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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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怀疑问,登上甲板。甲板上黑压压数十名黑衣汉子已装束停当地立在船舷旁。
怒涛指着怪物般蹲踞黑沉沉大海中的盘龙岛,对连小虎道:“你十师兄现在困在岛上,你我必须救他。若五师兄、九师弟顾念师门情谊就作罢,否则兵刃相见。虽然师傅在天之灵要责怪,但我等是被逼无奈。五师兄、九师弟勾结倭寇就是背叛师门,因此,小兄弟,虽然你没亲聆师傅教诲,但你我功底血脉里,流淌着同根同宗的血,为了师门的荣誉,我们必须阻止五师兄他们和倭寇结盟。小兄弟,今夜咱们从这望夫崖险峻处登岛,明日也就是血战之时,这全船老少爷们的性命可就看你我了。”
连小虎对怒涛开口闭口师兄师弟的称呼,总觉的别扭,但热血已经在他胸膛燃烧,无论是为了他这莫名其妙的师门荣誉,还是为了拯救船上数百人的性命,总之,他做好了准备。
一众黑衣汉子将数条小船挤得满满的。怒涛道:“开船。”周鱼等操桨划动,大船上一条人影突然自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船头。
连小虎愕然,陶玉瞪他一眼,道:“你能下来,难道本姑娘就不能下来。”
众黑衣人笑了出来,对她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勇气自是充满敬意。陶玉不理会这些,反而有意坐在连小虎身侧,道:“你去那,我去那。”
连小虎看着陶玉微笑地脸庞,晶莹地眼神,心里有种冲动,她一位大家闺秀,因为自己几次三番的涉险,此情如何报答?
小船推波逐浪,海风呼啸耳畔,仿佛成了沙场的擂鼓助威;扑触礁石溅起的浪花打湿衣衫,就象战马扬起的尘埃扑上颜面;呼吸中湿润的气息,充溢了裨鼓声声惊天动地的杀气。
“你想什么呢?”陶玉秀目如宝石在暗夜中奕奕生光。
“拖累你,实在抱歉。”连小虎在她掌上写道。
陶玉低低“哼”了声,道:“是我情愿的。”
连小虎心底一热,写道:“你要小心!”
陶玉灿烂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暗夜模糊,海浪涌动,小船撞上了狰狞的礁石,涌进海水。
怒涛低声道:“弃船。”
离岸已不远。连、陶两人轻功出众,众黑衣人尚在海里挣扎游动时,他俩已如海鸟般踏着礁石跃窜到岸上。
望夫崖临海屹立,举目仰视,星星点点地望见崖上月色。
怒涛低声道:“只有此地没有设防,咱们从这里攀上去。”
“怒帮主,凭这几位堂主的轻功?”陶玉话虽不中听,也是实情。这崖高壁陡,无攀借之物,没有上佳的轻功根本无法攀登。
怒涛笑笑,眼盯着连小虎。连小虎白日间飞登上船展现的轻功绝技,可是有目共睹。
连小虎点点头。
“好师弟,所以说没有你,今夜就无法行动。黄大勇,将绳子给连师弟。”
黄大勇一身水淋淋地过来,解下身上沉重的绳圈。怒涛拍拍连小虎肩头,道:“兄弟,小心一些。”
连小虎点点头。望夫崖不仅崖高壁陡,地处背阳,常年受潮湿海风吹浸,石面上苔癣草芥附生,极是湿滑。身上背负浸透海水,数百斤沉重的绳圈,连小虎往上攀登,恍然大悟怒涛的话意。攀上半腰,喘气歇息。身旁“嗖”地声响,一条人影飞窜上去。
连小虎不暇思索,张嘴道:“好妹子。”
那人影唰地停下,扭脸道:“你……喊我什么?”
连小虎讪讪一笑。
“哼,怒涛不是只倚重你连少侠来帮他吗?你怎么倒求小女子帮忙了。”陶玉口气虽冷,晶莹玉润的纤纤素手还是伸了过来。连小虎伸手握住。
“哼,若非看在凤儿姐姐面上,才懒得帮你呢。”
两人相互提携,攀登容易多了。不一时,登上崖顶。
连小虎长舒口气,脚尖在地上写道:“我这位新认的师兄对师弟不外气,弄个高帽给我戴,累傻小子似的,亏他想的出来。”
陶玉咯咯娇笑:“原来你还知道。”两人说笑着,连小虎打量四周,将绳索解开,一头缚系在一棵贴地虬生的树干上,试了试劲,走到崖边,将大盘绳索丢了下去。崖底黑咕隆咚,瞧不见光景。倒是远处海面上漾动的月影,和那条如在银盘中点缀地船儿,让人顿生沧海一黍的感叹。
陶玉叹了口气,道:“连大哥,你说人生际遇真是不可思议,让我去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一番奇特经历。”
连小虎头一遭从她嘴里听到对自己如此客气的称呼,写道:“陶小姐,你不怨我吧,都是因为我,将你这位救命恩人拖累至此。”
陶玉幽幽道:“救命恩人?你怎么不喊我好妹子了?”话一出口,顿觉不好意思,心道:“我怎么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面上火辣辣地热,为情愫激荡下的失语羞赫不已。
天风海域的一角,月光清洒,少女绵绵的语声,连小虎怦然心动,正要言说,一双手掌突然按在他背心处,一人狞笑道:“小子,下去吧。”
连小虎处身崖边,那人猛地使劲,自然要将连小虎推下崖去。
连小虎塌肩曲背,一个跟头从那人裆下翻出。那人手掌按处突然成了虚空,身子一下抢出崖外,惊叫中坠崖。连小虎一把将陶玉拉过来。陶玉面色也惊白了,道:“好险。”
两人尚未定神,忽见绳索飞速下坠,来不及挽住绳索,紧接着崖下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急转身,缚系绳索的虬树旁,数十个黑衣汉子握着明晃晃地钢刀立在那里,垂往崖下的绳索只剩下一小截绳头了。内中一五十多岁老者,白面长身,一条银白蛟龙文饰在衣上,从其左臂蜿蜒穹折到右膀,冷笑道:“怒涛的鬼把戏岂能骗过宫羽。小娃娃,你们是什么人?”
连小虎瞪视宫羽,心里大惊,不仅因为他衣饰和怒涛如出一辙,想必是十龙之一,而且宫羽面目,依稀可以看出宫兰兰和樱花的影子。“难道他真是樱花外公?”
宫羽冷笑道:“拿下。”
黑衣汉子们执刀围了上来。
陶玉道:“连大哥,小心。”
一黑衣汉子刀锋临近,连小虎兀自昏昏呆呆的不动。陶玉飞身一剑,迫那黑衣汉子回招自救。她身后黑衣汉子瞧到便宜,挥刀直奔她背后空门砍下。陶玉只有抢前一步,躲开攻招,可如此一来,陷于被动,黑衣汉子们将她围住。好在连小虎清醒过来,一掌拍倒一个上窜下跳的大汉,加入战团。

陶玉大声道:“你想什么非要这时候!”
连小虎无言以对,即便此刻众敌临身,他心神尤自恍惚,仿佛飘在半空,无法凝聚思想。连累陶玉时时提醒他小心。
宫羽和身后一个鹰鼻鹞目汉子低声几句,鹰鼻鹞目汉子躬腰道:“帮主放心。”
宫羽转身而去。鹰鼻鹞目汉子叫道:“闪开,咱家来也。”他右手一抖,一团黑影直扑陶玉面门。他见陶玉展示的武功厉害,擒贼自要先擒王。陶玉剑尖一颤,迎击上去。“叮”一声,陶玉忽觉剑身似被牵引,几乎脱手,细看黑影是钢爪,为链锁控制,如手指般可以合拢抓拿。陶玉手腕翻转,一搅一挑,挣开束缚,剑式顺势前刺,直取鹰鼻鹞目汉子面目。鹰鼻鹞目汉子见陶玉变招迅速,闪身侧避,右爪一收,左袖朝前一送,忽地又一爪扑出,抓向陶玉胸口。陶玉不防他还有一爪,忙回剑一磕,一时间竟然忘记钢爪可以抓拿,剑身一触,顿被索住。陶玉回剑向怀里收。鹰鼻鹞目汉子哈哈一笑,猛地一抖,剑身横里吃劲,“当啷”声,从中折断。
鹰鼻鹞目汉子双臂一交叉,钢爪在他头顶一旋,忽悠一下,从左右直扑陶玉,倒似一双长臂搂抱,鹰鼻鹞目汉子嘴中**道:“小美人,来啊。”
陶玉被他希奇古怪兵器折断长剑,正自气恼,耳听淫词,更是火上心头,可此际无了兵器,惟有纵跃闪避,但那钢爪一旋,仍是抓来。钢爪链锁伸缩盘旋自如,自比人身法快捷。鹰鼻鹞目汉子哈哈大笑,知道陶玉再也躲不开,一抖链子,抓拿住,猛地往回一带,道:“小美人,香一个。”可带到身前,不由他变色,小美人变成一后生,一掌拍在他面上。鹰鼻鹞目汉子鼻骨碎裂,向后翻倒,眩晕刹那,兀自不解眼前发生何种变故。他不知连小虎移形换位替下陶玉,一掌将他打昏。
陶玉恨声道:“你终于睡醒了。”不过又笑出来,道:“你这个美人太粗鲁了。”
连小虎笑笑,可转瞬两人就笑不出来了。黑衣大汉们刚被打散,林中冒出一群红衣倭寇,怕不有百十人之众。当先一寇一身甲胄,身材矮小,眼光悍厉,透出股股杀气。他一挥手,众寇冲了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陶玉道:“我不怕。”
“好妹子。”
身遭杀机虽迫在眉睫,陶玉却浑身一热,握住连小虎手。她一刀砍向一冲来倭寇,口中道:“连大哥,你可知我是谁?”
连小虎一愣,陶玉背靠着他,“唰唰唰……”又是三刀,道:“连大哥,小妹叫陶思思。”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陶思思不愿意自己倒下时,心上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就是……”话未完,两人被蜂拥上来的倭寇冲开。连小虎展开拳法,全力搏杀。可这帮倭寇迥非一般匪盗,通熟武艺,七八个人一组,团如一人,悍不畏死的气势更非黑衣大汉们可比。
连小虎接上手就感觉到压力,陶玉形势更见危急。连小虎心中急迫,打倒一寇,抢过一把倭刀,大力砍杀。众寇不想他劲力出奇地大,执刀格挡竟被连人带刀砍为两截,顿显慌乱。连小虎冲到陶玉身边,两人复聚在一处。甲胄倭寇嗬嗬大叫,众寇齐声呼啸,鼓起士气,复舞刀疯狂杀上来。
连小虎夺来的倭刀砍折,身周躺倒一圈倭寇,为救陶玉,他左胳膊上已经被划一刀。众寇叫嚣连连,攻击的更猛。连小虎心里明白,两人今夜难以幸免,只是连累陶思思,委实令他愧疚。
陶思思忽然道:“大哥,你先杀了小妹。”
连小虎内心一酸,瞬间也想透,两人干干净净死在这里,是为了母亲的血仇而战死,死得其所!他眼光瞥了眼崖口,精疲力竭就和陶思思跳下去,倒也痛快。他这边思想着,向悬崖方向退过来,但一高亢地啸声陡起,围攻众寇突然后退散开。
连小虎、陶思思正诧异。一高挑年轻倭寇大步过来,冷声道:“你……就是连小虎?”
连小虎一愣,看此人面貌,怒火腾地燃起,竟是听月山庄梅园血战的那年轻倭寇。
年轻倭寇盯着他,双目也是火焰暴张,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连小虎跨步上前,樱花的死和此寇有关,他怎能不报此仇。
年轻倭寇右掌一晃,左掌划出按向连小虎。周遭空气立刻漾起回旋震颤力道。连小虎眉间额头渐渐映出一抹红光,厉喝声右掌穿波逐浪直推年轻倭寇胸腹。一声短促刺耳地啸叫,大气被撕裂,“蓬……”炸雷的轰然声响滚动。灌木为气浪一冲,伏倒一片。
空气象被燃烧,滋滋作响,连小虎嘴角渗出血来,而年轻倭寇头面焦糊一片,一身红衣尽碎,如大火扬起的黑蝴蝶,片片飞舞在空中,只余一双赤睛圆睁睁地瞪着僵硬在那里。
连小虎使出了《天龙谱》最霸道绝伦的掌法——暴雷掌。
陶思思上前搀住他,只觉的他浑身簌簌作抖,脸色异常惨白,急道:“大哥,怎么样?”
甲胄倭寇大声喝了句,众寇又冲了上来。
连小虎眼神望向崖边,陶思思顿时明白,抱起连小虎纵身跳落。两人绝不愿被倭寇俘虏。
陶思思面颊贴在连小虎冰凉地脸上,闭上了眼,身心一阵轻松,两人身形直往下坠,眼看无救,斜刺里突然飞出一长大衣袖,迎风一展,将两人身形裹住,卷了回来。
两人下坠力道何其大,竟被一袖卷回,此般突兀举动,非常人所能为。而施展者竟是一形容木呐,面焦枯黄的老僧,他三角眼眯缝着,生似未睡醒一般,可就这样一个神情委琐的老和尚僧衣上,赫然一条浓墨的黑龙绕身周遭,刺目惊心。
老僧望着甲胄倭寇,缓缓道:“这两人老衲要了。”声音嘶哑,如破锣一般。
甲胄倭寇目光中透出一股怒火,脸沉了下去。
老僧三角眼依然眯缝着,哈欠连连。
甲胄倭寇最终还是“哼”了声,一挥手,众寇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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