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五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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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晴儿看着盘膝而坐,漆黑顺滑的秀发沿着白色长袍后摆倾斜一地,挺直的脊背随着舒舒缓缓的琴声散发出慵懒随性。五年了,这位三小姐看似低调温婉实则桀骜难训。
“你先去歇息吧!”一个轻灵柔和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带着腊冬的冷冽却又仿佛带着梅花的清香,
“是!”晴儿微微一躬身,悄声退出。
望着没有星子的夜空,膝上的流水低低的吟唱,仿若在诉说思念。闭上眼睛,在心底暗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五年就这样过去了,仿佛昨天才和娘亲琴声合鸣,转眼世事转换。
还记得五年前那场中秋晚宴后,似乎所有人的命运转盘开始运转,画出一条条不同的人生轨迹,看似独立却又缓缓相扣,米易轻柔着有些微冷的额头,起身渡步到案塌前,桌面上依然是一副没有走完的残局,看着那片被白子包围的一大片黑子,米易的思绪慢慢的沉下去:
五年前
晚宴的次日,将军府迎来两道道圣旨:一、秦云将军之嫡长女秦肜册封为太子侧妃,及第之礼后完婚。二、赐婚户部李尚书之嫡女李洁雨与大公子秦骅夜正妻,弱冠之礼后择日完婚。
后来米易才知道,另一道圣旨同时在左相府宣读:左相长孙女杨晚琪册封为太子侧妃。一时间秦府繁忙起来,两场婚礼都非常重要:一是嫡长子迎娶正妻,二是嫡长女嫁入皇宫。如此有分量的两场婚礼有很多东西都要准备,那段时间甚至于几个侧娘都忙碌起来,娘和五夫人天天凑到一起讨论各种刺绣图案,杨嫂和小叶有时也参与其中。
看着娘虽有些疲倦可眼睛却常常熠熠生辉,也好,有事情做,可以缓解一下娘的心绪,这些年来娘虽没说什么,可是看到将军父亲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关心,娘还是很高兴的。甚至于,米易有几次看到娘弹同一首曲子时都会落泪,每到这时,米易的心除了酸楚只有无奈!
米易还是照常到学院上课,因晚宴时听见杨晚琪所作之词与自己记录下前世的其中一首很是相似,那段时间的确让米易满怀期待,后来经过曲折的打探得知真相后,米易苦笑自己还是痴念太重,老想去找寻前世种种以抚平内心的空虚无助。
其实原因很简单:杨晚琪的娘亲和习佳雪的娘亲是表妹,关系很好。又因习佳雪从小喜欢杨晚琪,所以两家的关系不错。一日,习佳雪到米易住处串门,因看到米易所作字画《感悟》,很是喜欢,便顺手带走了。后来杨雪琪看见很是喜欢给要走。晚宴时,因为应景所以便借来一用,未曾想一举夺冠。
此后,米易不再刻意低调或者高调,常常随心而为,反而带来意想不到的宁静。当然这一年米易还是做了一件让人侧目的事情,那就是跳级。因为皇家学院有可以跳级的规矩,但是很少有人实践,一是每学都有自己独特的知识要传授,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选择跳级。
米易直接从初学跳到中学一年,理由很简单:不想在学院浪费时间,而自己又不能提出退学一事,不但将军父亲那里过不了关,温柔娘亲就更不用说。所以思量很久后,决定跳级,即保险又快速。所以那段时间米易拿出前世参加高考时的学习劲,顺利的进入中学一年。
但是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麻烦,九皇子皇泽渝觉得米易这是故意要逃开自己,所以决定次年也将参加中学二年的考试,反正他是不允许她的逃离,更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走在前面,这样就拉开了皇家学院的华丽的跳级追逐事件。当然也包括一直追随皇泽渝的王隐希,还有同班的另一位女性左相的孙女杨雪薇。
作为一直是天之骄子的秦依澜更是不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竟也静下心来做跳级准备。当然这些都是米易没有预料到的。而作为学院的夫子们却为这些积极学习的学子们深感欣慰,如此有上进心,实乃兆国之福啊!
次年
当两顶迎亲花轿分别从左相府和将军府同时抬出,进入那座冷冷斜睨天下的皇宫时,米易仿佛看见了数年后那些血雨腥风。一月后,秦骅夜完婚,且因功绩卓著擢升为户部左侍郎。米易总觉得升的太快,可是将军父亲好像没有什么异议,而秦骅夜也确是很优秀,便把心中的那份不妥压了下去。
因为太子大婚,其他的已满十五岁的皇子便全部被封王移出皇宫在宫外建府,这其中也包括五皇子皇泽怢,七皇子皇泽应。而南王皇泽绝西则回到自己的封地。
秦初涯则开始准备第二年的科举大考,米易曾问过秦初涯为何不继续上大学,秦初涯则轻轻的摸着米易的小脑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五皇子则做了一个闲散王爷。不过王逸云却进了大学继续深造。
至于罗瑞,米易还记得那日下午正在临帖时,突觉房间内多了一股似曾熟悉的气息,抬头便看见一身锦蓝紧身长衫,衬托出修长有力的身材,米易呆了半响,直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带着隐隐的笑意才回过神来,
“瑞哥哥,今儿个怎么屈尊驾临寒舍啊?”米易一边放下毛笔,一边打趣引其坐下,

“……”罗瑞却没有坐下,而是侧身坐到了米易刚刚的书桌旁,看着白纸黑字,半响冒了一句话:
“念儿不愧为一代小才女!此字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隐约间竟有“飘若游浮云,矫如惊龙”之势!”罗瑞轻轻抚摸着那些已经干了墨汁的字体,一时间竟难诉心中所想,
“谢谢夸奖,小女子笑纳之!”米易做了一个前世欧洲宫廷礼,
“呃……你……”罗瑞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如此自然大方的接受了夸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看见罗瑞有些反映不过来,米易摸摸鼻子,移步到罗瑞的旁边:好像这么大方的接受赞美是有点脸皮厚的嫌疑!
“念儿怎么没有出去玩?”罗瑞一边折叠好手中的字帖塞进袖口中,在一旁的米易有些呆怔:此人也太不把俺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吧!
“不知道玩什么,又不能出学院!”米易觉得还是当着没看见的好,以免有小气的嫌疑。
“可想去骑马?”
“想!”
“走吧!”
“去哪?”
“骑马!”
米易随着罗瑞骑着一大一小的两匹马出了学院的后门,米易有些担心门卫,可罗瑞则说了一句:“他们跟我很熟!”敢情这人常常的溜出来撒,
直到出了城区,到了郊外一大片草地,米易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地方,下马后任马儿随意,自个儿跟在罗瑞的身后,慢慢的穿过一片草区,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瑞哥哥常常来这里?”米易随着罗瑞双手枕着后脑仰躺在大石上,
“恩,一个人来!”
“瑞哥哥有心事?”米易总感觉今儿个的罗瑞有些一反常态的冷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念儿……”
“恩!”
“我要离开了!”罗瑞侧过头看着躺在身边的小人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隐隐在颤抖,白皙的脸庞带着点点红晕,轻扬的嘴角仿若挂着笑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念儿?
“去哪里?”米易一震,翻身俯视着眯着眼睛的罗瑞,为何心中突生隐隐的不舍和恍然,
“荣州!”罗瑞看着眼前的小人儿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似乎闪过一丝不舍,再仔细看时已盈满笑意,
“好啊,男儿志在天下,驰骋沙场,守疆卫国,不错!”米易暗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想想周围这些人,那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再说,作为将门之后的罗瑞继承家族传统也是很正常的事,
“走,溜达几圈!”
“好咧,可是我要骑你的大马!”
“好!”
结果,米易和罗瑞同骑一马回到了学院,离开时,罗瑞只是轻抚着米易的小脑袋:“念儿,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挂心!
一月后,米易收到来自荣州的信,竟是罗瑞寄来的,上面写了边塞的广袤无垠的沙漠和戈壁,还有苍狼麋鹿……信被米易看了一遍又一遍,此时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想念,米易捂住跳动不已的心,半响才从惊诧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竟动了心!
坐下来,提笔细细的诉说着自己的生活,顺带写上几个笑话。最后附上一页前世的兵法一则,希望他能用得着!
荣州
正在与父亲巡视回到帐中的罗瑞,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一封信,看其封面熟悉字迹,心中升起一阵狂喜:念儿来信了!
“父亲,孩儿有事先行告退!”罗奇有些疑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竟会有如此迫不及待之举,
“去吧!”
“谢父亲!”
“谁来的信?”罗奇取下头上的头盔,递给侍卫,
“不详,封面只留下,“罗瑞亲启”字样!”侍卫侍立一旁,
“下去吧!”罗奇暗思:字面看不出其亲疏,想来应该是瑞儿的那帮朋友了,不过能写出此字的人,想来应是一位极具才华之人!
罗瑞一页一页的翻看纸张上那妙趣横生的句子,笑意顿生,看得旁边的侍卫一脸惊诧:不知是谁来此信,竟让冷冰似的少将军如此表情,不过这样的少将军看着可真是养眼的很啦!
直到看四遍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抽出另一张,细看先是一顿,随后满脸惊异:念儿,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写下对战争如此精妙的解法。
半刻,罗瑞小心翼翼的折叠好其他的几张,装进信封放进怀里,然后握着那张兵法一踏进父亲的大帐……
罗奇有些微抖的手,却有小心放下手中的纸张:“瑞儿,此法可是先前那封信送来的!”
“是!”
“不知此为高人是谁?”此人才如能请来军中,那我兆**队将如虎添翼,
“这……孩儿曾答应她不得将其身份说出!”罗瑞看着父亲带着惊喜的眼睛,就知道他打什么注意,万不能让父亲知道念儿的身份,否则会给念儿带来麻烦!
“哦,既如此,遵守誓言是男子汉所为,即此位高人不想被人打扰,我们应遵守才是!”罗瑞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
“是!”
“不过,此法甚妙,瑞儿可要仔细研究研究,以后定有大用!”
“孩儿记住了!”
从此念儿的来信,便是罗奇父子最为期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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