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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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七年八月十五,雪白的小女孩站在那些人的面前,面对那么些人的注视,好奇地皱了皱眉,道:“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原本至亲的人,却这样陌生的面对,要说那是什么感觉,只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吧。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人,小女孩扑上去唤道:“宁姨,颜姨。”遥宁和辛颜都笑着迎向小女孩,辛颜道:“忆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薇姨呢?”小女孩道:“薇姨不知道去哪里了,忆儿就是出来找薇姨的,宁姨和颜姨今天都穿得好漂亮哦。”遥宁轻轻捏了小女孩的脸,道:“那么久没见,嘴巴是越越甜了。”小女孩地回以一个笑容,那样的笑,像极了那人。
又一行人走了来,为首的是玄烨,爱新觉罗•玄烨,看到小女孩,道:“这是忆离吗?”在他身后那冷清的白衣妇人道:“是,就是忆离小姐。”走到小女孩的身边,小女孩唤道:“雪姨。”妇人就是飞雪,飞雪轻轻地笑了,玄烨看着许久,都没有开口,这就是风离付出了生命也要生下的孩子,看到这样健康的孩子,她也会开心的吧。蹲了下去,道:“忆离,过来。”小忆离打量了他一会儿,那种亲切的感觉,让她走了过去,道:“你是皇上对不对?”玄烨握住她的手,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忆离道:“因为雪姨都说过这一次她要带我来见皇上,雪姨是不会骗人的。”
一样是那样的聪慧,这个孩子,却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道:“忆离想过额娘吗?”忆离一惊,然后道:“想。”玄烨道:“那你想见你额娘吗?”忆离道:“想,忆离好想,可是,额娘已经死了,忆离是见不到额娘的。”神情一下黯了下去,玄烨想要说什么,小忆离却道:“不过,宁姨和颜姨都说,就算额娘已经死了,她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保佑着我,还有姐姐。”玄烨的目光看向了遥宁和辛颜,她们两个都看着小忆离,眼中尽是笑意,小忆离道:“而且姐姐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忆离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姐姐了。”玄烨的身子一颤,道:“忆离不想见你阿玛吗?”小忆离摇了摇头,道:“不想,因为宁姨说过,阿玛因为额娘是为了生下忆离才会死掉的,所以见到忆离会不舒服,忆离不想让阿玛不舒服,阿玛不想见忆离,忆离也不会想着去见阿玛的。”
这样的一个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只是为别人想着,可他,没有勇气去告诉她,他就是她的父亲。拉起忆离的手,道:“来,我们去开宴了,也等着你的姐姐回来。”忆离笑着点了点头。
几乎同样是那样华丽的宴会,只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刚踏出去,一个紫衣女子从天而降,站在大批的侍卫前,手执着长鞭指着那一身明黄的玄烨,冷冷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赐死她,还将她自玉碟中除名?”那双相似的双眸充满了怒意,玄烨唤道:“乐乐。”对,风乐涯,这就是风乐涯。
乐涯怒道:“你别叫我,你没有资格叫我,当年你险些杀了我,当我从天山中醒来时我也没有恨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会那样的生气,只是因为你太爱妈妈了,只要你好好地对妈妈,我不会在乎,但是,现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赐死了妈妈,废了妈妈的封号,你是没有心的吗,你没有心的吗?”一字一字的责问,玄烨的心一颤,从风离死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也死了,可为什么他还活着,就是为了这个天下,现在,如果乐涯要杀他,那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笑了,道:“乐乐,想杀我为你妈妈报仇,那就动手吧。”
张开了双臂,那样解脱地笑着,乐涯那一双被仇恨所摭住的双眼冷冷地盯着玄烨,道:“好,那我就杀了你,为妈妈报仇。”长鞭就要挥去,一个声音却道:“乐小姐,住手。”一个雪白的身影竟如同鬼魅地出现了,那一张脸,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人,因为她是和风离长得一模一样的风念儿,乐涯唤道:“念姨。”风念儿轻轻地笑了,道:“乐小姐不必冲动,主子并不是皇上赐死的,而是为了忆小离而死,皇上将主子从玉碟中除名是主子的要求,与皇上无关。”目光看向那小忆离,乐涯也看了过去,看到小忆离与风离同样安静的神情,有些一惊,风念儿还是笑着道:“况且,乐小姐,主子可还不见得死了。”玄烨首先一惊,道:“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念儿道:“你们看了就会明白了。”一挥手,空中出现了一道白光闪闪的圆圈,里面闪出了一些画面,竟是风离的模样。
一片桃花盛开的美景包围下,一座华丽而不失忧雅的别墅,灯火闪烁,夜难眠,大厅中,宾客满集,无论摆设布置,都是让人无法不叹的精美。大厅中央,一群极出色的人聚集在那大厅的一角,冷眼旁观着那些宾客的虚伪笑容,其中一个一脸淡漠的男子道:“都快七点了,离姑姑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出什么事吧?”站在他身边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女子道:“放心吧,离姑姑又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她说了会回来接下风族族长之位,自是不会食言。而且,她一身武艺,想要伤她的人不可是那么容易。”“洛心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哦。”一个轻淡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几乎所有人都一同回过头,迎向那门口的人,同时绽放了温柔的笑容唤道:“离姑姑,阿离。”
门口的人儿摘下了眼镜,露出了那最让人无法漠视的美眸,微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眼带笑意。一身白黑交杂的女强人打扮,在所有人看向她的同时,大步跨入,所有人都不自觉让出了一条道,纷纷恭敬地垂首道:“离小姐,离小姐。”是啊,这就是风离,真正的风离,玄烨等人都惊讶地看着,不可置信。
走到了上座上那八十来岁的高龄男人面前,风离笑唤道:“爷爷。”此人正是风族现任的族长,风匡义,站起来走到风离的面前,略带不悦的道:“怎么这么晚?”下面的人感觉到他的怒意,都不住地害怕,风离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宴会是七点开始,我没有迟到啊。”风匡义哼哼了几声,别过头,在他身旁的老妇走到风离的面前,道:“你这么晚没回来,你爷爷一直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坐立不安的。”笑着回头看了丈夫,她就是风离的奶奶骆清。风离了然地走到风匡义的面前,道:“都是阿离不好,让爷爷担心了。”将一边的茶端到风匡义的面前,一双灵动的双眸揪着风匡义,面对最宝贝的孙女,风匡义一向是没办法,接这茶略带埋怨地道:“你最没良心了,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这几年回国了,又一直呆在北京研究什么历史的,让你回风园又一直都拖着,你是不准备不足足你二十五岁的生日你是不回风族一步了。”
风离带笑地道:“你答应了我在我二十五岁的生日,也就是正式接下风族族长的位子前,我想干什么都可以的,这点没错吧。而且这些年我虽然在外面,可是我也没有不管风族啊,风族的事务一直都是我在帮你管着不是吗?爷爷,你是嫌阿离管错了?”略带笑意地看着风匡义,这一堆的话,是堵得风匡义说什么也不是,下面几个人都忍不住地窃笑,能把堂堂的风族族长气得说不出话,除了风离绝不会再有其他人。风匡义听到笑声,一扫那几个人,这几个连忙止住了笑。风离上前挽过风匡义的手臂道:“爷爷,要是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先上去换衣服,一会再下来接受你的受权?”风匡义一听到了正事,道:“不用了,我先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也没什么,衣服你一会儿再上去换。”一说完,连忙把手上的微透明的玉戒取下,道:“各位商界的同仁,现在我正式将风族族长之位传出我的孙女,让各位做个见证,以后要是我这不懂事的孙女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各位多多指教。”
一下子把玉戒塞入风离的手,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是让一干人都一愣,却只有风族中那正属于风氏一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把这位子接下了。

而风离看到一干人的反应,只是轻笑了,从一边接过一杯红酒,举向众人道:“风离初掌风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在此,风离先举各位一杯,以表谢意。”一杯酒饮尽,“好。”一个叫好声响起,随着一阵掌声,风离轻挑了眉,看向声音的方向,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身穿红衣晚礼服的艳美女子,身后随着几名黑衣的打手。风族的人一见女子,一脸警惕地看向她,想要动手,风离一个眼神却制止他们的行动。红衣女子手中也端着一杯酒,缓缓地走到风离的面前,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道:“风离小姐得任风族的族长之位,实在是可喜可贺,火舞在此,祝贺你了。请。”从一边拿过一杯酒递到风离的面前,风离想也不想地接过,道:“谢谢。”两杯相触,两个同时受尽瞩目的女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饮尽了杯中的酒,然,就在那一刻,红衣女子竟从腰中抽出一条火红的长鞭攻向风离,只听一阵声音道:“小姐。”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一刻,竟看到银白的长鞭与那火红的长鞭缠在了一起,火红女子看到此幕,笑了道:“离小姐好鞭法。”对,那银鞭的主人正是风离。
“舞小姐也不懒。”风离轻笑着说,打斗一触即发,面对这些人,风离和这火红女子似是不视,一边打斗中,火红女子道:“风家和火家的恩怨延续了几百年了,你说,我们这两个族长该怎么斗个你死我活才好呢?”风离道:“会吗?”火红女子轻笑了,两人收了鞭,火红女子迎着风离的眼睛道:“如果我们两个真的斗的话,你说这得利的会是谁?”风离道:“总不能让他太得意了吧。”火红女子道:“真亦假时,假亦真。”风离道:“好,一言为定。”火红女子道:“一言为定。”风离伸出了手道:“击掌为盟。”
没有一丝的犹豫,火红女子的手和风离的手握在了起,两家的人都是惊道:“小姐。”风离轻扫了他们一眼,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火红女子道:“只有永远的利益。”相视了许久,两人都一笑,风离道:“舞小姐请便,风离先上去换了衣服。”火红女子道:“我们一会儿再细谈。”风离道:“桃林。”转身而去,末了道:“好好的招待客人,别失了风族的礼。”
意思是很明显了,风族所有人都应道:“是。”在座的所有人只怕都不明白风离和那火红女子,目送风离离去的身影,众人的目光自然是移到了还留着的大厅中的火红女子身上,火红女子只是笑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将迷雾留给所有的人。
桃林深处,火红女子站在那喷池之下,欣赏着那风吹桃花飞落的美景,突然笑道:“不可置疑的,三百年前的风家人,如今的风族人,都会善待自己,这样的一片美景,那可是世间仅有。”“这一片桃林,是风家的祖先留下的,可以说这也是风家的一大财富。”一身淡紫色的晚礼服,盘起的头发早已经垂落,长至过腰,比起适才的凌利,如今更多了几分优雅,更让人痴迷。这样的风离,真美,真的好美,这才是真正的她吧。玄烨一干人都看痴了。
走至火红女子的身旁,风离迎向了她,火红女子打量了她许久,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哦,传言风家的掌上明珠虽无倾城之貌,却有无人可及的优雅内敛,我这一生有你这样一个敌人,可真是大幸,也是大不幸。”风离将手中的酒递给她,道:“你我也算是彼此彼此。”相视而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火红女子,火舞道:“不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放下火族坚持了百年的恩怨跟你联手?”风离轻沾了手中的酒,道:“有那个必要吗?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要跟我联手,化解风火两族的恩怨是事实。”火舞笑了,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不过,我想告诉你。”看了风离一会儿,道:“我从不知道风火两家的恩怨因何而起,或者该说,火家的人从不问为什么要灭了风家,只是知道火家的人活着就一定在灭了风家。哼,可笑,连为什么恨都不知道就得去报仇,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愚蠢。我从小就在这些的教育中长大,可是他们说得越多,我却越来越恨不起你们风家,反而更有一种要跟你们一起看天下的想法。当然,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告诉那些人。知道你是从十三年前开始的,听说你从那时候起便被认定为风族的下一任族长。这个消息当时就震住了那些人,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竟就被风族定为了族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他们拼命的打探你的有关消息,可是没想到,因为风族对你的保护,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任何有关你的消息,就连你的名字也查不到。风离,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而且你们家的人也真是舍得,竟然放你一个人独自在国外闯了十几年。”
风离道:“这就是我答应接下风家族长的位子索要来的条件,他们不能不答应。”火舞道:“真是的,你离开了风家也一直都很厉害啊,十三岁拿下了哈佛大学的最高学历,然后是诺贝尔文学奖,世界舞踏大赛冠军……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少,不过这些都是这一年来,你们风家放出消息后,我才知道的。不过,真正让我想跟你一起化解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是因为,我找到了我最爱的男人。”风离轻笑道:“猜到几分了。”火舞道:“是啊,我不想过这些生活,整天想着仇和恨,那有什么意思,而且,以火族的能力,想要毁了风族根本是异想天开。我爱的人,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平平静静的过一生那就够了。”一下子看向了风离,道:“我总是觉得,我们是同类的人,不爱就不爱,一但爱上了,就算是付出生命,也会毫不犹豫地上前。”风离的眉宇间也透出了一股淡淡的哀伤,火舞道:“你也有喜欢的人了?”风离迎向了那一片桃林,道:“也许是吧,前段时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我在等一个人,我对他许下过一个诺言,这一生都会等着他的。”
火舞顽皮的道:“不好哦,你竟然爱上了梦中的人。”
风离回过了神,道:“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谁,喜欢就是喜欢。”
“阿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风离和火舞同时沉默时传来,风离转过头,来人的妇人,竟是与辛颜长得一模一样!风离唤道:“妈妈。”玄烨所有人看了看辛颜终于都明白当初的风离为什么会那样的护着辛颜了,而辛颜的眼中泛出了泪。
风离的妈妈沈千灵道:“时候不早了,今天是你生日,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切蛋糕呢。”转向火舞道:“火小姐也一块进去吧,现在这天气不好,要是一会儿会着了凉可不好。”火舞道:“好啊,那就打扰伯母了。”拉过风离的手亲密地道:“离小姐可欢迎呐?”风离道:“欢迎,欢迎之极。你跟我妈妈先进去吧。”火舞一愣,可沈千灵却拉过了她道:“我们进去吧。”火舞虽是不明,却也笑着随着沈千灵进去了。而在这时,风离的胸前发出了一阵红光,风离解下了挂在胸前的东西,竟是那一块血玉蝴蝶!震惊,大大的震惊!
轻轻地抚过发光的玉,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吗?总是感觉有好多的事都跟你有关。他们本是一体,轮回之时,却因你而一分为二,此世,也当因你而重合。虽然不知道那三天里做的是什么梦,可这句话,还有他们的声音,都让我一直劳劳地记着,缘来缘聚,缘尽缘散。我相信,他们会找到我的,你说对吗?”紧握住血玉,玉的光未散。而风念儿一挥袖,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玄烨唤道:“离儿。”
风念儿道:“皇上,主子那句话没有错,缘来缘聚,缘尽缘散,主子本非此世中人,能来到这里,就因一个缘字,在,而皇上和主子的缘……”停了看向胤禛,轻笑了道:“念儿不该多话,相信日后皇上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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