就一直懊恼正直了一生,怕老了老了没机会再挣钱,就伸一次手吧,结果却进了铁笼子;只有那个中年人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他们两个说,只是偶尔插上一句,就这几年么,出去还是一条好汉。
老年人的妻子常常来,来了就哭;青年人的老婆也常常来,来了就笑,笑着安慰他,你要好好改造,多久我都等你;只有中年人,从来没有人来看望过他。
那个中年人的手好像很巧,劳动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干个活都有模有样的,但毕竟是在监狱,任何工具或利器都是不被允许私藏或拿走的。那个中年人就在每次去采石厂的时候偷偷拿小铁棍磨东西,采石厂的负责狱警看见了,他也不藏,就举到眼前给人家看,是个一元的钢蹦,已经被磨穿了,他说,他会磨小玩意,想等做好了送给以后出狱的朋友。狱警也不是冷血,看他是个温和的犯人,只是不大讲话,老一个人待着,倒也是个听话的人,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只是在每次离开采石厂的时候一定要收回他手里的小铁棍。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小钢蹦磨好,他就出了事,要被处以死刑了。
死刑犯临刑前,是要从普通牢房转到特看牢房的,在那里,做一切事情都有人看守,就怕出现自杀。
他得到了一块新的香皂,可以解下脚镣,好好地洗个澡。他用香皂在浴室的墙上写写画画,也不去管身后狱警奇怪的眼光,直到那块香皂变成了一个拿不住的小香皂头儿。等浴室的水气散去,很多狱警都看到,那面墙上写满了“我曾经是个人”!

他走之前没能再看他在这里最好的两个朋友一眼,没能再和他们说上一句话,他觉得很遗憾,可也没有办法。
那两个人,一直奇怪那天他被带到哪里去了,却惊闻他将临刑的消息,都悲伤地流下了眼泪,这高墙之内,哪有自由可言,任由他们祈求万分,狱警也只能无奈地说:不是家属,不得相见。
还是同一个休息室,别的犯人在聊天、休息,只有剩下的两个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喋喋不休,他们常常看着高墙出神。
一个闷热的下午,外面天空压抑得出奇,一派雷雨将至的景象。年轻人坐在老年人对面,吸着讨来的半根烟,默默地想着事情,老人坐在他对面,闭着眼睛养神,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突然,年轻人感到一片死寂,旁边说话的人一下子都统统感觉不到了,好像进入了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只能抬眼看到坐在面前的老人。他听到耳朵传进一种隐约的声音,一种无法确定是什么声音的声音,像有人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话,那声音好像在努力地诉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他很想转过头去看是什么在出声,可是他转不过去头,他只能抬眼看面前的老人,老人也不看他,还是闭着眼睛养神。他很着急,想叫他,可他的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他想动,也动不了,但粘住了一样。然后他突然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他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感到无论是那声音还是那奇怪的感觉都没有任何危险,他是安全的。
过了一会儿,他好了,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竟然看到他手里的烟掉落的烟灰在地上写了一个字:“我”!他慌忙抬眼看向四周,别人还在聊着天,休息着,抱怨着天气的闷热,丝毫没有人注意他这里。他不明白,又看向老人,这时老人慢慢地睁开眼睛,浅浅地笑了笑说,刚刚他回来了。年青人还有些犯晕,谁?谁回来了?老人把搭在胸口的手慢慢地伸开,手掌里,一个还没有磨完的一元钢蹦,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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