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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一般只有一日。回来的时候,天一浅陌向圣尊后百般恳求,这才又增加了两日,于是便有了三日可在宫外的日子。
这日已是回府第三日,第二天便要启程回宫。
吃罢晚饭,同天一池墨聊了一会儿,天一浅陌就找借口说自己累了,让他离去了。见他身影隐没在梨花间,她立刻悄悄地爬了起来,潜伏出了梨星苑,来到了她爹天一云翳的书房。
书房前,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吐了一口气。思量了再三,她决定了,她必须要问。无论后果如何,一定要问。若不知道个明白,她定然寝食难安,夜不安寝。
敲了敲门,里面很静,无人应答。
再敲了敲门,寂静如昔,依然无人应答。
疑惑地轻推开门,她踏入了这间她几乎没怎么进来过的房间。书房里,最多的自然是书,各类典籍摆满书架。她走过去,迷茫地望了望那些书,悲哀地想着,原来这些就是爹爹爱看的书,这么多年来,她竟然第一次有机会了解。
随意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着,忽然在一页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夕儿,你要折磨我到何时……”
那字体清秀,她一眼认出,那是她爹爹的字体!虽然不常同爹爹见面,但,爹的笔墨她倒是见过不少,那字体是爹爹的,绝错不了!
心头猛地一跳,眼皮频颤,直觉告诉她,这个夕儿可能就是关键所在。那么,那么夕儿是谁?这名字一看便知是位女子,只是这女子现在何方,她与爹爹又是何时相识,何时有情?为何后来分开了?爹爹爱着她么?如果爱着她,是后来移情别恋喜欢了娘?还是根本就带着对别的女人的爱娶了娘亲?如果是这样,娘亲那样子聪慧灵秀的人儿怎会看不出,又为何肯嫁于爹爹?
好多的谜团铺天盖地袭来,卷得她一阵晕眩,千头万绪纠缠着,扰得她混沌不堪。移目一望,惊颤睁眸,书架的后方,透过她拿走那本书的空隙,竟然有一个暗格!
无巧不成书。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就算再努力地被沉压着被掩埋着却也终要有那么一天现于光明之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拨开暗门,一副画卷黯然寂寞地躺在里面。吞了口口水,镇定了下狂乱的心,取出画卷,紧张地展开,一展,更是惊得瞪大眼,再无法动作。那一刻,她的呼吸心跳似乎都停了。
怎会是她!
竟然是她!
苍天啊!
上一辈,到底发生过什么?
上一辈,到底有着怎样的一番情感纠缠?
太……太后雷,雷夕若!
那画……那画上的女子赫然便是当今圣太后雷夕若!
从未经历过如此令人震惊的事情,一颗心咕咚咕咚,险些就从她不由自主完全本能张开的口中弹出。爹爹……居然爱过,不,或许还在爱着……圣,圣太后……槿木权峥的娘!
太后……也爱着……爹爹吗?
身子忽然如同注入了冰流,从头顶直直冷到了脚跟。
恍然间……都明了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人生幻幻,如云缥缈,如风莫测,小小人类拿何把握?不经意间,便是啼笑皆非。
叹啊,怎能荒谬至如此,怎能滑稽到这般?
爹爹,繁瑛圣朝第二圣族的王天一神王天一云翳爱着国母圣太后——自己女儿夫君的娘亲。
而太后,国母圣太后也爱着第二圣族的王天一神王天一云翳——自己儿子正宫妻子的爹爹。
怪不得雷夕若会那样子看着自己!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不是把对姑姑的恨转移到了她身上,如今看来……如今看来……却是因为着……她是爹爹的女儿呀!
她是爹爹的女儿,她是爹爹和别的女人的女儿,所以雷夕若看她不顺眼。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招牌,爹爹背弃爱的招牌!
既然相爱为什么分开呢?是爹爹背弃了雷夕若,还是雷夕若背弃了爹爹?爹爹现在心里装得是旧爱还是娘亲呢?如果和娘亲没有爱,为什么要娶,又为什么要生下他们兄妹?一直以来对她的冷淡,难道竟是因为她不是他心爱女子雷夕若所生?
天啊……猛摇了摇头……怎么会这么乱呢……
丢魂丧魄地踏出房门,木然地移动着身子,头好痛,唉……人总是这样,在未知的时候,总是急切地热烈地想知道根底,一旦知道了,却又常常后悔莫及,总觉得如果不知道会更好些,会生活得更轻松更简单。
如今,让她面不改色地面对爹爹、雷夕若,还会那么容易吗?她的伪装,时好时差,她可以扮得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吗?可以不露出马脚吗?
要不要去问问娘?前因后果是如何的,娘亲那么灵慧,怎会不知?可是要怎么问?
嗯……这样的开头“娘亲,您爱爹爹吗?”,天,她真不敢想象她娘听到她这句话会作何表情?唉……答案不外乎两个,一个……爱,一个……不爱。爱……那么,她便是去揭娘的伤口,徒给娘增闷填堵,不爱……那么,她就会更痛苦,父母互不爱慕,却在一起,为了什么,想破脑袋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利益。
自古以来,婚姻不是为了爱情存在就是为了利益存在,爹娘不是爱情那么就一定是利益!利益啊……多尖锐的一个词……她和哥哥就是一场利益的产品吗?这让她如何接受……
可是,一个养尊处优终日舞墨弄画的宫廷王爷和一个飘摇江湖醉意山水的侠女,这样两个环境、身世都全无牵扯的两人,能有什么利益得失,竟然非逼得他们无爱成婚?!
“砰……”一声小小的闷响。
机械地抬起手揉揉撞疼了的额头鼻尖,皱眉喃喃自语:“居然失神到撞树了。”说着转了头,向另一方走去。
手臂被扯住,一只温热的手掌摸上她的额头,一缕好听的明显担忧着的声音飘了来,“怎么了?病了?居然把我当作树?”不过三天未见而已,这丫头就把自己身体弄垮了?回趟家,怎么好像把魂都扔下了几个?
“谁有病……哥……你又瞎担心。”头也没抬,眼皮耷拉着,声音也恹恹的。
“还说没病?你且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略带几分恼怒几分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虽怒着,他却未敢大声,生怕吓着了面前这个此刻似乎脆弱如水晶的女孩儿。
感觉到了不对,抬起了头,眸光一点一点聚焦,一点一点将眼前模糊的景象拼得清晰,最后定住,然后傻了,下意识地眨了几下眼睛,不是……幻像?
“都糊涂了,逮谁都叫哥,还逞强,说没病?”面前的男人不认同地皱起长眉,又将他那温温热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另一手将她的腰轻轻揽了过来。

“君,君,君上,你怎么来了?”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槿木权峥。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天一神府?
“也不热呀……”某人本已皱起的长眉皱得更紧,低低喃语,丝毫不顾面前那个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女人。
“当然不热!我又没病。”这刻儿,她才意识到,他的手掌正亲密地贴在自己脑袋上,另一只手更是过分地贴在她的后腰。气愤恼羞拿起手掌,毫不客气,出掌先后照着脑门上那只贼手和后腰上那只贼手就是清脆的两大下,干净利落地拍开了他。
“这么野蛮?”槿木权峥扭曲着脸,夸张地端起自己的手左瞧右看,无限可怜地道:“真狠心。下手这么重,都疼死了……”
天一浅陌皱眉,一个大男人……这家伙……唉,心又隐隐痛了,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像好像折仙陵里的阿玄啊……
可是……他不是阿玄了……不再是那个大孩子般拥有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可以带着她到处玩逗她开心的阿玄了……早就不是了……他是圣君……他是圣君呀。他是槿木权峥!
阿玄……尽管是假的,但是她还是要将他细细珍藏,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自己将面前这个人同记忆里那个明眸皓齿的阿玄混淆。
“浅儿真是个坏丫头,居然恃宠而骄,不管不顾无视我圣君龙威。”某人揉揉手,轻吹着气。
眉纠结得更甚。有个丫头就要忍无可忍了。
槿木权峥却似根本没看见一般,一张苦瓜脸却依旧摆得端正,手伸出,直递到她眼前,叫嚷着:“你看,你看,都红了,好大一片呢,我自小到大可是几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浅儿,你见了,就不心疼么?一点都不心疼?还不给我吹吹?”
瞪了他一眼,那丫头才没理他这些在她看来很滑稽的行为,牙缝里挤着字道:“疼,怎么不疼呢,疼得我直想扑上去再狠狠咬你一口。”
“咬吧,咬吧,来。”那男人居然一把拉过她,头瞬间抵上她的,温温湿湿热热的气息就这样以毫厘之距萦绕着她的鼻尖,他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微微有些沙哑,暧昧的气氛顿时漾了开来,“来,咬吧……”说着,那发出话音的唇又向前凑前了一分,那本已很短的距离瞬时短得几乎看不见。
天一浅陌蓦然一惊,飞快转头,躲开了他灼灼逼人的气息,喘息了一会儿,转首回头,怒目圆睁,喝道:“你个臭小子,总是仗着功夫高,个子高,力气大,反应快,来欺负我!”
槿木权峥一愣……忽而苦笑,想要同爱妻亲密一点点,居然还要被她骂他欺负她,就差没端出难听的那些诸如什么下流无耻之类的词了,唉……他这夫君做得还真是窝囊。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现在这样的面庞……心里竟会隐隐地有那么一点点小幸福呢……
“坏家伙,居然欺负我,长这么大,从没人这样欺负过我!”
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堂而皇之登上脸颊,他又凑近她,飞快的速度,她闪都来不及,“这句话,听了真开心呢。浅儿是想告诉我,从来都没有男人这样亲密地靠近过你?”
什么?某人瞠目结舌,完全傻掉。天地作证,日月为公,她可不是那个意思!
“呵……幸好没有……如果有,若让我知道,朕发誓定要剥下他一层皮来!”若说前边那句话是蜜意绵绵情意缠缠,那么后边这句便是杀气腾腾怒意沉沉。
不经意地,激灵灵就是一个冷战。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圣君的妻子,无论有实与否,都已经是他的妻子,如若和别的男子走得近了,那么那男子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尽管如此想着,嘴上却凌厉地道:“你好暴力!”
“只要有爱,便会有欲。爱愈强,欲也愈强。对浅儿,爱之深,爱之切,所以,欲之烈,欲之浓,没办法抗衡,也不想抗衡。你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之前不属于别人……之后也不会属于别人……如果有谁胆敢窥视我的女人,我定然叫他死也要死得难看。”
槿木权峥说这话的表情认真极了,认真到她想把他的话当作笑话当作玩语都根本做不到,她从未见过他那专注执着坚定确定又肯定的眼神。
可怕……
心中浮上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小圣君啊……唉……
叹息满满地霸道地遮住了她整个心扉。
忽然,她嘻嘻一笑,一抹讽笑浮上了面颊,斜眼道:“君上累也要累死了,要看着全国臣民,还要看着自己上千的老婆,”沉叹一声,同情地瞥他一眼,“真是累呀……”
皱眉,这丫头,定是故意的!每次,他都诚恳万分,她却总是这样一副嬉皮笑脸讽刺嘲弄的模样,恶劣地有意地打破掉气氛。
“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忽略掉他那似充满控告的眼神,她转过了身,慢慢向自己的梨星苑走去。
“你为什么魂不守舍,我来了都不知道?”槿木权峥扯住她,眸中光亮闪闪,笑嘻嘻问道:
“难道……是在思念我?”
“吐!”天一浅陌毫不犹豫毫不吝啬地送给他一个字,夸张地狠瞥了他一眼,又道:“君上,您的脸啊,就如十五的月亮,那么地圆……”歪着脖子又瞥了他一眼,然后无奈地叹气“……也那么地大!”无奈望望天,此时夜色渐浓,一勾新月正隐在重重树影后,如娇羞的少女般引人遐想,收回目光,盯向他,无限感怀地叹了一声,又道:“还经常独挂空中,顾影自赏,道世间,皆草木,唯自己,绝艳芳。”
槿木权峥一笑,也不恼,道:“这世上啊,有个叫天一浅陌的笨蛋,就如那云雾后的月亮,明明恋着大地,却死不承认,找来云遮住自己,找来雾掩住自己,懦弱地藏在后面,偷偷观,默默瞧,不时,又抗拒不住,钻出云面,浮出雾层,大胆又放肆地看上两眼,然后又钻进去,如此来来回回,累人累己,最后不还是要拨开云,冲破雾,见那万里河山?”
“呵……”哼笑了声,挑开了话题,“没带一个侍卫么?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一身布衣地来到了臣子家中?”她不是他说的云雾中的月亮,别说现在,就是之前,她对他也不是爱情,她自己明白,很明白。
--那个池墨,独上,他们的戏份都是不少地。只是目前这阶段玄多一些而已。--独上快出来鸟,还有,澄清一件事,独上和笙可不是一样地~尽管也有温柔的一面。池墨和笙倒是挺像,不过也不是很一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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