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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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出现了!”夫人来到痴儿面前呆了半晌忽然说道。
“我又回来了,隐忍了十年,我又回来了。”痴儿回答,自顾自的喝着酒,没有抬头看哪怕一眼少妇。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报仇?”少妇问,语气若及若失。
“除了报仇还有一件事情。”痴儿回答,少妇心中一惊,却听到痴儿继续说道:“我的朋友和亲人也寂寞了,需要一个人去陪陪他们。”
“你难道就没有旁的一点,例如我,例如我们的孩子?”少妇问道。
“没有。”痴儿爽快地回答。
“哪怕一点也没有?”少妇再问。
“没有,当年的事情你不要忘了,是我强行非礼了你,当时只是报复,不干今天任何事情。”痴儿笑道,笑得很残忍,当年就是在强暴她的时候自己才发现原来报复是这么痛快的事情。
“好吧,那我带着忽悔走了。”少妇拉着孩子向外面走去,她的手很用力,孩子根本受不了这么大的力气,他更不知道一向心疼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他开始喊痛,但是母亲没有理会,他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是母亲仍然没有理会,他索性大哭起来,赖在地上不走了,但是母亲却像拖一具死尸似的把他拖走了。
这些痴儿都听见了,但是他连头都没有抬,孩子是他的骨肉,但是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亲人,在他的心里他的亲人都已经死光了,如果有,梦梦应该算,也顶多算半个。
痴儿看着天色慢慢阴了下来,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灿烂,笑得甚至都有些狰狞,那或许是太开心的缘故,他终于可以回来了,回来完成一些心愿。
天色已经将近全黑,他起身向冷秀庄走去,守门的还没有说话已经被割破喉咙,他们还没有倒地,他们把守的门已经被痴儿踹开了。
“什么人?”从庄园里面传来了噪杂的响声,不一会一个半百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出来了,他就是冷秀庄庄主冷天,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冷如水和冷若水,这是他的长子和次子,至于他的三子冷似水早在十年之前已经与他闹翻,离家出走,现在居于九华山脚一所小庄园,他自己起名为寻忆庄,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望。
“这位朋友,不知蔽庄有什么得罪之处,让朋友来这里滋事。”冷秀庄在江湖之中已经是颇具威望,但是虽然有人过来捣乱,但是冷天依旧是一副笑面孔,不愧有江湖笑佛之称。
痴儿看了一眼冷天,然后把他的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冷如水和冷若水,目光死死地看着他们,他们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他们明显感到了深深的敌意。
“我的名字叫做常凊,他们都称我为七绝魔头,这次来是为了了解一段恩怨。”痴儿淡淡地说,看着冷如水和冷若水的反应。
“原来是你啊!”冷天阻止了冷似水和冷如水的冲动,看了一眼痴儿,哈哈大笑,“你虽然与江湖之人都是仇人,但是我们冷秀庄已经淡出江湖,你难道也不想放过。”冷天的话有些悲凉。
“不是我不肯放过他们,是他们当年没有放过我的两位义兄。”痴儿答道,问剑山庄的覆灭一直是痴儿心中巨大的痛,而他们两个人就是当年事情的起因。
“当年我们的确是贪图问剑山庄的武功秘籍,才勾结魔教共同对付问剑山庄,但是后来的事情却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冷如水回答,“但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兄弟的贪念,今天我们不求可以活命,只希望可以饶过其他的人。”说着冷如水跪了下去,冷若水也跪了下去。
“哼!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痴儿冷冷哼道。
冷若水和冷如水开始拼命磕头,但是在下一刻他们两个人同时拿出了一把短匕首向一直没有正眼看他们一下的痴儿,十年前的痴儿他们已经没有赢得可能,十年之后他们更加没有可能,除非偷袭。
痴儿冷眼看着他们,随随便便的踢出一脚,两个人手上的匕首已经被踢掉了,痴儿顺手点了他们的**道却没有杀他们。
“七绝魔头,我们知道今日已经无幸,你到底想干什么就出手吧!”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知道根本不会再有什么活路了,只是怎么死的问题。
“呵呵,我不会杀死你们的,这样你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呢?”痴儿说着猛地出手,在一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冷天已经被痴儿杀死了,痴儿顺手把他的头颅扔到两人面前,两个人万分震惊,接着开始嚎啕大哭,痴儿痛快地笑了笑,然后消失了踪影,冷秀庄内开始不停的传来人的惨叫声,一炷香之后惨叫声消失了,第二天一早人们才发现冷秀庄内除了冷如水和冷若水,其他的三百一十六口全部惨死,包括庄主冷天,冷天的夫人齐氏,冷如水怀孕的妻子,冷若水三个月大的孩子,所有人无一幸免。
在冷秀庄大门之上写着:下一个,至元庄。血红的大字,让所有的人都认为那一定是真的,七绝魔头下一个目标就是至元庄。
至元庄内现在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好手,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自从九华道人死后,天下已经没有人是七绝魔头的对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横行天下,上一次他们可以依靠车轮战术把他杀的被迫诈死逃命,十年不敢再入中原,这一次他们一样也能。
圣堂已经派人守住了至元庄所有的入口,只要七绝魔头一出现他们就会立刻知道,现在圣堂已经联合了五毒岭,魔教共同商量好了计策,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杀死七绝魔头,用他的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九华山无德道人亲自率领一干弟子前来助阵,连久久没有在江湖走动的少林,这次也派来了十名弟子,虽然人数并不多,但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每一个都是高手。
江湖人开始寻找白衣剑客常十八,夜之使者星光,希望他们可以出手,但是派出去了无数的人却没有他们一点回音,所有的人对他们都担忧起来,甚至有人说他们已经成了七绝魔头的帮手,有人说他们已经被七绝魔头杀死了,这两种结果他们都不愿意接受,但是江湖之上却一直没有他们两个人的消息。
痴儿现在在一个残破的寺庙前面站定,寺庙是在深山之中,如果不是痴儿已经知道了地址根本找不到这里,痴儿修整了一下,走上前去敲响了寺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老僧过来打开了门。
“施主有礼了!”老僧道一声佛号然后问道。
“阿弥陀佛,请问高僧这里可有一位无障大师?”痴儿问道,这一次他就是为了寻找无障,那一个杀死自己二哥剑妖的无障和尚。
“施主,这里只有贫僧一人,如果施主要找,那么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了。”老僧说了一声佛号,回答道。
“高僧,出家人不打妄语,请问大师无障大师现在何处?”痴儿问道,他现在是一个嗜杀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理智,他要杀的是他的仇人,让他们受到报复,但是他不想杀别人,例如这个老僧,在他的眼里除了慈悲什么也没有。
“哈哈,施主,这座寺庙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来找人自然就是找贫僧,我看施主眼中杀气很大,想来是为了让老僧离开,不若我们先到大殿,再谈论如何?”
“好吧!”老僧的眼里没有杀意,甚至连一点惊慌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些慈悲和怜悯,所以痴儿跟着他一起过去了,他知道这样的人不会耍花招。
“施主,恕老僧直言?”来到大殿,两个人分主客坐下,然后老僧说道。
“请直言!”痴儿知道他一定是想劝自己一些什么,但是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再多的劝告也不可能听进去,但是却没有阻拦老僧的好意。
“施主眉宇之间的杀气甚重,透着一股痴性,如果施主可以放下心中的执着,以施主的资质定可以成佛。”老僧说道。
“成佛为何?”痴儿笑着问道。
“脱轮回,得大成。”
“如何?”痴儿笑问,他并不是一个佛教徒,他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而且即使有,他也不在乎。
老僧一时无语,过了半晌方叹了一口气:“施主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我生无求,唯剩下这执着,如果抛弃了它,我就不再是我,我就没有了。”痴儿苦笑道,他生命中只剩下执着了,如果舍弃了执着,他就一无所有。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僧合手说道。
“大师,我不入地狱,不脱轮回,此生只剩下皮囊,死后也是孤魂野鬼,随风飘摇,大师不要再劝了。”
“施主,我佛家说无不可度之人,请施主三思。”
“大师,既然我已经陷入痴障,大师又何必执着呢,请大师三思。”痴儿笑着回答。

“对啊,我既然度不了自己,又如何度别人呢?”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低下头沉思,痴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要寻找的人,自己都不会动手,一个歹徒可以杀死所有的人,可以毁灭所有的宝藏,但是对于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他一定下不了手,因为那个孩子的纯,真。而这个老僧就是一个孩子,所以他不会出手。
痴儿走出去不久,老僧忽然抬起了头,对着面前的佛像宣了一声佛号,点头笑了笑,在这一刻他已经顿悟了,当年他的确是杀了人,惹了大祸,害得七绝君子大闹少林,但是那一些都已经过去了,他根本不用来这里赎罪,他没有罪,放下心中的执念,谁也没有罪,高僧的身上忽然冒出一道火光,但是他毫不为意,对着佛祖笑着宣了一声佛号,他瞬间已经化为灰烬,随风飘扬。
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在灰烬之中拿出了一个珍珠一样的东西:“没有想到还会有意外的收获,这颗舍利看来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痴儿走出深山,但是并没有去至元庄,他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七绝崖,这里十年前只是一个无名的山崖,就是因为痴儿和江湖人物在此一战才有了这个名字,为了纪念他,也是为了纪念那一战死去的所有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一个白衣人站在七绝崖上,狂风吹散了他的发,但是他的衣服却一点也没有动,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十年之前多谢你助我。”痴儿说道。
“十年之前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白衣人回答。
“不管为了谁,你帮了我,我总要感谢的。”痴儿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感谢的样子。
“我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报仇,我感谢你,但是我还是要杀你。”白衣人说道。
“不,你不知道。”痴儿回答,自始到终,他脸上一直挂着那种淡淡的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的笑。
“你为什么不出手,早在五六年前你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那时候九华道人应该已经故去了,你完全可以在那个时候出手。”白衣人问,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痴儿否认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痴儿叹了一口气。
“那么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死了。”白衣人问。
“对,等了十年,我终于死了。”痴儿笑了,笑得很灿烂。
“我比你幸运,在我知道沄儿逝去之后我就已经死了。”白衣人笑笑,他的头转向了痴儿,现在痴儿可以看清他的脸,他的脸很年轻,就像痴儿当年在至善庄第一次见他是那样,只是两鬓已经白了,这时候如果有旁人在这里一定会一眼认出这个人,他就是十年前与痴儿齐名的冷似水。
“可以开始了吗?”痴儿拿出了一把剑,一把普普通通的剑。
“你的剑呢?”冷似水问,十年前痴儿用的是一把宝剑,外表很普通的剑,但却是宝剑,现在这一把只能叫做废铁。
“丢了,当年一战就丢在这里了。”痴儿笑笑。
“我的也是丢在了这里。”冷似水拿出了一把剑,也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现在就让我们两个死人一战吧!”冷似水说完剑已经刺向了痴儿,他的剑法是自创的,叫做寻忆剑法,十年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练着这套剑法,不是为了武功,只是为了寻忆,寻找一段生命中的回忆。
痴儿没有动,他的两个手指夹住了剑,两个人如同铁铸的一般,对峙着,山上的风很大,但是连他们的衣角都无法吹动,他们两个人互相注视着,眼里的感情开始变淡,过了一会两个人的眼神都如同死人一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从白天直到晚上。
这个时候一直在暗处的人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他知道现在两个高手正在比拼内力,自己只要出现,一把破剑就可以控制局面,但是他还是不敢动,这两个人的恐怖他还是知道的,不说恶名远播的七绝魔头,就是冷似水他也知道有多么恐怖,当年七绝崖一战,虽然有人怀疑帮助七绝君子的黑衣人就是冷似水,但是直到今日都没有人敢调查,为什么,虽然免不了有冷秀庄的原因,但是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冷似水的恐怖实力,据说当年他已经拥有接近司空圣的本领,现在恐怕也只有死去的九华道人才可以让他有一些顾忌。
躲在暗处的人想走,但是不舍得,如果两位高手在下一刻油尽灯枯了怎么办,现成的便宜自己总要得到一些吧。
天明了,冷似水的脸色从苍白变的红润起来,眼睛里面也渐渐有了人类的情绪,而痴儿依旧如同一个死人。
“十年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有想到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活着。”冷似水说道,说的很轻松,根本没有刚刚比拼完内力的人应该有的虚弱。
“所以我才会等待十年,直到我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才来到中原。”痴儿说道,语气也没有一点虚弱地表示,仿佛两个人只是刚刚碰面,根本没有比拼过一样。
“呵呵,我似乎睡了十年,刚刚醒来,沄儿就像是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啊!”冷似水感叹道。
“对啊,她就是一个梦,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梦,我有的时候常常想当年如果你没有追我,那么你见到我妹妹之后会发生什么?”痴儿的眼睛里也有了人类的感情。
“一切都晚了,世界上如果存在如果,那么就不会存在如果。”冷似水说完就感到自己的话很好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你有什么打算?”冷似水问。
“等待,等待着身体的死去。”
“谢谢你,至少我不用等待。”
痴儿转身离开了七绝崖,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天地茫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死去,但是他很想等到那一刻,很想很想,但是天地茫茫,到底有谁可以杀得了他呢?
“出来吧,不用藏了。”冷似水对着七绝崖一个角落喊道,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不可能幸免,倒也爽快,从暗处走出来,走的很潇洒。
“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冷似水问道。
“我叫风白草,我没有师父。”那人回答。
“不错啊,你居然可以偷学到九华山,少林,还有武当的心法,也算是幸运了,只是没有名师指点,未能融合,不过凭借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应该就可以在江湖之中打出名号,只是可惜永远成为不了一流高手。”冷似水说道,脸上一点杀意也没有。
那人一惊,偷学其他门派的心法是武林大忌,即使九华山,在九华道人死后也已经不准外人学习本门心法武功,但是冷似水却可以一眼看出自己所学心法,如果自己遇见了任何一位这三派的高手,恐怕免不了一死。
“你的轻功不错,在江湖之中也算是一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父亲应该是魔教的风雪风护法吧?”冷似水问。
“是!”风白草挺了挺胸,他不怕死,窝窝囊囊的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呵呵,当年我和你父亲还有一面之缘,他那个老酒鬼居然去冷秀庄偷酒,呵呵。”冷似水笑了起来,一瓶雪纯就被自己如此送了出去,真是可惜了,冷秀庄覆灭,天下恐怕再也没有人可以酿造雪纯了。
“参见冷伯伯。”风白草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他已经听出冷似水对自己似乎没有敌意,立刻跪拜在地。
“起来吧。”冷似水虚空一挥,风白草再也跪不下去。
“谢谢冷伯伯。”
“你父亲是被圣堂害死的吧?”当年魔教内部大乱,分成了现在的魔教,圣堂和五毒岭三大部分,彼此倾轧,死人无数,这些冷似水还是有耳闻的。
“对。”风白草猛地跪了下来:“请冷伯伯替我父亲报仇。”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一辈子都不肯能报仇。
“江湖之事已经与我无关,这里有一本书,里面有我多年的心得,你拿去参详吧,里面所有武功都可以练,唯有寻忆剑法,万万不可以练。”冷似水把一本书递给风白草,风白草刚刚接过,冷似水就已经走了,他的轻功比风白草高上百倍,风白草只觉得眼前一花,冷似水就已经消失了。
药谷旁边的高山上,大石边,冷似水无力的坐在那里,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开始慢慢流出现血,与痴儿一战,他已经伤及了全身经脉,如果不是他的内力浑厚,根本拖不到现在,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阳光很灿烂,照在冷似水的身上,很舒服,很惬意,冷似水就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躺在沄儿的坟前,慢慢地睡着了,睡得很香很香,嘴角流着口水,脸上挂着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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