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不分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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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动着瞳眸寻找着亮点,还是找不到,眯了眯,也什么也看不到。我抓紧了哥的手说:“哥,好黑啊,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头又痛,我抬手轻揉着,却挥打到哥在我眼的手,有些惊讶:“哥,你的手怎么放我眼前啊。”
“青蔷。”他清朗的声音,忽然一变,变得有些沙哑了,还夹着一些心痛:“现在是午夜时分,你刚醒来,所以,你看不太清楚,没有关系,不看。”
我觉得有一点痛,在心生了起来,似乎缺了一个角一样。
我好冷,抓紧了哥的手:“哥,可是我感觉到,有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了,真的,灼热热的感觉。我要是摊开手心我有感觉到阳光的,哥,我的眼睛,怎么了?”
哥不说诘,只是抓紧了我的手移开,不让那微微的灼热,晒在我的手上。
我轻叹地说:“哥,我真的有感觉,你告诉我,我不怕的。我记起来了,我半死半活的,可是有好多东西,我又记不起来了,迷晕之,我看着我的记忆,从脑里流走,可我竟然不想去抓住。”
他轻轻地叹息着说:“你还是这般的敏感。好吧,坚强的青蔷,哥告诉你,你的眼睛,可以暂时看不到了。不过你记得哥的一切吗?”
我轻笑,好苦好苦,然后轻道:“我记得,深刻地记在心,哥就是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治青蔷的眼睛的,对不对?”
我何须去问呢?我心早就有答案了。我知道哥会的,我的泪,有些溢了出来,真可惜,我看不到哥的表情,会是怎么的难过。
我手从哥的手抽了出来,摸到他的脸。
手指轻轻地挠着他的眉:“哥,青蔷好快乐的,有哥照顾青蔷,哥不难过,我知道哥什么都为我好。哥你求那个药,也是苦苦的,我只喝了一半,我都恨自已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合在手心里,轻声地问及:“青蔷,你饿了吗?”
“嗯,好像是好饿,哥,你带我去吃东西,不过我没有什么力气一样,哥你要背我哦。”我好怕只有我一个人,我娇哝着说话。
我看不见,我就害怕,我很努力地睁大着眼,想看到一点点的光,还是不行。
有好多的事,也总是记不得,脑沉淀着上上下下,我压下去,我不要哥为我担心太多。
哥扶起我,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问:“痛吗?”
“嗯,有点,这是怎么了?”尖锐的刺痛。
他轻声地说:“青蔷,你是摔跌了,所以,你脸上摔痛了,哥给你上了一点药。很快就会好的,不要怕。”
我一笑:“才不会怕呢?就是丑八怪,哥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他背我:“青蔷,哥带你去吃东西,去一个宁静的地方。”
我暖暖的背,让我浮沉的心,踏实了一些。
抱着哥的脖,他背着我出去,微弯腰,从地上捡东西,一会儿,风声掠过,衣服就披在我的头上了。
“早上的空气,更寒更冷。”
“嗯,今天有阳光吗?哥你跟我说一下。”当我能看到的时候,我对这些,总是不放在心上的。如今多想看看啊,衣服隔着冷意,还是想去感觉着。
哥轻声地说:“好大的太阳,晒着洁净的雪,这里是寺庙,你还记得吗?就是上次哥带你来看莲花的地方。外面的荷花,早就残败了,都是冰雪为田,白茫茫的一片。屋檐上,冰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踩在微松的地雪上,你听,是什么声音?”
我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地说:“好清脆的声音,哥我也想踩雪。”为什么在寺庙啊,我都不敢开声问,我知道哥现在心情不好。
“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吃点东西,哥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打忧的地方。”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哥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趴着,感觉到他的心跳一样,强壮而有力。
我想着,我们是不是很怪异,他背着我,往大街上走去,我的头上,还让衣服蒙住了,看不出我的样。
是卖食物的街,我记得啊,这香气,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哥,要多加点蜜糖儿哦,哥,她对你很好的,你加,她不会说你的。”我就不行了,人家只对哥好。
哥轻笑,无奈地说:“你啊,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以前哥带我来吃这里的豆腐花,那豆腐西施对哥可好了。
我与他一起,凭地哥的会比我多大半碗,就连蜜糖也是。
她还羞涩地看哥呢?哥倒也是爽快,吃了多少,就硬是给多少的银。
哥将我放了下来,扶我坐在冷冷的板凳上。扬声道:“给一碗豆腐花,多加些蜜糖。”
豆腐西施兴奋带着惊喜的声音:“好咧,难得看到青少爷了,一定多些。”
极快的度端了上来,似在打量着我。
哥轻声地说:“谢谢了,舍妹不喜欢让人看着吃。”
她尴尬地笑笑,然手去到一边招呼着客人。
哥装起一勺,送到我的唇边,香甜的味道,就在鼻尖下萦绕着了。
我浓吸一口这纷香之气,赞叹地说:“好香啊,哥。”
吞了进去,暖热的豆腐花带着蜜糖的香甜味道,在唇齿间散了开来,一口就能吞下去,好吃得不得了。
也不多含一会,卟地就吞了二口。
好甜好甜啊,正好让空洞而又苦涩的心,甜润一下。
伸出手去触摸,要抓勺,轻声地说:“哥,我自已来,好不好?”
我不是废人,眼睛看不见了,不代表着什么。
哥抓住我的手,将勺放在我的手上:“小心点,别哽着。”
我咋地笑了出声:“哥,你说哪里话啊,我怎么会哽着呢?这是豆腐花啊,不是烧饼,哥我闻到了香气啊。”
他捏捏我的鼻,带着宠溺,还是一如从前地说:“你这狗鼻啊,等着,哥买来喂你。”
我撒娇地笑:“哥,我才不是小狗呢?不用喂。”是用吃的。
感觉到哥起身离开,我才沉默,我一手用力地揉着眼,要让自已看得请楚,看得见,可是越揉越是痛,越是想哭。
不行啊,我不能哭,哥看了,会伤心的。
喧哗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一个也听不进去,暖热的气,润得我眼里的泪,还是直掉着。
咬着唇,硬是要吞下眼眶的泪,逼自已在对着阳光笑了起来。
一点也不刺眼,不是吗?我笑,努力地笑,想着那对着阳光沐浴在微风下的蔷薇花,那是灿烂的,绚丽无比的笑。
我也是要那样的,花没有眼睛,只有颜色,只有感觉。
我亦要如此,才能开得漂亮。
我细细地感触着哥的脚步,一边吃,一边笑。
等了好久啊,才听到哥的步,有些沉重地回来。
嘟起嘴叫:“哥你买个烧饼,要不要自已去烤啊,这么慢。”
“人很多,那里可好卖了,来,拿着吃,别烫着了。”
我手抓住了那暖热的饼,扑鼻的香气让我一笑:“真香啊,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了,哥,你吃吗?”
“正在吃了。”他沙哑地说着。
我笑,挑高了眉尖:“哥你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就欺骗我啊,你不知道吗?如果看不见,我的耳朵,会很灵很灵的。没有嚼食物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香气,我不管了。这豆腐花,你得吃完,太甜了,哥,我怕胖乎乎的。”
他笑,刻意地笑出了声,揉揉我的:“你这小调皮精,好,哥吃,哥也想看看能有多甜,甜得你那么开心。”
静静地吃完早餐,静谧的气息,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去。
我只感觉他用力地喝着,连着喝了三碗豆腐花。他说:“青蔷,这下,可撑死哥了,你可满意了。”
“你哟,笨啊。”无奈地摇头。
“笨蛋才好,有人疼有人怜,女人不要太聪明了。”
“是吗?哥,可是我不想嫁啊,爹爹会不会再逼我嫁。”我才不想去做别人的小妾呢?因为我讨”厌争宠,讨厌要虚假的笑着。明明心里就怨恨得要死要活的,明明心里就苦涩得苍茫茫看不到边。
来来往往的声音,又将我的感觉给淹没着。
我竖起耳朵听着,轻声地问:“哥,是不是要过年了,他们怎么总是说着要买什么什么东西的?”
“是啊,要过年了,青蔷,你要买什么?”他轻柔地问着。

“嗯,什么也不用了,反正哥都会买,哥,过年了,你的画斋赚了多少银啊。还是照例让陈掌柜的送去城北那些地方吗?我觉得今年特别的冷,哥还是买了炭给他们好,他们去买,那卖炭的,还会要他们的高价呢?”那是我亲眼看到的,城北那地方,多住着贫苦的。
哥叹气:“你有没有一刻消停啊,怎么总想着要把哥的银挥霍出去,那我们怎么过年,不管太多了,哥带你出城。”
出城,我思索着这二个宇,心一阵痛。
我摇头说:“哥,不要出城,我不想出去,爹爹对我不好,我也不出去。他们有一天会知道,青蔷会孝敬他们的。”
“那哥带你去画斋住下可好?”他柔声地安慰着。
我一抹脸颊上的湿冷,竟然是泪啊。
点点头:“好。”
不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我不要离开这里,纵使爹爹要我嫁给杨宏书的大哥做妾,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哥牵着我的手,让我感触着,自已走回去。
我的披散着,让风吹得一团乱,我想,任谁也看不清楚我的脸的。
我故意让满脸都是,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看不到东西。
哥的画斋的路,我去过好多好多次了,可是今天变得很是漫长。
街上好多人,哥牵着我慢慢走,不让人挤到我。
哥总是告诉我,这一档是卖什么的,下一铺又是什么,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颜色。
进了衣辅,让人送衣服被褥什么的到画斋,去了别的地方,总之,进去了,他都是叫人做些事。
并没有急急回去,逛了一圈,才背着我,往画斋走。
烧得热烫的水,冒着温暖的蒸气,哥轻声地说:“青蔷,衣服就放在旁边,要是穿不了,你叫哥一声,哥喊隔壁的云大娘来帮你。”
“不用的,哥,青蔷都可做到的,真的。哥你很累很累了,你要休息一会,要过年了,你不能累倒,因为你要替青蔷看烟花。”
他合上门,我听到了沉长的叹息声。
我知道我忘了好多的东西,哥是不是很难过啊。
脸上的伤,还是好痛好痛,这哪里是摔痛的,如果是,还真是与我的脸过不去,就专摔在脸上。
明明不是绝色美人了,还弄破一些,端的是可怜。
冬天的伤,最是难好了,裂了口没有半个月都不会好起来的。
好暖的水,舒服得让我叹了一口气,听到哥在外面收拾房的声音,我轻声地问:“哥,之桃呢?”
沉默了一会,他说:“之桃去见她的父母了。”
“哦,原来寻到了啊,这样也好,有父母在身边,就不要远游。”
掬起水,洗着肩头,摸到了手腕的一串珠。
好是熟悉啊,在水抚摸着,温温润润的。
举起手腕放有鼻尖下一闻,还带着香气。
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这些,可是我不想将这个取下来了。
摸索着,擦净了身,先穿上衣服。
哥细心地放得很好,其实没有什么的,我现在看不到,才要哥给我准备这些,虽然有些羞人,可是觉得没有什么。
最上面的是里衣,然后是里裤,衣服,衣服,次序放得很好,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哥,我洗好了。”我扬声叫着。
他进来,拿着布给我抹头的水:“现在舒服一些了吧。”
“嗯,是啊,整个人懒洋洋的,又暖又轻松,好像有些困了。”
他一笑,手指穿过我的:“你累了很久了,哥铺好了床,一会先睡一下,哥让人送了你喜欢吃的虾粥过来。”
“哇,哥你真好啊,这个时候,还有虾,真好啊。”好是煞费苦心的哥,为什么他现在要哄着我。
我坐在床塌上,轻声地说:“哥,你不要难过,不关你事的。我知道是爹爹给我下了药,把我绑起来,我就动弹不得,可能他也不知道药让我睁不开眼睛。我也昏睡了很久吧,一下就说要过年了,塞翁失马,焉知福祸。我眼睛看不见,爹爹也不会逼我嫁了,倒是成了一种好事了。你不要自责,真的不关你事的,我一颗心,能看得清楚就好了。比有些有三只眼的人,不知道好多少了。”
哥轻叹地笑:“哪有三只眼的。”
“那是小心眼,像青鸾一样,不理她了,她现在在宫里了吗?”
“嗯。”哥轻声地应着。
“哥我告诉你啊,人家候门深似海,宫门也是,我觉得那是一个恐惧的地方,反正进去就会染得一身黑,倒不如现在来得自在。”
哥不要难过啊,我真的不敢青家人这样对我的。
纵使眼睛看不到了,可是我有你在我的身边,这不知道多幸福啊。
他轻声地说:“蔷儿,睡一会吧,哥出去卖画了。现在过年,陈掌柜回家了,外面得我去打点一下。”
甜甜一笑,不打扰他做事:“好,我睡一会。要是忙不过来,哥叫我。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不希望哥把我当作是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人。哥做我的眼睛,听我说,我就知道有些画,是否真与假了。”
“少操心了,你当哥就不会看啊,哥赚多点钱,过年给你买个最重的珍珠链。”他拉起被,给我盖着。
我笑:“哥你是想压断我的脖,好啦,快去吧,我真的累了,还等着你的珍珠链呢?”
他合上门,我觉得眼前愈的黑暗。
不过我知道,不用怕的,青家伤害我,哥不会丢弃我。
听着外面刻意压低的声音,我不哭,不哭,哥不要担心,这样才好。
转过脸,吐口气放松了心情浅睡。
我不想出京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如果出了,那就有些东西,一辈也寻不到了一样。
却远远不止于青家带给我的伤痛,而更重,更痛。
对我来说,白天黑夜,都是一个样,我什么也分不清楚,眼前蒙黑一片。
我努力地生存着,笑着,开心着,我不要让哥自责。
虽然爹爹不痛我,娘不爱我,可是哥在乎我。
我醒来,却不想告诉他,我睡不着。
我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静动,听到了哥和一个女在说话。
外面有声音传来,轻轻的:“青大哥,那神医,还得过了年,等到了开春冰雪融了之后才会上京城。”
“嗯,劳烦你了,流觞。”是哥有些苦涩的回答。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劳烦吗?我只想帮你,青大哥,你怎么不带着青蔷离开这里呢?”
哥淡淡地笑:“青蔷有些意识,不想离开。”
“那个人,会知道的。”叫流觞的女轻声地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啊,流觞,好像我晕沉的时候,她有在看着我一样。大概是哥的朋友,哥知交满天下,无论是男女老少比比都有。
“那也无妨,端看青蔷而已,只要她快乐,我一无所求。”
“你啊,怎么这么笨。”流觞都带着哭腔了。
我想,她是不是要哭了,为什么呢?哥才不笨呢?哥聪明得很。
他为人很讲义气的,而且无论是贫民还是王公贵族,他都会相处得很好,不亢不卑,令人信服。
“那也无妨,端看青蔷而已,只要她快乐,我一无所求。”
“你现在才知道啊,傻殇儿,用膳了吗?没有的话这里快好了,你去看着火,一会青蔷起来,你跟她说些话,她其实一直在难过。我看着她流泪,我不敢走近她。我看着她强颜欢笑,平静之后,才走过她的。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多说说,会让她开心的。有些事,不要提起,忧了她的心智。”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你明知道,那个人会知道的,他会来的,我看他的眼里,写满了对她的不舍与悲痛,青锦臣……”
“没事没事。”哥笑:“快去吧,你也没有地方可去,我想,还有要你做的事,你就留下来,在京城过年。”
“青……。”流觞还想说些什么。
还没有说完,哥就笑着打断:“杨公,难得上门啊,要买什么样的画啊?”
咦,是杨公啊,我认识啊,还是见过几次呢。
不过我可不想去跟他说话,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我爹给我下药,无非就是想要我嫁给他大哥做妾。
虽然不关他的事,他做人很诚挚的,但是现在我真怕见到熟人,因为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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