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风离在一阵痛楚中醒来,不住的捂着头唤道:“明空,我的头好痛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风离头顶传来,如果刚醒来的风离还的些迷糊,这下她可完全的清醒了。猛然地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脸,更是大吃一惊,她竟然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男人。风离吓得没了反应,直看着那个男人,康熙。
康熙抚过她的头,道:“这酒醒了,人还糊涂呢,不认得人了?”风离一下子回过神来,结巴的道:“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儿?”康熙道:“阿离以为这是你的房间吗?”风离看了看四处,这里到处都是黄色的东西,如果她还不知道这是哪儿的话,她的书都白读。头不由得痛死了,康熙却愉悦得很,道:“睡得够久了,我祭了祀回来你还没醒,所以只好陪你睡会儿,还要不要睡?”风离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康熙吻了她的眉心,道:“离儿,以后你就是我的离儿,我一个人的离儿。”
风离一愣,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名,这个名字,只有去世的桑罗和白灵知道啊。康熙道:“又想什么了?”风离立刻道:“没有。”康熙笑道:“真不老实。昨晚喝了一宿的酒,头痛极了吧。”不说还好,一说她这头又痛了。康熙注意到她的眉头皱成一团,道:“不会喝酒又和她们喝什么酒啊,这大冷的天,万一着了凉怎么办。”
脸上心疼的神情掩盖不住,风离却看痴了,手不由自主的抚过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着不少的小斑点,这是天花留下的痕迹。心一阵纠痛,道:“一定很难受吧。”康熙一惊,风离道:“那种痛,无助的感觉,被人放弃的绝望,一定折磨得你好难受。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走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康熙一下子紧紧地抱住她,道:“离儿,离儿,我爱新觉罗•玄烨,果然没有看错人。”风离的心,被他紧紧的锁住,康熙道:“过完年,我就跟皇祖母说,我要你做我的人,我会生生世世的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风离想拒绝,可却又想到,这个男人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男人,她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打消他的决定,若是逼不得已,她只能选择离开。
“时候不早了,离儿也饿了,起身吧。”康熙松开风离,下了床,道:“李德全,都进来伺候吧。”李德全和一大群的太监宫女端着大大小小的用具进来了,风离也起身了,明空一脸笑意的走到她的身旁道:“格格,明空帮你梳洗。”
风离点点头,走到镜前,梳起如云的长发,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发质柔软,如云如绸,让人移不开目光。风离梳好了道:“明空,帮我把发簪拿来。”身后的人将她唯一的发簪递给她,风离利落的盘起将发簪**,一笑道:“好了。”一转身,却给吓了一跳,因为康熙站在她的身后,康熙却笑着拉起她的手道:“离儿不喜欢打扮吗?我从来没见你化过妆,就是昨晚也没有。”
风离道:“的确不怎么喜欢。”康熙笑了道:“离儿啊离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真的迫不及待想所有都看完。”风离道:“那我岂不成了观赏品?”康熙吻了她的眉,大笑不语,风离靠在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康熙道:“离儿,你是不是该去给皇祖母请安了。”风离猛然想起,立刻跳了起来,道:“对,我忘了给老祖宗请安了。”说完就往外赶去,康熙宠溺地一笑,他的离儿,他的离儿。
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怪怪的,说话也透着奇怪的味道,难道她露宿乾清宫的事,传得这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可是,她和康熙根本没发生任何事……哎,她说这话,谁会信呐,算了,这些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懒得理。
风离道:“叩见老祖宗,老祖宗万福。”坐在榻上的孝庄看向风离笑道:“今儿个离丫头怎么这么晚呐,这新年谁都起个早讨个吉祥,怎么唯独你是个例外。”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孝庄太后和她的孙子一样,存心看她风离的热闹,笑看着风离。风离也知道,所以干脆的实话实说道:“阿离不是不想起早,实在是没醒来。”孝庄的眼中露出了赞赏,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喊道:“皇上贺到。”
这里的所有的女人都立刻严阵以待,孝庄却看向风离,风离的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康熙的到来有什么反应,孝庄道:“离丫头,你过来,坐到我的身边,我这腿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捏捏。”
风离不疑有他,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小心的为她按摩,康熙带着大大小小的皇子王爷进来,这众人除了康熙都跪下齐道:“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孝庄道:“都是一家人,这大年头的,就不用多礼了。起了吧。”众人齐道:“谢老祖宗。”
一阵衣裳声响,所有人都起身,风离并没有什么反应,专心的为孝庄按摩,自然也没有发现康熙看着她那柔和的眼睛,可是,孝庄看到了,道:“皇上啊。”康熙道:“皇祖母有何吩咐?”孝庄道:“前儿个我听说科尔沁草原送了一些礼物来,这人年纪大了,倒是越来越念旧,我好久没看到科尔沁的东西了。”目光不住的飘向风离,康熙了然的笑道:“孙儿想给皇祖母一个新年惊喜,没承想皇祖母已经先得了消息。”目光也看向风离,风离的思绪已经飘向那片她极其熟悉的草原,真怀念那种自由的感觉。
孝庄道:“阿离也想科尔沁了?”
风离回过神点点头道:“想,很想很想。”孝庄道:“想什么?”风离道:“想科尔沁的牛马,科尔沁的水,科尔沁的人,科尔沁的笑容,还有,科尔沁草原上的风。”孝庄道:“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一样的不是?”风离摇摇头道:“不,那不一样,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孝庄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道:“怎么个不一样?”
风离的眼睛变得有些迷芒,道:“那里,那里到处充满了自由的气息,夏天的时候大家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长老会跟我们讲各种关于星星的故事,每一次大家都会提出好多奇怪的问题来刁难长老,长老每次一发现大家的企图,就会拿起他从不离手的大烟斗追着大家跑,之后如果抓到谁的话,谁就倒霉了,长老就用他的大烟斗敲几下那个人的头,问大家还敢不敢,大家都会齐应不敢了,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又会故技重演。冬天的时候就更开心了,小溪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阿玛会带着我们到上面滑冰,下雪的时候就打雪仗,还在大雪里骑马,嬷嬷每次看到我和阿玛一身雪的回去就会一边催我换衣裳一边骂我不懂爱惜自己,又会说阿玛根本是带坏我。我和阿玛每次都会笑着任她骂,骂多了,嬷嬷看我们还是依旧我行我素,每次一下雪,她就不许我们出去了,可是阿玛和我总是很狡猾的说可汗召见,然后我们又出去骑马了。嬷嬷是额娘的丫环,她没有嫁人,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爱着,宠着,就是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
风离的脸上露出了完全发看内心的笑容,让人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她这个笑容。
孝庄也不由地陷入在过去的回忆,沉浸在风离的陈述里。良久道:“丫头,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丫头。”风离回过神道:“老祖宗怎么这么说?”孝庄笑看着她,却不回答,道:“皇上,今儿个,让大家都留在慈宁宫用膳吧。”康熙道:“谨遵老祖宗安排。”那些个王爷皇子齐道:“谢老祖宗。”孝庄转向风离道:“丫头,听说昨儿个,你和老三的媳妇跳了个凤阳花鼓?”风离一愣道:“是。”
孝庄目光一敛,道:“老三的媳妇在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辛颜站的方向,可是,辛颜她竟然站着打嗑睡,她身后的丫环推了推她,辛颜一挥手道:“别吵,困死了。”风离和章佳氏所有人都不禁为她掐了一把冷汗,孝庄却笑道:“好一个大胆的丫头!”风离没思及就跪下道:“老祖宗恕罪,辛颜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风离也不知该怎么说,这时辛颜总算醒了,看到跪地的风离才意识到,她的小命休矣!
辛颜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孝庄看向她道:“你叫辛颜是吧?”辛颜道:“是。”随之想那些破烂规矩,低头道:“回老祖宗,奴婢是董鄂氏•辛颜。”不由地磨牙,这什么东西嘛,就算她是奴婢也不用自个提醒自己吧,况且她还不是奴婢。
孝庄笑着,拉起风离道:“离丫头,就是太英公主要杀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变色,今儿个却为了她神情大变,而且跪下了。”孝庄直盯着风离,风离道:“每个人都有她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孝庄一笑,道:“凤阳花鼓,昨儿个我错过了,你们得给我补回来。”辛颜没明白,风离却笑道:“谢老祖宗。”

雪花在空中飘洒,一片一片有坠落,风离伸出手接着,吟道:“定定住天崖,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根,长作长平花。捋年年雪里,赏插梅花醉。尽梅花无好意,赢处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梅花。”
一只手自她后面探出,风离回过头,辛颜的头对向她,露出一个笑容,道:“好有闲情哦,在这儿吟诗。”章佳氏也站在她的身后,笑看着她们。
风离道:“哪来的闲情,就是无聊才念念,我还不想把这些还给老师。”辛颜翻了个白眼,风离上前扶着章佳氏道:“碧姐,你身体还没全好,怎么出来了。”章佳氏道:“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呆在屋子闷极了,刚好辛颜吵着要见你,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了。”风离道:“她要见我让她自己来就是了,你还是小心自己的身体。”拉了拉她身上的皮衣,把她裹得紧紧的,章佳氏笑道:“将来你一定是个好母亲。”风离一笑道:“也许吧。”
这边的辛颜看了满天飞舞的雪花,从地上抓起一团雪道:“阿离,过来啊,我们打雪仗。”不断的对风离招手,章佳氏道:“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痛,再惹什么麻烦,上次要不是多亏了阿离,你早没命了。”
那次辛颜在殿上打嗑睡,依规矩是要处死的,后来孝庄让风离和辛颜跳凤阳花鼓舞,她们俩个跳得极好,孝庄也就饶了辛颜,不过她也说过,绝不会再有下次。
辛颜吐了吐舌头道:“我打雪仗犯了哪门子的规矩了,你别妖言惑众。”章佳氏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如果让有心抓你把柄的人看到,你绝对不知道怎么死。”
辛颜听如不闻,一个雪球砸向风离,风离痛得呻吟了一声,章佳氏道:“辛颜,你别再胡闹了。”辛颜道:“你知不知道我快闷死了,再不让我发泄一下,我会疯掉的。阿离,你来和我玩一玩,只要一下子就好。”风离道:“我刚好也想玩,就陪你玩玩吧。”
风离跑出雪地,抓起一团雪就砸向辛颜,辛颜被打得正着,道:“阿离,你个小人,怎么可以趋我不备出招啊,我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说完不断的将雪球砸向风离,发了狠似的,风离打不过,自然是躲,一个不注意撞入一个人怀里,那人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护着她,辛颜的雪球都砸到那人的身上。
辛颜发泄够了停下,一看那人,脸色大变,风离感觉外面平静了,抬头一看,那人问道:“阿离,你没事吧?”风离猛然回过神道:“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她的手抚过他的背,他,也就是胤稹疼得一阵颤动,却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风离的眼中划过泪道:“对不起,对不起。”胤稹的眼中闪过无尽的柔情道:“不关你的事,我没事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你别自责。”
用手拭过风离的泪,风离如触电般的闪开,看了胤稹一眼,转身就跑了。章佳氏了然的叹了一口气,胤稹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垂下了,冰冷的看向辛颜,冷冷地道:“别给别人找麻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辛颜想说什么也说不了。
孝庄的身体在过完年后便一落千丈,康熙让太医随时守在慈宁宫,可是,孝庄的身体还是不断下滑,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中。
风离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一个宫女进来,明空上前问了问,然后走到风离的身旁,道:“格格,太医说老祖宗快不行了,老祖宗让你过去。”风离回过神,道:“我这就过去。”大雨倾盆而下,风离看了一眼,走了出去,明空连忙拿了伞跟上。
风雨交加,雷电闪鸣,风离和明空都快速的前往慈宁宫。到了慈宁宫,一大班人跪在门前,一见风离都齐看向她,皇太后迎上前道:“阿离,老祖宗在里面等你,你快进去吧。”风离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道:“我这就进去。”
没有迟疑,风离进了宫门,宫门立刻关上了,风离的心一沉,慈宁宫,到处弥漫的都是死寂的气息。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自内室传来,风离走了进去,孝庄坐在榻上,一双利目看向风离,道:“丫头,过来吧。”风离走近她,孝庄一下子拉住她的手,风离吓了一跳,看向孝庄,孝庄道:“离丫头,你入宫多久了?”风离道:“有半年了吧。”孝庄喃喃而道:“半年,是有半年了。”风离没作声,等着她开口。
孝庄突然又盯向风离,道:“你知道刚刚皇上和我说了什么吗?”风离道:“和阿离有关的。”孝庄道:“和你有关的。”风离道:“猜到了。”孝庄眯起眼,道:“阿离,你真的很聪明,也很诚实,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风离一笑,孝庄道:“阿离,你喜欢玄烨吗?”
风离一颤,她早已料到孝庄会问,可是在面对的这刻,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孝庄注意到她的身体有所变化,道:“皇上要你,他对我说,你是他唯一真正想要的女人,也是他想要一辈子守护的人。”看了看风离,继续道:“其实,从玄烨带你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他对你不一样,可是我不以为然,我以为,他只是贪一时有新鲜,如果他开心,他想要怎么样你都可以。”
孝庄紧盯着风离,风离冷冷一笑道:“我知道。”孝庄的脸色微变,道:“你的确不是一般的聪明,可是我不明白了,你怎么会知道?”风离道:“你的眼神,你的眼神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孙儿,所以为了他,你可以牺牲一切,何况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孝庄的目光一冷,道:“我应该杀了你。”风离道:“你要杀我早就杀了,不会留我活到今天。”
孝庄笑了,不停的笑,最后停下看向风离,道:“玄烨他没看错人,阿离,你值得他爱。”风离道:“可是我希望他不爱我。”孝庄一顿道:“为什么?”风离道:“你比我更清楚,你的姐姐宸妃,你儿子的董鄂妃,她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孝庄目光一敛,道:“可是我希望你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
风离摇摇头道:“不,我不可以,在我的心里,早已不仅仅只有他。”孝庄道:“可是你必须得爱他。你知道吗,我的玄烨,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没快活过几天,他从来没跟我说过爱任何一个女人,只有你。阿离,只有你。他跟我说,阿离,我的离儿,我想要她做我一个人的离儿,一个人的。”孝庄一下子捉住风离的手,道:“你知道吗阿离?以前我一直不允许皇家出现真情,福临那时候我就一个劲的反对,可是结果怎么样,福临还是那样不顾一切的去爱董鄂氏,甚至为了她的死放弃的帝位。爱新觉罗氏家的男人不是无情,而是他们的感情只会给一个人,一但是他们认定的人,就一辈子不会放开。阿离,你懂,你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我的想法,所以,阿离,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婆求你,我走了之后,玄烨他就交给你,你代我好好爱他。”风离道:“不行,不行。这对他们不公平,你不是让我爱他,是让我在伤害他。”
“不,不是,如果你不选择才是地伤害他们。”孝庄使尽全部的力气大声地说,风离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孝庄道:“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不选择,他们都会心怀希望,可是你只能属于一个人,就算你现在逃开了,将来呢,将来你总要选择,那时你还逃得开吗?阿离,你信我一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伤害俩个人,不如让其中一个过得好。我们博而济吉特氏的女人,也是注定为爱新觉罗氏的男人牺牲,哪怕是要命。”
风离退出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孝庄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静,风光了一辈子,热闹的过了一辈子,临死前我真的想一个人安静会儿。”风离有些哽咽的道:“我答应你,有一天我不想再逃了,我会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
不再停留,风离走了出去,孝庄笑了,道:“玄烨,这算是祖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的孤单,皇祖母再清楚不过,阿离是你所爱,她爱你就定会全心全意的待你,有她,你再不会孤单,祖母这心也就放下了。”
孝庄躺到榻上,静静的睡去了。
注:孝庄本是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去世的,为了增加情节,恕我让她多活了十多年。小说就是注重情节的,多多见谅,呵呵!!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