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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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小虎出任风云堂堂主,对他既是个荣誉也是个煎熬。生龙活虎地少年,鲜花一般地少女,都是江湖中出类拔萃地才俊,人人一身本事,个个都是能耐,谁又能服谁呢!尤其是小浪子、小太岁几个,整日价别想安分,弄个毛毛虫、小老鼠作弄众少女,吓的她们哇哇大叫;挑拨个是非,啜着人打个架,乐此不疲。
连小虎一无经验二无名声,别说是管,往往被小浪子、小太岁设计作局出洋相,搞的他焦头烂额。且说这日连小虎正在正经做事,小浪子一脸焦急地赶来道:“连堂主、连堂主不好了,快来救人。”
连小虎吓一跳,道:“怎么了?”
“你别问,快走。”小浪子拉着他就跑。到了潭边,小太岁拍手道:“救星可来了,连堂主,你老人家会水,快把那只小鹿捞上来。”
连小虎一看潭中一个小梅花鹿正在扑腾扑腾挣扎,松口气道:“是只鹿,那就没事,我当出人命了,吓我一跳。”
“连堂主,这你就不对了。鹿怎么样,鹿不是命吗?鹿不是鹿妈生的吗?鹿妈不痛苦吗?鹿妈……”小浪子还待板脸教训,连小虎拦住道:“好兄弟,是是,我这就下去救。”他正要跳下水,小太岁一把拉住,道:“把衣服脱了,下水不碍事。“不等连小虎答应先替他脱起来。”
“喂……喂……兄弟,这短裤就没必要了吧。”连小虎若不挣扎拦着就被俩小子脱光猪,急忙跳进水里去替那鹿妈救鹿。他一个猛子扎过去,凫出水来,找那小鹿。却见小鹿兄弟施展绝顶轻功,踩着水一路水花四溅奔去,临到岸边还漂亮优美地来一个飞跃扎进小太岁怀里。
小太岁解开鹿蹄上的绑绳,放了小鹿,摇着绳嘎嘎大笑。
小浪子高声道:“连堂主,你光身下水勇救小鹿的侠义之举兄弟代鹿妈谢谢你了。为了彰现你老人家的侠凤义举,供兄弟们学习,兄弟这就召集风云堂你的手下齐来,瞻仰。你老等着啊!”
“喂……喂……兄弟……”连小虎喊着,俩小子抱起他衣服一溜烟跑了。连小虎傻了眼,游到岸边,正想上岸再想办法,忽听花丛后一众少女脆声欢嚷,自是向这边过来,有的道:“俩小子让看什么好玩的?”
连小虎吓的出了声冷汗,一个猛子扎到潭心里,那是再不想出来。他高深的内功,这下发威了,好生了得,硬是一柱香功夫没露头,憋的头晕眼花心道:“总该没人了吧。”飞窜凫出,终于喘了口大气,只是尚未抹去脸上水,就听一片惊声,转而“神经病”“怪物”“流氓”地的问候。
众少年多少有些嫉妒心理作怪,大家都是各门各派的才俊少年,现在反成名不见经传人的手下,自然要令连小虎难堪心理才平衡。
连小虎倒好,颇能耐受住,(敏敏用现代心理分析时髦的话来讲,那是因为小虎同志事业有奔头,爱情很甜蜜,心情好啊。才宽容。)只是烦恼那是难免。既然形象无法树立,索性撒手丢开,让杨琢玉、雷小凡和行远三个香主去问。这一招果然奏效,三人展露才华,治事带人,井井有条,颇得众前辈夸奖。
连小虎事权旁落,倒象是个虚职。好在他新结识了一位武学高手,有事可做。武当道人俞青莲从他的招数中察觉情况,一问,果然是师傅张邋遢传授的洗髓经。瞧他臂上种的功苗,象是副迷宫图,听连小虎讲述功苗发作象小老鼠在皮下迷宫里乱窜,酸疼苦辣,诸般难忍情状,惟有习练洗髓经功法才能化解,俞清莲哑然失笑,没想师傅年岁愈老,游戏人间的心态愈小。纯粹是拿连小虎试验手法地玩笑,只是如此长习不倦,倒逼的这个少年练就一身精纯内功,赛翁失马,焉知非福,笑道:“师傅虽没收你为弟子,咱俩也有师兄弟情分。”连小虎自然不会和俞青莲平辈称呼,仍是俞师傅长、俞师傅短地叫。俞青莲喜他不事张扬的个性和朴实的人品,对他大加指点,连小虎用心在这上面,于武功修为倒是十足长进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日,风云堂终于接到任务。
天届三更,密云将月亮遮的严实,夜色愈发浓烈。江涛奔涌,风声掠耳。城中的灯火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到得一处岔路,三路人马分做北、东、南三个方向前进。
风云堂在南,弛出总又有小半个时辰,前方丘陵地带,翻过山冈,浓烈夜色下,隐约坐落着一座黑黢黢地村寨。
连小虎勒缓马缰,手一举,众少年纷纷下马。夜风渐大,吹在衣上,呼啦啦作响,已是深秋,倍增寒意。大战将临,众少年脸庞绷得紧紧的,神色严峻,手指紧扣在鞘把上。激昂慷慨的情绪已化为大战临近的紧张。
一簇烟火升起在夜空,寂无声息地绽开。连小虎手一挥,众少年刀出鞘、剑在手,疾步掩向黑黢黢地村寨。奔上山坡,尚有一箭之地,忽然黑暗中飕飕声响,众少年立刻有人大声呼痛,趔趄倒地。
“箭……箭……敌人放箭了!”
众少年惊呼。突然间,村寨寨墙后百十枝松油火把探出,将山坡空地映得一片光亮。无数只羽箭箭簇闪着寒光,似遮天盖地的飞蝗扑来。众少年身形暴露,又有多人中箭倒地,惊呼中急忙趴下。
敌箭如雨,压制的众人无法动弹。寨墙上将滚木擂石抛下,巨大的滚木、狰狞地巨石,呼啸着从坡上冲下来。
众少年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大惊失色,海生惊道:“师哥,怎么办?”
唐墨哭腔道:“咱们撤吧,这怎么能攻上去!”
行远厉声道:“怎么能撤!”
杨琢玉面色发白,这般箭雨,别说跑下山坡,就是露头也会被射成刺猬,可趴在地下一样被滚木擂石碾个粉碎,心头慌乱,顿时无了主张。众人惊慌无措时,小太岁惊呼道:“你们看,那是谁?”
箭落如雨,滚木巨石咆哮,却有一个孤独地身影迎着锋镝义无返顾地冲上去。箭雨盖不住、巨石挡不住,寨墙上投向他的无数标枪火把,依然压不住他冲锋地身形。
雷小凡颤声道:“连小虎!”
他们这等少年平素里看不起连小虎,但此刻万死陷阵地危险中,他孤身一人冲向敌阵的身形,无畏无惧,密如雨点的箭簇集中飞向他,一霎间,众少年眼眶发热,小浪子一把抽出血刀,大叫道:“奶奶的,冲啊!”
行远、雷小凡、小太岁等同时站起,齐喝道:“冲啊!”
众少年呐喊一声,纷纷爬起。危险将众少年心拉近,同仇敌忾将众少年士气点燃,奋勇冲锋。
连小虎冲到寨墙下,一纵身上了寨墙。寨墙后数杆铮亮的枪尖“唰”一下溯过来。连小虎飞身跃下,灭血挥动,斩断两杆大枪枪尖,左手一探,攥住另一只大枪枪杆,猛地向后一送。持抢大汉正使出全身力量前扎。两力相抗,大汉双手虎口爆裂,大枪枪底端“扑哧”一声扎入他小腹,大汉撞天响惨呼一声,被连小虎挑起,摔向冲来的黑衣人,撞倒一片。众黑衣人大惊,但见他孤身一人,一声“杀”又围上来。连小虎大吼一声,冲上去,手中丈二大枪抡开来不论招数,众黑衣人兵器碰上被磕飞,肉身扫上骨断腰折,一转眼间,给打倒十数人。众黑衣人见他如此凶悍,口中一声:“我的娘呀……”顿时溃散。
行远、雷小凡等众少年劈开寨门,趁势冲进寨来,一阵追杀,众黑衣人抵挡不住纷纷退进寨内。
众少年稍有喘息之机,忙清点包扎伤员。众人中倒有多半挂了彩,华山派和两仪剑门的李永永三人伤势颇重,胸腹中箭。众少年忙加救治。
小浪子半个耳朵被羽箭射去,大呼小叫道:“红红,红红,快看看哥哥英俊潇洒形象是不是破了,这以后还有那家小姐能看上哥哥。”
“哼,就你这样耳朵没掉也别指望给小姐看上。”红红一边笑着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小太岁歪头看过来,道:“没事没事,你俩猪耳本一大一小,现在正合适,多亏了海龙帮的射手兄弟,这般黑夜都能瞄准,实在高明。”
杨琢玉道:“浪子兄勿担心,我武夷派女弟子众多,真要有不识浪子兄英雄的小女子,包在我身上给你说一个貌美如花的。”
“杨兄此话不假?”
“君子一言。”
“好好好,咱俩的过节结了,等灭了倭寇,我就跟着你到福建去。”

众少年大笑。经历适才凶险一幕,大家心理亲近,过去的芥蒂释放开,彼此都感觉到友情的温暖。而众少年口头虽不说,但连小虎安排人手照顾伤者,余下人搜索进寨,众少年以积极地,不折不扣地行动表达对他的尊重。
寨东面、南面杀声响起,另两路锄倭盟的人马也已行动。众少年分组展开搜索。
寨内屋宇众多,屋内黑咕隆咚,难见五指,连小虎踹开虚掩的屋门,身旁“嗖”地一声,先一人冲进屋里。连小虎忙道:“小心。”跟在后面,这些屋舍外面看出来是一家一户,可里面走动,才知各屋隔墙已经打通,形成了漆黑曲折的通道。前面那人移动迅速,连小虎在后不停道:“小心……小心……”到第八声时,那人突然立定,玉笛回转。连小虎跟的正紧,哪里想到她跑着跑着来此一招,加上是自己人,全无防备。只觉胸口一麻,**道登时被封住,无法动弹。
连小虎大惊道:“你……你干什么?”
“哼,就当你自己英雄吗,我看也稀松的很。”
连小虎听口音,一时想不起是谁,不禁道:“你……”
“别害怕,我不伤你。”那姑娘柔声说罢,掉头继续向里搜去。可她跑不出两步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想是觉的有趣。
连小虎苦笑不得,此时只要过来一个第四流的黑衣人,也一刀要了他的小命。忙运气冲**,但紫宫**正当胸口,要靠自己化解,颇费手脚。恰在此时,通道来处又传来轻灵的脚步,一条白色身影隐约飞步过来。这人颇为谨慎,一面前进,一面留心四周暗处,防止敌人偷袭。只是她注意力分散在四周,未免对身前的道路少了关注。连小虎眼见着不对,未来得及开口阻止,那身影直直地过来,“砰”一下,两人撞了个满怀。那姑娘“哎呀”一声惊叫。连小虎给她一撞正好借了劲,冲开**道,忙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噌”一抖飞雪剑,厉声道:“什么人?”
连小虎听出口音,忙道:“雪儿,我是连小虎。”
“是你?你……你躲这里做什么?”
“我被人点了**道。”
“哼,你能被人点**道?你……是不是又作弄我?”
“我……我可没作弄你。”
“你不作弄人,干吗不吭不响地站这里!”
“我……”连小虎张口结舌,这话倒不好辩解。
“这个臭小子定是仗着武功高欺负人。”雪儿愈想愈气。“看剑!”一声叱喝,飞雪剑当胸刺来。
连小虎吓一跳,既然说不清,又不愿意与她斗,扭转身子,撒腿就跑。雪儿没想到他使出此招,预备的后招全施不上。见连小虎落荒而逃,小姑娘哪里能依,拎剑就追,道:“臭小贼,不要跑。”
“我怎么又成了臭小贼?你那珠花我还你,你不要,能怪我吗。”
两个少年一逃一追,沿着黑咕隆咚的屋舍通道一路下去。也不知跑出多远,连小虎正奇怪这通道难道没有尽头时,前面隐约光亮闪烁,阵阵水声入耳。冲出通道,豁然一条莽莽苍苍大江横在眼前。长风吹开乌云,天宇露出一角月色。数里地外,大江转头向正东流去。大江转向处,伸往江里一长长的码头。一条大船锚在在江中,船桅上一面绣有火焰图案的大旗,“呼呼呼……”地飘展在江风中。
大船上灯火通明,众多黑衣人正涌上船。
连小虎奔码头冲去。道旁林中忽传出女子的惊呼声。连小虎忙转向林中,雪儿追到近前。连小虎向她打手势,意思自是说:“不要闹了,有正事。”
雪儿一瞧,心里来气:“谁跟你闹着玩?”追到他身后就想扎他一剑,但看他严肃地表情,咬咬银牙,还是忍住了。
林中深处又是一声女子叱骂声。雪儿一愣,急忙随着连小虎奔进去。林中传来男子的嬉笑声和女子的挣扎声音。
连小虎大喝道:“住手。”猛扑过去。
一棵大树下,六个红衣倭寇正按着一个女子施暴。众寇见连小虎窜出,两人舍了女子,操刀杀过来。连小虎不待来寇出招,一拳砸在他脸上。那寇惨呼一声,满脸喷血,眼珠子崩出,身子摔出数丈。另一寇吓的一愣,兀自凶横地挥刀砍来。此寇功夫硬朗,施展东瀛浪人刀法,刀法虽简陋,但实用迅猛,砍劈扎挑,带起股股厉风。连小虎游龙八卦掌一招“丹鹤点水”挑开敌刀式,顺势一招“推云手”,那寇手臂为连小虎劲力所左右,虽明知不对,也无法停手,刀锋回转,将自己砍死。那寇圆睁着双目,兀自满心的不信,仰面朝天倒下。连小虎眨眼杀了两寇,回首看雪儿挺剑和一寇缠斗。余下三寇,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地从地上女子身上爬起,喝了声,跌跌撞撞向外窜去。另两寇齐声杀过来。这两寇武功较适才红衣寇差了一截,连小虎一脚踢死一个,另一个尚未跑出两步,被他赶上去,一掌击在后心毙命。
连小虎要追那逃窜倭寇,身后雪儿惊呼:“不要!”
受辱女子横剑向自己脖颈抹去。连小虎不暇思索,袖中灭血掷出,他虽距了数丈,那女子抹向颈间的长剑刚刚及颈,灭血飞到,“唰”地从剑柄处斩断长剑。自刎女子一趔趄,身子向前抢去。
连小虎飘身过来,一把将她抱住。这才看清女子是峨眉派弟子苏小玉。她雪白的颈间已留下一道细细地血纹。
苏小玉掩面大哭。雪儿忙上来替她掩好衣襟,搂着她也不禁哭起来。连小虎心中悲愤莫名,一跺脚,追出林去。
风云堂众少年从四面追杀过来,但那大船已经撑帆起锚。江风呼啸,船帆鼓起,大船倏一下子离岸数丈。等众人追到江边,大船已经驶出十数丈外。
小浪子、小太岁等人眼见追不上,跳脚破口大骂:“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倭贼,都他妈的混帐王八蛋,个个跑的比龟儿子还快……”
落莲花扯着嗓子高声帮腔,他一张嘴,骂功立显,一套套说辞,如口泛莲花,将骂意发挥的淋漓尽致,顿时把其他人压了下去。
小浪子、小太岁等大呼:“痛快!痛快!我操你倭贼老母……”
众少年多为名门正派弟子,见他们骂的如此粗俗,不禁大摇其头。他们这边骂的兴高采烈,大船船头出现一窝人,当先一人衣衫不整,敞着黑氍氍满是毛的胸口,仰天哈哈大笑,说出一口流利地大明官话:“你们这些臭小子穷骂什么?今天你横野净大爷尝了口嫩肉,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哈哈哈哈……过瘾!过瘾!”
连小虎眼里几欲喷火,转身在地下寻找。
“你找什么?”段小云不由奇道。
“给我找杆枪。”段小云忙将脚边黑衣人丢下的大枪拾起递与他。
连小虎夺过大枪,沿着江岸追那大船。
落莲花道:“连大哥,追不上了。”
大船顺风疾驶,渐行渐远。连小虎一劲地跟着船跑,众少年不解他意欲何为。连小虎奔到江边芦苇丛中,手中大枪“呼”地掷出。没人相信距离如此遥远,掷出的大枪能伤人,无非是多此一举。
月光下,江风呼啸,大枪**一道黑影,劈风斩月,直飞过去。
船上众寇哈哈大笑,嘲笑这个少年的可笑举动。却没有人意识到世间许多事情常理下不可能,但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大枪挟着无尽的怒火,似奔袭的闪电巨雷,枪尖亮光一闪,轰然扎中那红衣倭寇胸膛。红衣倭寇的狂笑声还在喉间滚动,发出了“哈哈……啊……”地惨音,一个身子被大枪的冲劲撞飞起来,“咣”地一声巨响,大枪枪尾剧烈抖颤,将红衣倭寇结结实实地钉在船桅上。
众寇大惊,仓皇躲入舱中。岸上风云堂众少年目瞪口呆。
江风呼啸,将连小虎凌乱的长发吹的竖起。一道耀眼地光芒瞬间照彻大地,“咔……”轰隆隆地雷声在旷野上滚动,大雨倾盆倒下。
众少年惊醒,齐声道:“连堂主,快走吧!”寨中尚有杀伐声传来。
连小虎却是不理不睬。众少年见他苍白的脸色,愤怒的眼神,却也不敢再劝,无端竟生出些畏惧地感觉。众少年跑出老远,回头看去,风雨交加中,连小虎孤独的身影兀自一动不动地立在江边芦苇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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