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五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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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坐直身,对宇慕华说:“谷主,请坐。”
宇慕华也不客气,挥摆坐在离我六尺距离的一张靠椅上,手放在椅子两边把手上,气定神闲,一副开始谈判的模样。
我说:“在此之前,我有三个问题。”
他白了我一眼,“你还真罗嗦……”
他本就看我不对眼,我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好口气,我不理会他,继续说:“第一个问题,与我一起的那名少年……花爵他如何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死了。”
猛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突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他又说了句什么,但耳朵有些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虽然早就知道花爵活着的希望不大,心中也有准备,但被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胸中还是不由得浮出几丝酸楚,眼框有些发热。
半晌,我低低开口,“他的……尸首呢?”
他说:“他死得惨烈,最后为你挡下杀招,被怪物撕得粉碎,有些部分甚至已被吃掉。”
原来倒下的那一瞬间,眼前失去焦距的双眼以及那片血色都不是错觉,是花爵拼上的性命……
终于,酸涩的液体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宇慕华看笑话,无论什么原因,大男人掉眼泪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耳边只闻一声冷哼,倒是没有其他无礼的言语。
半晌,我抬袖擦了擦脸,又说:“第二个问题,萧千誉人呢?”
“不知道。”
我紧握住双手,一字一句的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语气很坚决,甚至散发着点点寒意,我想我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宇慕华冷哼了一声说:“你说得容易,这家伙身边这么多能人,光是在江湖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在他手下效力的就有八名,更莫提‘夜影重生’偃云溪了……”
我皱着眉头问他,“‘夜影重生’偃云溪?”难道就是那名随时跟在萧千誉身边,被称作“偃先生”之人?
宇慕华的话证实了我的想法,他说:“就是他使用药物和毒蛊来控制人,然后让他们变成那种非人非兽的怪物。这样的方法算不上奇招,我与小尹在几年就有过此想法,只是觉得太过邪恶没有施行而已。他的运气不好,碰上的是我们,如果是其他不知理儿的人,倒还有些看头。”
早就听尹秋临说过,宇慕华用药使毒的功夫天下第一,所以能看出被药物控制和进化之人的弱点应该不算难事,更何况他自己也曾经有过与偃云溪相同的想法。
他顿了一下又说:“虽然让萧千誉那家伙逃了,但是他也伤得不轻,想要恢复恐怕也得花上一些心思……说起来,他倒是第一个能在‘天下第一人’同时出手时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那语气居然有几分的赞赏的意味。
我现在对萧千誉恨之入骨,听到宇慕华的语气十分的不爽,忍不住讽他,“你这到底是在赞他还是在赞你们自己?”
他接得倒顺溜,“当然是我自己。”
“……”算了,气是气自己。
照宇慕华的说法,那萧千誉在“天下第一人”面前也没讨到什么好,想必手下武林高手定是折损不少,尹秋临跟皇上一个鼻孔出气的,大概也将他是阴谋者的事情早早汇报了,他被拉出台面也已是不争的事实。
哼!萧千誉啊萧千誉,成为众矢之的的你到底还有何能为!?
我又说:“第三个问题,李锦在哪里?”
他听到“李锦”这个名字时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说:“你是指那个在西锦谷掳你的人?”
我点点头说:“当时他使用了易容术,谷主如何认得他?”
他说:“本来就少有人能在我面前使用到易容术,如果第二次见面我还认不出来,岂不是太差劲了?”
我汗颜,李锦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易容,我好象是从来都没有认出来过。
他接着说:“他走了。”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走去哪里了?”话出口,才发现有些失态,我连忙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后住口。
宇慕华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的玩味,然后“啧啧”叹了两声说:“我也不知,当时他伤势沉重得随时都要倒下,却苦苦跪在地下求我们,竟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去救你,我还以为他很迷恋你,结果他醒来之后竟提也没有提这事就离开了。”
他的话让我有些吃惊,我完全无法想象李锦这样的人跪在地下求人的情形,他是有些锐气,却不像尹秋临那样孤傲清高,他为了某些目的也扮过男倌,最多给人以事故圆滑的感觉,但那种卑颜曲膝……我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家伙……
说不上什么来由,胸中竟有些热呼呼的东西在翻滚。
宇慕华又说:“幸亏那家伙见到我们首先说出了你的名字,当时小尹差点儿失手一剑杀了他……”
我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宇慕华说:“三个问题已完,现在换我来问。”
我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不用这么夸张,我比较厚道,要求比你少,只有一个问题,你何时认得雨砚,又何时得到秋水阁的支持?”

我说:“江太傅在我六岁之时曾为我找来一个爱哭的伴读,相处了几个月,相信就是丁雨砚了,至于我是如何得到秋水阁的支持,我倒可以说我是从来不知道秋水阁的存在。”
我说的是实话,秋水阁是与江太傅有交情,之前与我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看见宇慕华的表情有些懊恼,有些孩子气的扳着指头念念有词,“六岁……居然这么早就下手了,怪不得那家伙对你念念不忘……”
我有些好笑,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即使那时候丁雨砚比我大,也不过**岁的年龄,不过是对着精美的食物和新奇的玩具有着最原始**的年龄,难道还会有其他想法?
我咳了咳说:“谷主,你太多虑了……”
宇慕华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双凤目之内尽是哀怨,看得我打了一个寒战,看着美人掉鸡皮疙瘩我还是头一回。
他说:“什么多虑?他为了你居然真的与我和小尹决裂,真的与相交近二十年的朋友决裂,你居然说我是多虑!?”一副恶狠狠的,随时会扑上来与我拼命的阵仗。
我连忙插开话题,“丁启越……”
他一听,用手在桌上一拍,桌子整整齐齐的裂成八块。
无需言语,我立刻噤声。
完了完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这下触到逆鳞了。我双手紧拽住襟口,下定决心,如果他敢冲过来掐我脖子,我就是拼着王爷颜面不要,也要高声唤尹秋临来救我。
结果,他只是阴沉了一阵,也没有其他动作,然后正正经经的说:“我来告诉你你离开西锦谷之后发生的事情吧。”
他的反应让我奇怪。虽然不太了解他的为人,但是我觉得好象真的遇到让他头疼的事情了。
他之后说了一大堆,我总结了一下,又加上自己的分析和想法,推导出事情的经过。
话说,那天“天下第一人”因为意见不同而决裂,乖巧的丁雨砚选择了帮助我一途,而尹秋临则很道义的选择了保皇一途,宇慕华不喜欢我,但是同时又舍不得丁雨砚和尹秋临,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手背手心都是肉”,于是他很鸵鸟的选择了中庸,干脆躲在一边看变化。后来确实见尹秋临不是丁雨砚的对手,才冒出来上演英雄救美的白烂戏码。他用金针封了尹秋临的全身经脉,让他气息全无,一方面是为尹秋临伤势着想,一方面也是为了骗过丁雨砚。
以他的话来说,他见当时的情况胶着,而丁雨砚又太死心眼,给他台阶下也不懂得下,非要见他与尹秋临两人罢手才肯放手,再加上他明白有有心人在一旁观察(当然,他完全没有说是如何发现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乘机让“天下第一人”散伙后隐入背后,免得日后被人利用,这是其一;其二,他早就不再满意称丁雨砚为师尊,地位的不平等总让他觉得是恋爱路途上的障碍,但碍于之前的赌约一直不能实现,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岂可白白放弃。
虽然我与宇慕华彼此看不对眼,对对方亦无好感可言,但在分裂“天下第一人”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默契,无论大家的初衷是怎样的。
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完,我觉得宇慕华是迷恋丁雨砚,但同时对尹秋临也抱着目的,说他想脚踏两条船也不为过。他想的大概是分裂之势既是成,不如采取个个击破,先让尹秋临看清我的“真面目”,对我彻底失望,投入他的怀中,再针对丁雨砚让好友受伤而产生的愧疚之情下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锦的突然介入,让丁雨砚来不及深深愧疚就紧追而去,他只好抱着尹秋临进了密室疗伤,又封了西锦谷。
尹秋临醒来之后,始终不能对我忘情,一心一意的要寻我,他觉得尹秋临被我背叛如此还这样死心踏地,于是对对方彻底失望。
即使爱人无缘,朋友情谊仍在,他不忍看见重伤在身的尹秋临为了寻我日夜劳碌奔波,所以只得派出人手帮忙寻找。
据他所说,本来在遇到李锦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了我行踪,但就在尹秋临正准备救我之际,正好看见我在萧千誉为我举行的接风宴上强吻美少年花爵,尹秋临一气之下便放弃了动作。
后来,尹秋临气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想通了,本又打算深夜潜入山庄来救我,谁知在挑开房门之际,又恰好听见我与李锦在床上忘情纠缠,据宇慕华描述,那声音可以说是**高涨,到了让人面红心跳的地步,尹秋临这下气得不轻,当即飞跃而出,狂奔整整一百多里才停下,当天夜里甚至失态到差点儿与宇慕华发生关系。
一席话听得我是冷汗直冒,想不到误会这么多,真是该看到没看到,该听到的没听到,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全被看见听见了。
我真的很庆幸,幸亏我在与尹秋临相见之时重伤在身,性命垂危,所以才让他份外的珍惜我,要不然,我真是几条命都不够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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