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我的苦恼、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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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自若的我一回到府内是彻底趴下了。
屏婷见我一副烂泥状趴在书房的太师椅上,脸色苍白,没什么表情,顿时慌了起来,“王爷,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我脑中一片空白,留在身边……成婚……郡主……这几个关键词在眼前跳来跳去,就是无法形成合理的逻辑联系。
“王爷,王爷……”这边已有哭腔了。
我抬起眼,眼前一张梨花带雨的泪颜,忽然心中一痛,连忙软声安慰她,“屏婷,屏婷,别哭了,我没事。”
屏婷见我开口同她说话,这才止住了泪水。
“屏婷,帮我打一盆冷水进来吧。”
她点点头,用丝绢为我轻拭去额头的汗滴,这才掩门而出。她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显然被吓到了,这也是,我平时一向处事冷静,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失过态。
一会儿,扣门声响,我应了一声,唤她进来。
进来的不是屏婷,却是冯兴,双手捧了一只铜盆。他站在一旁,端详了我一阵,说:“方才见屏婷哭成那样,我还以为你要休了她。”语气十分轻松。
冯兴当然知道我断断不会休了屏婷,况且她根本不是我的妾室,但他就是这点好,任何时候总能缓和气氛。
我摇摇头,坐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铜盆,二话不说一头猛扎进去,顿时激起水花片片。
冯兴冷眼旁观,也不拦我。冷水让我发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十几年来,除了二哥,我与皇家之人极少接触,父皇甚至病危之时也没有想到过要召见我,他不召我,为了避嫌我自然也不敢贸然进京,可见亲情淡漠到何种地步。再加上我的势力极弱,弱到连冒生大逆不道想法的机会都没有,照理说皇上对我应该没有顾虑,可我进京不到十日,住进王府旧宅不过七日,皇上却对我的举动一清二楚,虽然不合常理,但如果说他没有特别留意我,我倒是真的不信。
我不是傻子,皇上那一番话说得直白,再加上那表情,任谁都可以猜个七八分,不过,确实让我太震惊,其中仍有许多疑惑之处。
呼吸开始困难,我憋不住气了,只得从铜盆中抬起头来,有点被水呛住了,咳个不停。
冯兴拿了方巾,一边轻轻为我擦拭脸上的水滴,一边轻抚我的后背,为我缓气。
我对着冯兴苦笑了一声说:“恐怕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
冯兴脸上表情未变,手中动作却迟缓了一下,他说:“这个京城是非之地本就不宜长住,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冯兴与我结交数年,算得上是感情深厚,虽然身份上是主仆关系,但我一直很依赖他,不管大事小事,我向来与他商量,我身处帝王之家这个是非祸地总能保得全身周全,这一点,冯兴确实功不可没。
我顿了顿,在脑中努力组织词语,将今天进宫的前后细细说了一遍。
说罢,他半响也没反应。
我问他:“你能明白皇上这番话的意思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怎么会不明白。”
他又说:“只是他考虑得倒真周全。”
这个“他”显然是指皇上,语气并不恭敬,呵,这个冯兴,人前人后教导我在帝王面前卑躬屈膝,自己做起来却不是这么会儿事。
我跪坐在太师椅上,一幅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说:“你才进京,便有这么多人来拉拢你,他许诺将朝阳郡主许配给你,一方面是让其他人看到,你已受了他的恩泽,自然是他的人……”他又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改口说:“……他那一派的人,让别人都绝了念头。”
接着又说:“听说朝阳郡主极得太后宠爱,太后待她如亲生女儿,曾言无论她婚配与否,绝不让她离开京城半步。虽然你受了封地便可回封地居住,但如果你娶了朝阳郡主,恐怕只得留在京城了。”
“真是好个名正言顺,好个一举两得。”最后一句话,冯兴的表情有点恨恨的。
我低头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皇上为什么一定要留我在京城呢?”
他挑挑眉,“你不明白?”
我摇头,努力回想我对皇帝有用的地方。实话实说,确实也有有用的地方,但遗憾的是那简直小到微乎其微,他根本犯不着为此如此费心费力。
我又开始回忆,回忆我是不是曾经在若干年前给过他什么恩惠,让他感动到恨不得以身相许。可惜,我不算一个很好心的人,除了在某灾年给屏婷的家乡捐过若干钱粮外基本上没有做过善事。
难道他是对我一见钟情?听他那口气似乎早就对我印象深刻,刻骨铭心,这一点……勉强来说,如果我们真有过交集,也是在我七岁之前,真想不通,那时还拖着两条鼻涕,正值发育成长期,除了对精美食物有着最原始的**的我们,还会有其他想法?
冯兴看我一脸苦恼状,冷笑了一声,“你自己都不明白,谁明白?”说完,拍拍**,留下一番不清不楚的话,走人。
我气结。
此后一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皇上没有再召见我,皇兄皇弟见我回信之中婉拒之意明显,也不再勉强,连“家书”也渐渐少了起来。毕竟我不是非拉拢不可的对象,少了我的岭开县,自然有东开县、南开县补上,呵,所以说啊,人啊,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没有你,太阳照样东升西落。
只是,看皇上行事,手段似乎越来越强硬了,先是七皇兄带着一家老小开始迁往封地,表面上虽是自愿,可我总觉得留下大小儿子而迁徙,怎么看都不像是心甘情愿。又传闻左丞相已经在朝堂上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谁都知道他是六皇兄一派推上去的少壮派官僚,实际年龄不到四十五,保养得极好的他看上去更只有三十来岁。
说实话,这时我倒真有点佩服皇上,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迅速瓦解这几个势力集团,现在虽不敢说他是位名君,但看来至少暂时保住江山是没有问题。
虽然皇上没有召见我,但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已经忘了这回儿事,替王爷郡主赐婚是何等大事,岂同儿戏说说而已。冯兴最近对还是对我不冷不热的,但我知道他已经开始着手出京事宜,果然是兄弟一条心。
可是,不争气的是我,至今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应对皇上。
正苦恼着,屏婷送了一张请贴过来,火红色的纸面上风风火火的几个大字“我的亲亲九弟,务必来参加为兄的‘赏美会’”。没有落名。
我叹气。普天之下,会用这样的称呼,这样的口气,会举办“赏美会”这样奇怪宴会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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